皇上不借酒浇愁,借公事浇愁。
念浅安点点头,深觉皇上的做法很科学,有正事忙就没空伤怀了。
小豆花也点点头,“真叫小豆青说对了。皇上回了御书房,就招了内阁老爷们去。眼下也就几位阁老敢在皇上跟前说笑了。奴婢回来时,听说皇上放了其他阁老出宫,单留下魏相吃茶说话,还叫刘总管送了棋盘进御书房呢。”
哄皇上开心哪家强,必须是得宠奸臣。
魏相之所以有别于其他阁老,除了得圣宠外,还因魏相是吏部天官,管着升迁贬斥的人事。
小豆花接着道:“棋盘送进去没多久,刘总管又派人召回好几位朝臣,留在御书房外等着面圣述职。皇上常和魏相边下棋边议事,今儿既然留了外臣,指定又要忙到宫门落钥才会放人出宫了。”
念浅安挑挑眉,回到公主府就得知,念三老爷没走出御街,就被召回御书房。
竟真得了面圣的恩典。
魏父和四皇子走得近,会看得上念家三房吗?
念浅安想了想无果,心思转到私事上,“七皇女回头会打发狗腿送些吃的用的来,你们接了和外院管事知会一声,记在荣华院名下加进礼单里,给刘家送去。”
她既然答应了七皇女,自然不会阳奉阴违,反正要给刘家送年礼,多七皇女一份不多,横竖扯不上私相授受。
单独送刘青卓就免了,省得跟上次被念夏章恶心了似的,又成了她的心意。
念浅安挥退远山、近水,摸出纸笔给楚延卿写信:出宫时和小豆花、小豆青闲聊,她才知道原来今天的寿礼,最出彩的是工部和兵部,前者做出有利农业的大型机动水车,后者改良了有益军事的多发型弓弩。
皇上赏赐得毫不手软,头功是八皇子和靖国公,背后功臣却是心灵手巧的念甘然。
比起她来,念甘然这位穿越老乡,才叫真的苏!
念浅安边感叹边笔走游龙,写信写得贼欢。
被她一顿夸的念甘然也正沾墨落笔,边盘点嫁妆账目,边分心问大丫鬟,“三叔父已经回来了?”
大丫鬟磨着墨轻声道:“刚回府就径直往老夫人的正院去了。奴婢听了消息回来时,公主和驸马爷也进了正院。”
终于要了结分不分家的事了吗?
念甘然笔尖微顿,不无讥诮地笑了笑。
还以为吴氏已经够不靠谱了,没想到候府最有出息的念三老爷,一样不靠谱。
皇子的队是那么好站的?
念三老爷真是想功劳想疯了。
值得押上身家性命去赌吗?
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这念家,糊涂人比明白人多。
偶尔,她也会羡慕念浅安。
可惜要过得好,她做不到像念浅安那样无忧无虑。
即便即将另组家庭,她依旧觉得自己仍是个孤家寡人,没人能理解她,也没人值得她敞开心扉。
徐月重,值得她谋算这一场吗?
念甘然摇头甩开毫不实用的念头,打发大丫鬟道:“去和吴妈妈说一声,正院如果来请,就说母亲吹了风雪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大房出不出面,该得的不会少,能得的也不会多。
候府尚且靠公主府拨钱养着,大房有什么好争的。
此时卖个好,对大房来说,有益无害。
第175章 背道而驰
大丫鬟领命而去,将念甘然的意思说了,吴氏听罢果然无异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照甘然说的办。”
吴妈妈应是,自去交待下人,又做样子让人去请大夫,回转见吴氏手里挑拣着念甘然成亲要用的小物件,脸上神色却心不在焉,不由无声暗叹,端起笑脸只说好话,“大姑娘因祸得福,定下靖国公府这样好的亲事,您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您瞧瞧,大姑娘遇事这样仔细周到,再没有让人不放心的。往后啊,您只管等着大姑娘给您生个亲亲外孙子。横竖候府分不分家,老夫人总不会亏待咱们大房,您照样能清清静静地过好日子。”
“好日子?我过得能算什么好日子?”吴氏回神嗤笑道,眼底浮起一层阴霾,“分家这样大的事儿,他们夫妻俩竟跟商量好了似的,咬死了不退让。看似他做的主儿,背后不定是不是她怂恿的。我真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他那样向着她维护她!”
即便心窍玲珑的念甘然在场,听了这话只怕也闹不清吴氏说的,是哪个他,又是哪个她。
唯有吴妈妈心领神会,晓得吴氏这是勾起了另一桩心事,只得劝道:“大夫人!从前那事儿,说到底只能叹一声阴差阳错。别人是好是坏,您何苦生这份闲气?如今大姑娘定了好亲事,大房眼见着越来越好,您可不能再这样自苦,反而害了自己啊!”
她虽刻意压低了声音,语速却压不住急切。
大房正准备过年,又要准备开春的婚礼,人进人出眼多口杂,不防备被人瞧见吴氏的异样,再传进真正管家的念甘然耳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吴妈妈略显尖锐的一声“大夫人”,仿佛惊醒了吴氏,她眼底阴霾猛地消散,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木然和软弱,只有绷着紧紧的嘴角泄露了她的不甘,“把东西撤下去,取佛豆来。”
青天白日,她能做的,依旧只有靠数佛豆来静心。
吴妈妈见状劝都不敢再多劝一句,刚取来佛豆,大夫也进了门,扶过脉后迟疑道:“许是体内积着秋燥,入了冬没能发出来,凉症倒是无妨。我开几服去燥的药,妈妈先给大夫人熬了喝看看。”
吴氏哪是秋燥,分明是因为刚才的事心浮气躁。
假病倒成了真病。
吴妈妈心里苦笑,面上自然顺着大夫的意思圆了话,送走大夫亲自熬药,想着屋内吴氏捡佛豆的枯清形容,心下又是一声暗叹,不由转头望向正院,神色莫辨地发起呆来。
正院里大房缺席,庶出四房倒是在座,姚氏见丈夫不说话,便开口道:“三哥的意思是,同意分家了?有母亲在,这话原不该我来说,但三哥愿意分家,我们老爷却不敢不孝。”
周氏眼风一扫,满是讥诮地看着一脸假模假式的姚氏,皮笑肉不笑道:“四弟妹确实不该乱说话,分家的事儿,是驸马爷提出来的,原和我们老爷不相干。且长者尊不可违,母亲不驳驸马爷的意思,我们老爷自然只能听母亲的。”
不孝不悌的是念驸马,可不是他们三房。
周氏有一句顶一句,晓得念三老爷心意已决后,哪里还会任由姚氏边站干岸边言语挑拨。
上首于老夫人不理妯娌二人的言语机锋,只盯着念三老爷问,“老三,你这是打定主意真不改了?”
念三老爷起身离座,缓缓跪到地下,双手压着朝服摁上青砖,倒影地面的五官模糊,映入眼帘的朝服补子却清晰。
他低垂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意气来。
脑中全是面圣述职时的画面。
皇上单独召见,不仅细问他在任上的公务,还问了句嫡女的亲事,他这才知道,原来姜贵妃早就递过话,和皇上感叹姜老大爷一心为公,无法回京过年时,提了句姜五公子的亲事,自然而然带出了他的嫡女。
话递得巧妙,不过是稍稍改动了先后顺序,倒成了姜大老爷的家书上偶然提过,他的嫡女在任上帮他管家理事,左邻右里都要赞一句贤惠能干,姜贵妃因此留了心,这才慕名求娶。
姜家人才平平,好容易捧出个解元侄儿,自然要仔细打算亲事,娶个能持家的贤内助。
皇上笑着问他:可愿遂了姜贵妃的好意,将嫡女许配给姜五公子?
不看家世单看人才,姜五公子这样的少年解元,谁会不愿意呢?
他不急着回话,只说重阳打醮寺庙“偶遇”,周氏一见姜五公子就止不住的赞叹,想着嫡女若是得嫁解元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姻缘,不免和于老夫人提了一句,却遭到了于老夫人的强烈反对。
于老夫人骂他糊涂,拉着驸马威胁他,三房如果和姜家结亲就分家。
他和皇上吐苦水,皇上听得笑意不改,只感叹了一句:祖孙分别多年,老人家一时舍不得孙女也是有的。
这便是有意成全姜贵妃,同意姜家和念家三房的亲事了!
他忍着心口急跳,没有作声。
倒是陪皇上下棋的魏相开了口,和皇上一样只论家事,玩笑似的和皇上进言:他的嫡女嫁在京城,若是再外放,哪里再去找个能干的女儿替他管家理事?不如赏个职位留京,于老夫人也就不必再母子分离了。
皇上最重孝道,也最听魏相的话,当场拟写草旨送去行人司,经司正润色用印后,当即下发内阁。
皇上随口就指了个东山大营右领卫将军的京职给他。
竟和姜大老爷暗示过他的职位不谋而合。
他当然不信这只是巧合。
谁在背后出了力,皇上的圣心如何,已经不需要再试探。
令他即意外又安心的是,传言不虚,魏相和四皇子的关系果然日渐紧密。
有魏相在皇上跟前转圜,四皇子一系如虎添翼。
当时他尚未退出御书房,心中决意已经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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