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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刹时红瘦)


  但后来,不知何故程敏禁止程玞前往魏国公府,所以程玞每当病发时,只好虐杀身边婢女用作发泄,又直到罪行被其庶母窥破,程敏竟然为
  此杀人灭口,为防再生意外,程敏才相求魏国公提供郭得力予程玞施虐,父子二人简直把活生生人的当作了药物!
  程玞为那蒙面人指点,养成施虐时必须知其姓名的怪癖,一边唤人姓名一边施以摧虐,才能使身心愉悦戾气逐渐消除,故而程敏曾经告之程玞郭得力名姓,且还提醒程玞不可直接令人死亡,郭得力身为壮年男子不似婢女一般脆弱,尽量多用几回。”
  说起来程玞的恶行对于京中贵庶而言早已不是机密,但因为韩夫人顶了纵子行凶的罪名,程敏并没有受到多少舆论谴责,而庆王此时将这桩旧案重提,并言明真正纵子行凶的人竟是程敏,四阁臣耳闻之后都是心中震惊,许晋甚至忍不住直斥出声:“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而程敏这时也觉追悔莫及。
  程玞的罪行暴露之后,这个儿子对他而言简直再没有半点用处,更别说长子程珠终于得子,程敏不再发愁后继无人只好过继子嗣承祧家业,他不止一次想过,干脆把程玞灭口,断绝后患。
  无奈的是韩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丈夫有这样的恶意,将程玞盯得死紧,程敏又不愿与妻子反目,导致失了岳家这门臂助,不得不顾忌着韩夫人,终于没能下得去手。
  但从那之后,程玞就不能再出院门一步。
  谁能料到终于还是这个逆子给他招来了祸殃!
  程敏这时唯有争辩:“皇上明鉴,臣之犬子程玞实为孽障,因臣下令将其关押居院,并禁绝其再犯虐杀人命的恶行,这孽障每每癫狂之际臣下令仆役将其锁缚于梁柱之上,时长日久,这孽子恨毒了臣如此严厉对待于他,必然……是为了报复臣才作此伪供。”
  “程世子,令郎虽有痛恨严父的理由,却为何会痛恨魏国公?且令郎又是怎么识得樊二的化名?令郎就更无未卜先知的异能,竟知道今日御殿之上,我竟会指控程世子为魏国公的同谋。”兰庭轻而易举就驳穿了程敏的狡辩,让他再一次哑口无言,才不慌不忙说道:“不过我并没有把握,笃定令郎会经庆王殿下盘问而吐露实情,所以只把令郎的口供作为辅证。”
  意思是他手上还别有别的证据。
  程敏的额头上也终于渗出冷汗来。
  “程世子为魏国公原定为经办揭发樊家灭门凶案,罪证高琼行凶害命的人选,当然并非偶然,因为孙崇葆可并没有卜算祸福沟通阴阳的真本事,魏国公当然不会是为了孙崇葆,才择中程世子负责这项重任,而是……樊二卖身为奴后的第一个主人,也即大名府的商贾钟严,他原本就是听令于程世子你,为程世子蓄养死士的吧。”
  兰庭这回不再等待程敏反驳,继续道:“程世子多年之前便与魏国公交好,早便被魏国公所笼络,为了争功,一直致力于暗蓄死士以供不时之需,钟严便为程世子心腹,樊二也即郭得力为钟严暗训的死士之一,且成功潜入了高家,为高琼父子重用,不过他回到京都之后,却忍不住与兄长樊大暗中接触,这触犯了规矩,不仅为高琼父子不容,同样为程世子所不容,但是否处死郭得力,
  程世子却必须听魏国公的意思,魏国公并没有直接下令将郭得力处死。
  至于原因,一来郭得力死士身份注定暴露,完全可以在时机合适时利用来嫁祸他人,干脆处死太过可惜;再则,那个蒙面人,与令郎一样同样有虐折他人为乐的心态,且往往具备这种心态的人,更乐意虐折的是青壮强者,这比虐折弱不经风的女子更加能让施暴者满足。
  原本呢,这些年来我的确并没有察实钟严幕后主人是谁,直到黑熊伤人案,让我留意孙崇葆,报太子殿下,殿下才终于察实阮林镇集的火患是乃人为,但殿下并未打草惊蛇,这回终于有了收获,那些死士纵火之后返回了大名府,摇身一变都成了钟严的仆役、管事、账房、雇工诸如等等。”
  无论是魏国公,又或是程敏行事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留下痕迹,被人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兰庭这话是半真半假,假的部份是察实这些人踪迹的功劳当然不在太子亲卫,而是秘密武器亡灵娇杏。
  “父皇,儿臣已令锦衣卫指挥使梁师砦,前往大名府将钟严一应人犯尽数逮获,他们不仅已经招供罪行,且被关押在诏狱之中,父皇及诸位阁老随时可以应证。”已经沉默多时的太子此时申明。
  程敏面如死灰,彻底哑口无言了。
  郑秀却被兰庭扫了一眼后,微微笑了起来:“赵都御果然是好智计,端的是好一出贼喊捉贼的大戏,和程敏配合默契,倒着实是让郑某……有口难辩跳到黄河都洗不清这一身的罪名了。”
  说完还极不正经的用笏板往掌心轻轻数击,又长长叹息一声:“皇上,臣还是那句话,臣可以伏死,但请皇上千万相信靖海侯清白无辜,所以臣即便伏死却不能认罪。”
  鲍文翰也立即助拳冲锋:“皇上,赵都御呈现这些证据,只能证实程敏确然有罪,却不能证实程敏、黄荃迎、孙崇葆、钟严等人皆为魏国公指使,更不能证实温侯罪犯通敌叛国!至于程玞之口供,俨然乃是听令于其父程敏作伪,意图嫁害魏国公!”
  “魏国公、鲍都御指控在下竟是与程世子串谋,当着御前演了一出戏陷害忠良,这话岂不荒唐?程世子怎肯用其满门性命阖族生死,与魏国公拼个同归于尽,白白让赵某坐享渔翁之利?”
  “赵都御和程世子间的勾当及利害关系若能让人一眼识穿,当然便不敢在皇上面前,正殿之上演一出贼喊捉贼,将郑某及温侯置之死地的闹剧了,不过赵都御既然用此质疑,郑某便不妨分析分析也罢。”郑秀脸上毫无惧色,额头上也是清凉无汗,他踱着步伐,直至兰庭跟前,竟然又是微微一笑。
  “靖海侯掌持福建海防,手握兵权,且于诸皇子竞储之役,一直未向太子殿下示诚,又因与福建四族多年交好,恐怕早已引起了太子及赵都御的忌惮,便是太子有朝一日克承大统,对于镇守海防的大将也不能说换就换,所以最稳妥的办法,是否趁着这回时机,将靖海侯陷为临淄王同党,名正言顺将其治罪处死,方能让太子殿下高枕无忧?”
  说到这里,郑秀又是摇头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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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重在攻心
  郑秀看着面前年轻得像半点不受点染的兰庭,恍惚间又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恍惚间又似看到了和面前人除了年龄相近这点相同之处其余截然不同的当年自己。他想他其实也应当承认自己和赵兰庭本质上的区别。
  虽然他的父亲,也可称为与赵太师友如袍泽,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继承父亲的遗志。
  他无法向高高在上的君王贡献不掺任何杂质的忠心,他无法为了任何人拘束自己的志向,永远是退让,是隐忍,永远放弃野心。
  所以当他继任郑门家主的权位,从那一天开始,他决定只为自己生活和拼夺。
  所以他终于还是得与赵兰庭两军对垒,所以魏国公府注定得与轩翥堂分道扬镳。
  他欣赏赵兰庭,所以并不为多次的心慈手软追悔莫及,奈何的是他们的理念从不一样,所以今天他才会在决战前,先说一句可惜。
  郑秀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战役败退的下场,如果他胜,他可以放过赵兰庭,但对方胜,他绝对不会再有生机,事实上他的父亲临终之前,也已经看穿了他深植胸骨的悖逆,于是无法像赵太师一样安然的撒手人寰,怕是不无懊恼没有早些认识他是个不肖子,他的父亲甚至根本不认为他会得到善终,临死前已经预见郑氏一门必将毁于他的手中,这其实无关胜负,因为他想挑战的,大违父辈终己一生坚持的是非。
  成也是罪,败也是罪。
  郑秀当然还不想就这样认输,这一场对战,只需酣畅淋漓。
  他的摇头一叹既不长,更无悲。
  “早前我还认定顾举人是被东条大名利用,但直到终于意识赵都御,还有太子殿下,是想借此时机将我,将温侯一同置于死地,我可算明白了自己的错谬,我太相信赵都御不曾受权欲点染,竟存天真之见,以为虽说郑某曾助秦王竞储,但只要不行阴谋诡计,胜则堂堂正正,负则心悦诚服,这一场君子之争理当完全相异于多少残忍的权
  位之夺,不是非生即死,不存秋后算账。”
  郑秀这番话,又准确击中了弘复帝的肝肠。
  因为从来怀有这般天真想法的其实不是郑秀,正是今日宝座之上的君父。
  这世间,着实以己度人者方为普遍存在,像无情无义的人从来不会相信隔着肚皮的人心是性本善,只有自己先怀有慈悲的想法,才会认同他人亦然如是。
  弘复帝是真将郑秀当作知己,所以从情感而言,他并不相信一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郑秀可以将虚伪的面具一戴数十载,相较郑秀而言,兰庭始终还是和他隔着一层,是晚辈而不是知己,如果今日正殿上和郑秀对峙的是赵太师,弘复帝或者不会有这般明显的偏向,但他这时,显然听信了郑秀这番其实完全拿不出真凭实据的指控,至少已经产生了迟疑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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