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要想法子打动元箇,让他替自己说两句好话,早日拿回管家的钥匙。归府的元彤只想着兄长贵为镇国将军手握兵权,震慑一个半吊子读书人应当是绰绰有余,不然自己逃了有一天了,也没见着宁家人寻到元府,他们不敢来自然是件好事,可是一直如此拖着,元彤耗不起。
许久不露面的一家栋梁元箇前脚去了南山院,这眼看着南山院地上的脚印都密集了不少。
元樱堪堪放下手中的账本舒展身子,听到外围一层嘻嘻嘘嘘的声音,她动身出门,刚巧看见宁梁斜站在宁檀深的屋子门口,他背抵着门,一脚长长地跨搭在门槛上,说两句话打一个喷嚏,“舅舅回来了,你赶紧着我们得去求求舅舅。”
饭后还未卸下妆饰的宁檀深攒着眉头,手里正在卸一只映红宝石坠子,“我不想去。”
先别说宁檀深去了能不能起点作用,把她生逼到人前卖惨,这事她做不来,十余年的日子都这样过了,最难捱的时候她没有开口说个“痛”字,又何必在尝了点甜头的时候挤出过去的泪水,生生揭开自己的伤疤。
在宁梁斜眼里,这儿哪有她说话的份,他上前粗鲁地抓着宁檀深一只胳膊往外拖拽,她手心里紧紧裹着一只坠子,宁檀深没有反抗,被宁梁斜如同拖一只鸭子去屠宰场一般地拖到门口。
走廊内,元樱正站在一提簪花灯下,宁梁斜拖着人出口就撞上身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的元樱的面,和她一对视,宁梁斜手头的动作快于头脑的思索,他马上松手,一张涨成深色桃花的脸睁眼望着元樱。
宁檀深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她手腕处被摧残的红印子。
“表姐,这样晚了你怎么还没睡?”面对元樱,宁梁斜不自觉地傻笑了起来,若是真没见过他凶残对待亲妹妹的行径,倒要被他一副傻笑的模样欺骗了。
元樱三两步走了过来,她浅浅看了一眼宁檀深藏在磁玉色袖子中的手,淡淡地回,“白日里听姑母说表妹常常失眠,我特地做了一个香囊赠予表妹,底子里是陈皮,有助于睡眠。”
她将香囊放在宁檀深手心里,借着微弱的橙黄光辉,她看见宁檀深掌心里有几道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伤口,她抬头刚想问就见宁檀深忌惮迅速地偷看宁梁斜一眼,瞬间她便明了,什么话也没说。
“表弟,表妹初来我生怕下人有不周到的地方,想和檀表妹多说两句,不知你可还有事要说?”元樱来时正好把屋子里闹出的动静听的清楚,她顺水推舟顺道给宁檀深解围。
当着元樱的面,宁梁斜有诸多的话不方便说,他只好咽下去,拿班作势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杵在原地的宁檀深盯着那背影,直到他与夜色融为一体,紧捉着坠子的手才倏然松开,手心里一道明晃晃的印子。
人也走了,看样子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为难宁檀深,元樱说道,“你好好休息罢,要是缺什么你派人和我说一声。”
宁檀深的神色始终很淡,淡淡地看着元樱,受委屈的时候都是淡额额跟没搅浑的水似的,她挽留道,“表姐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罢。”
她们两人是站在屋子门口的,里面的布置难免有些老气了,但是整洁,物件也齐备,元樱没有推辞。
宁檀深没有在屋子里留人,她亲自给元樱倒了一杯茶水,道谢时也是淡淡的,“刚才多谢表姐搭救。”
送到这屋子里的茶水必定是和这屋子主子胃口的,她喜好的茶与她这个人不同,茶水浓香四溢,甚至提神。
“表妹喝浓茶仔细晚上睡不着,日后日头落了就别喝浓茶了罢。”元樱劝她。
在元樱的劝诫下,宁檀深还是一意孤行地端起一杯浓茶喝得一滴不剩,一口灌得多了,茶水沾到了嘴旁她又伸手找帕子,身上上下都没有。
元樱便拿出自己一方杏色的帕子,送到她面前。
看着一方折叠得甚是齐整的帕子,宁檀深顿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时她露出一点笑意,她一双泥金般的手,指甲尖尖窄窄的。
“谢谢,”她说,印了印嘴角,“我把帕子洗净后就送还给你。”
元樱道,“不急,这天这样冷伸手去洗帕子仔细手冻着生冻疮。”
宁檀深仔细地将帕子收好,白天光芒刺眼时她一双眼睛总是淡淡的,现在眼睛浓泽有光,她的目光温柔地抚着帕子。
“我这手一到冬至就开始生冻疮,如今想来我十根手指头都算不过来是哪一年开始的。”宁檀深笑着说。
又听她说,“表姐一双手生的极好,听说表姐会绣花画画?”她眼睛里放出了感兴趣的亮光。
“浅尝辄止,不提也罢。”元樱幼时跟在祖母身边,倒是写的一手好字,琴棋书画皆通一点,不过是个半眼瞎罢了。
不知不觉中,宁檀深坐的离元樱更近了一些,她央求道,“表姐有空可能教教我画画?”
“你要是想学,改日我就教你,不过说好,我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水准,你可不许笑话我就好。”今夜元樱还真和宁檀深说起话来了且谈得很是开心。
说话到蜡烛燃了大拇指长,宁檀深目送元樱回房,赵晢正坐在屋子里,自打元樱进门,他两只眼睛不带眨地望着她。
“今日谁又惹你了?”这样一问,元樱莫名其妙想起下午擦肩而过的一吻,登时后悔扯了这个话题。
她走到哪儿,赵晢就变化方向望着哪儿,他说,“真是有了手帕交忘了夫君。”
“我倒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元樱看他颇为认真地说这句话,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闻了闻味道,“你今天没吃饺子啊,怎么还沾醋?”
元樱故意在自己身边嗅味道时,赵晢却闻见了陈皮的味道,她发丝浓泽,在光下耀眼。
“闻什么?”
元樱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突然受到惊吓地往赵晢怀里扑去,她凑的太近没休息凳子底下的毡子没扑平,直接撞进他怀里,一只小手正巧撑在他胸口。
听见他说,“那靠近一点闻。”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
第24章 【24】无声硝烟
晨起,老太太去了耳室的小佛堂里念经,姚氏赶着天刚亮的时辰亲自下厨熬汤,她的用意是司马昭之心,嫁进元府除却头两年勤快服侍夫君,后面愈发懒怠了。
今天午时要凑齐一家子用饭,元樱想着午时这顿饭怕是吃的不会顺心,临走前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
紫檀雕漆圆桌围了一桌子的人,菜一个接一个地奉上来。
府里就四个年轻的姑娘,穿的风格却是相差甚远,元袅元曲穿着扎眼华贵的衣裳,几个丫鬟在她们身后一站像极了绿叶衬着两朵盛放的牡丹,更别提她们满头珠翠,稍稍一偏头或一垂头,珠翠声碰撞清脆不绝于耳。
同样的年纪,元樱和宁檀深穿的清淡,头上的簪子也是一枝独秀。
坐在上位的老太太眯着眼睛看过去,一边的颜色明晃晃的,令她本能地眯着眼睛攒着眉头,再看向元樱那处颜色清淡甚是养眼,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水一样的淡和安静。
“今天我们难得一家子聚齐了,吃饭罢。”老太太率先发声,她年事已高,看着一家子人来齐了,热热闹闹的她心眼里也高兴。
答应了元彤要那宁家拿出和离书,元箇这些日子也会留在家里,旁边的姚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只要元箇在家她迟早都是要拿回管家权的。
借着今日老太太高兴的劲,姚氏大胆地给老太太夹了一块紫苏鱼,鱼块送到老太太盘中时,老太太脸色未变,不过旁边的元彤但是个聪明的,立刻夹了块紫苏鱼挑好了刺送到老太太面前,“娘,吃鱼。”
老太太“哎”了一声,脸上的笑更加明显,她故意说给姚氏听,“到底是我亲生的,外人就是比不得你贴心。”母子两人有说有笑,这话引得姚氏脸色一白,吃什么都没了胃口。
元樱勺了一点金丝肚羹,味道极好,她的目光无意瞥见姚氏,她正在低头喝汤心里的气愤被隐藏的很好,一低头,元樱就看见她的人中极短,听说人中短的人短命。
注意到元樱的目光,姚氏迅速放下勺子看向她,表里不一地夸,“樱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厉害能干的,短短几天就把家里打理得有模有样。”
她的话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元彤看着身形瘦削的元樱,“樱丫头,这份能干真真是不输当年的嫂子,仔细一看,这皮相都是十分相似的,你说呢,嫂子?”
碗中的汤羹独自凉去,元樱一时间成了姚氏和元彤争夺口舌之利的牺牲品。
姚氏脸色的假笑在一瞬间凝了,像极了鱼汤在冬天里凝固,短短一霎那她又笑道,“小姑子这样岂不是难为我了,我进门时先大夫人已经走了多年,我也是没那个福气一睹芳容。”
被她这样刻意地强调一下,元彤倒有些对不住元樱了,平白无故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便潦草地笑了两声。
“彤儿,你上次和我说道梁哥儿上学的事,我呀准备把他送到沈家的私塾去,再过个几天等你的事解决了就把他送去,梁哥儿上学的事不能耽误。”老太太慈祥地看向宁梁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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