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樱抬臂抚了抚齐整的头发,发丝梳得顺畅如瀑,她近了近铜镜,一头秀发一丝不苟,“你这手真是巧,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
暖玉走到床旁为她收拾床褥,她静静地候在那里,“大小姐,奴婢伺候您睡下再回去歇息。”
元樱身上的衣物还未解,她抬头看了一眼悬梁的赵晢,摇摇头,“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你回去罢。”
正挽着帷帐的手放下,暖玉走了过来又给元樱行了个礼就悄声退出去了,在门缝缓缓合一之际,暖玉才抬头看元樱,细致地扫了一眼整个屋子。
暖玉给元樱的第一印象是人性格乖张,不像是会做出格的事的人,可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小小年纪一直贴身伺候祖母的原因。
面前的屋子光鲜亮丽,这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屋子,元樱满意地看了看四周,她走到床旁,双手撑了撑松软的被子坐下,锦被触肤很柔软,像是近午的阳光,叫人心生贪恋。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房间,从这里走了后这是初次回来,没想到祖母一直给我留着。”元樱的眼睛里有一团橙红色的火苗,在无风的房间里火苗跳动,倒映在元樱的眼里,安静又生出跃动。
确实比怀壁院好多了,坐在床上的女子触物生情,她想起了很多幼时的事,目光一寸寸地抚摸这里。
“看得出,祖母对你是真心的。”
沉浸在自我回忆里的元樱好半晌才听出漏洞,她看着笑的颇有祖母慈爱风范的赵晢,“谁是你祖母,话不可以乱说。”
“反正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叫着练练。”床两旁挂着红色的帷帐,映入眼底像两团颊腮的胭脂,在暖意的屋内,胭脂化了一般晕染面上白皙的元樱。
一天之内发生太多事了,元樱知道赵晢总是在口舌之争上占自己便宜,她有些累了,“我现在要睡了,你出去待着。”
借着腿长,直接坐在桌上的赵晢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说,“我平常都在怀壁院,南山院离得那么远,跑来跑去,就算是意识也会累的,你要是思考一天你脑袋累不累?”
真是愈加猖狂了,元樱走了过来,夺下他手中的茶杯,“你能和别人比吗?你闭着眼睛也能飞回去,哪里累了,而且屋外也有大树,你出去。”和他说话真是费口舌,元樱顺势把茶水往自己口里送。
眼见着她喝了茶水,赵晢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低低的声音高调地说,“这水我刚喝过了,我们这算不算……”赵晢嘟起嘴别有深意地示意她。
元樱顾不上形象用力地擦嘴,嫌弃地丢砸茶杯,打开大门吐了好几口水,她擦嘴双耳如清蒸螃蟹,“你这混蛋,明知道茶水你喝过还看我的难堪。”
外面冷,裹在冷意里元樱却觉得舒适,她进屋来浑身又如进了沸水里,她看也不看赵晢兀自坐在床上,一手指门,“我要歇下了,你出去。”
看她理都不想理会自己,赵晢走了过去,才走近两步就瞧见她的脸胜过胭脂色的帷帐。
“不许挨我这么近。”元樱嫌弃地侧着身子,就是不拿正眼瞧他。
看来是真的负气了,赵晢顺遂她的话不走上前,他玉立在那,近六尺的身高在地上投下颀长的影子,身正影不斜,他开口补充道,“我忘了告诉你,你下嘴的那个地方正叠了我的嘴印。”
真是雪上加霜,元樱红涨着连抬头,赵晢云淡风轻又含着蜜饯般的笑,他食指轻轻抵着唇,他的唇微微合着渗着正常人的淡红。
瞟了一眼,元樱只感觉浑身浸在冷水里呛了满腹的牢水,她猛地站起身来,送客:“出去。”
赵晢轻呼,面上一副不敢招惹她的神情,转身心情很是不错地往怀壁院飞去,整个元府的树兜光秃秃的,跟拔了毛的鸡似的,怎么适合赵晢下榻,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人也是一个道理。
他走开时心里揣满了高兴,丝毫没注意到灌木丛后一个娇小的身子正探头看着屋子,候了许久直到元樱吹灭了烛火,秋风扫人,整个人招架不住要凋落了,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的方向是溶溶院,此时姚氏还未眠。
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高枕安眠,浓茶已经喝到第二壶了,她一双眼睛愈发精神,目光炯炯。
听到秋碧说人来了,她立刻让人把她带进来。
“奴婢此次给大夫人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暖玉抬头,一双老实本分的皮囊炸开几道城府极深的笑容,这样令人头顶一寒的笑容和她的年纪实为不相符。
姚氏极淡地勾了勾唇角,一颗躁动的心平缓,她面上三分客气七分阴险,“起来说话罢,这次带来的好消息是关于老太太的还是樱姑娘的?”
暖玉现在已经贴身伺候元樱,刚去的第一个晚上就打探到“好消息”,姚氏当初为她爹付的一大笔赌钱,看来是没白花了。
“回大夫人,是关于大小姐的好消息。”她认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令姚氏满意,故而面上的笑痕愈深,她又看了一眼秋碧。
姚氏看了一眼自己信得过的秋碧,“你直说罢,这里没有外人。”
“大夫人,大小姐的闺房里藏了人。”这句话犹如万挂鞭炮噼里啪啦地在姚氏耳旁炸开,她耳旁懵了一下,啪的一声,她用力过度地拍着桌面,端放的茶杯颤了两下,瓷器茶杯摩擦杯沿,声音刺耳。
姚氏拍案而起,她站起来问道:“你说她房里藏了人?你说的可是男人?”
暖玉一直蹲在外面听着,她只听到元樱的声音没有听到男子的声音,从元樱的话里来看,应该是个男子无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那男人现在可还在樱姑娘房里?”姚氏作势就要往屋外走去,一副要抓-奸的架势,走了两步,理智又迫使她停下把话仔仔细细地问清楚。
暖玉离开之前并没有看见男子出门,不过现在不可知,她不予肯定又不予否定地回,“大夫人,我离开之前未看见人出来,不过依照奴婢直觉,那男子像是大小姐房中的常客。”
她并没有提出建议,只是把事实原委告知姚氏,只要还有机会,现在就不可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扑了空,就正中她们下怀。
姚氏踱步,又坐下,千叮咛万嘱咐,“你好生盯着樱姑娘,下次若还有此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她看向秋碧,“秋碧。”
秋碧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一手牵过暖玉,把钱袋子往她手心里放,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说出这等羞耻的事,手心里竟然温热的一点喊都没有,她笑得亲近,“暖玉,来,这是大夫人赏你的。”
暖玉心中掂量了下钱包,面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满足,“夜深了,大夫人早些歇息罢,奴婢先退下了,南山院那边还需要奴婢伺候。”
“去罢。”姚氏对她好脸色地拂了拂手,她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可是第一回 给下人好脸色看,笑容里竟然有拜托的痕迹。
待人走了,秋碧又谨慎地确定她没有隔墙听耳,才和大夫人商量,“夫人,你说这事可不可信?”
不管是否扑风捉影,姚氏都不会轻易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终于有心情睡觉了,她起身,语调悠哉,“秋碧,我乏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元时期一尺约等于32cm,设定男主182cm
第15章 【15】学看账本
秋日清晨雾气腾腾,朱门的楹窗隐在微冷的雾气里,从里屋瞧去,窗外地枝桠千姿,如纸上甩墨,又遭冷水晕染。
在浓厚的雾气里,暖玉不知等了多久,她备好了洗漱的温水和洗牙的齿香,以及漱口的淡茶。
元樱对她来的这样早有些意外,或许是花枝怠慢自己惯了,如今她按着伺候大家闺秀标准的一套来,倒叫元樱要适应。
洗脸的温水带着淡淡的玉簪花香,就连洗脸的巾子也是这个味道,温水扑面唤醒元樱的意识,她问:“你从何得知我惯爱玉簪花的?”
洗漱完,暖玉为她梳妆,她一双葱根般的小手很是灵活,一壁梳发一壁作答,“这些都是奴婢自己观察的来的,后院里种了一片花,都是给各位主子沐浴用的,奴婢听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喜好,便大胆猜测大小姐惯爱这类花。”
是个有心的丫鬟,元樱见她给自己梳了个落落大方的发髻,只在惊鸿斜飞处落了一支流苏,很合自己的口味。
“大小姐,老太太睡的少,此时已经醒了正等着您一起用饭。”暖玉为元樱梳好头发又将梳子清洗干净,为元樱整理床褥时费时久了些。
暖玉弯腰一寸寸地抚平锦被上的折纹,被单里扎的深的一根碎发也被她找了出来,她鼻尖短促地吸气,床褥里只有淡淡的玉簪花的香气,此外,并无异味。
赵晢来时,暖玉正蹲在床榻前整理,他看了元樱一眼,元樱正看着祖母给她准备的首饰,祖母上了年纪,不懂现在年轻小姑娘的喜好,便□□衾去买了汴京当下流行的首饰扯了布料给元樱添置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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