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笫之间,翻云覆雨过后,总难免让人如置梦中,说出的话,也十分动人。
当时,他搂着姑娘不着寸缕的月要身,亦是揉着她乌黑的发丝,道了一句:“宋宋,给朕生个孩子罢,男的女的都好。”
他说:“若是男孩,朕教他习武写字,若是女孩,你教她女红声乐。”
他还说:“宋宋,你生的孩子,定是很好看。”
闻恕回过神,恍然大悟,可时隔久远,她竟还能记得他床笫之间说的话。
付茗颂用脚尖轻轻踩了一下他的玄色长靴,仰头望他。
这双盛满流光的杏眸,看一次,陷一次。
似乎是在说,我想圆你一个梦。
一个曾经,她没法做到的梦。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可能生下孩子了,闻恕想要的,她给不了。
可这始末缘由,如今再追究,再说与他听,也是无用,终是徒添伤怀。
忽然,额间落下一吻,她下意识抬起头,便被含住了双唇。
重重一吮,随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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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春光明媚。
沈太后交还凤印之后,日子愈发清闲,养花浇水逗鸟,闲来无事,办了场马球塞,在京郊的皇家草场。
就是如此恰好,这宴上,还有付茗颂想见的人,盛家的大夫人,严氏。
严氏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极好,看着像是三十几的女子。
身着一件暗蓝色褙子,低调不夺目,可甚显端庄,这身有一技的女人,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可听说这严氏寻常少有赴宴的时候,大多在家中的祠堂礼佛,平日里宫中大宴小宴不断,从来都是严家的长媳前来。
于是,付茗颂偷偷瞥了沈太后一眼。
这一眼,被抓了个正着。
沈太后笑着抿了口凉茶,道:“这盛家大夫人擅给妇人调理身子,京中许多求子的人,大多都承过她的恩情,你不是,正想见她?”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你想见她,哀家给你把人找来了。
付茗颂正襟危坐,朝沈太后侧身,点了点头道:“臣妾谢过母后,臣妾不争气,还劳母后忧心了。”
沈太后叹声一笑,倾身放下杯盏,目视前方,那黑马上的人,正是沈其衡。
她道:“皇上同哀家说,他往后只有你一人了,哀家不□□的心,还能操谁的心?”
付茗颂愣住,忍不住打量沈太后的神色,这话,皇上怎能同太后说呢?
沈太后回望她一眼,大抵能猜出她心中在想甚。
说实话,皇帝此举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
她生的儿子,多多少少她还能了解一些。
大多数的男人,都过不了情-欲这关,可在去俞州之前,她的好儿子可未曾宠幸过一个人。
那时候,沈太后将他书房里的那幅画视作邪物,若非如此,怎会使一个好端端的男人,不近女色呢?
何况,他还是皇帝啊。
再之后,沈太后以为这新后也不过是后宫的一只花瓶,不过是如那些妃嫔一样,要如此寂寞地过一生。
显然,她猜错了,事情远比她想得好许多。
沈太后虽急着抱皇孙,也因沁心湖一事,对付茗颂心生不满过,可回过头一想,这感念远比不满多。
若是没有她,皇帝现在指不定,还是只身一人,而后宫,便是个活人与死人参杂的坟场,没滋没味,寂寥无趣。
思此,沈太后收回放在草场的视线,转而对身侧的人道:“你应哀家一件事。”
付茗颂忙低下头,“母后请说。”
“宫里的嫔妃,散不得,她们的娘家虽非大族,可一未犯纪,二未惹事,轻易遣散后宫,难免惹人非议,皇上虽重权在握,可这臣心民心,乃一国之君最重要,也最珍视的,轻易试探不得。”
付茗颂神色素然,掷地有声道:“母后放心,妃嫔不生事,臣妾定好生待之。”
沈太后这才舒出一口气,连连应好。
正此时,看台上一片欢呼,还有情难自禁的姑娘起身拍手。
原是沈其衡赢了,这一赢,又赢走了一片芳心。
杨姑姑趁此时走下高台,在严氏耳边低语了两句,不多久,严氏便起身往这处来。
严氏双手扣在腹前,一把江南水乡的温柔嗓音,道:“臣妇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
沈太后免了她的礼,招呼她坐下。
严氏也不磨蹭,直入主题道:“皇后可否伸出右手来。”
付茗颂点头,将手腕递到她眼下,严氏两根手指搭在上头。
又过片刻,严氏翻了翻她的眼珠子。
很快,她便叫来笔墨,开了滋补的药方。
她话语轻慢道:“娘娘身子本无大碍,至多也就是一些女人家常有的小毛病,调理调理,切忌焦虑,这女人怀子,有时啊,也看一个缘字,说不准是明日,说不准是后日呢。”
付茗颂连连点头,“多谢盛夫人,本宫定谨记。”
严氏摇头,又道:“我曾学过一套催孕的手法,若是娘娘不嫌弃,可遣一位女使前来,臣妇将手法授予她,便可常为娘娘按身子。”
“怎会嫌弃?谢过盛夫人还来不及。”
这边,付茗颂、沈太后与严氏三人正一人一句谈着话。
另一头,闻恕从屋中出来,身着一身玄色骑马装。
遮月眼尖地瞧见,小声道:“娘娘,您瞧皇上。”
闻言,付茗颂扭头望去。
男人那身凸显身材的骑马装,衬得他的臂膀、腰肢都削瘦有力,付茗颂看这一眼,一下恍了神,竟能想象出那布料之下的模样……
就听素心略带雀跃道:“皇上今日竟要上场打马球?上一回,可是好多年前呢。”
至于他为何换上骑马装上场,不过因付茗颂的一句话罢了。
前日夜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腰身道:“我听素心说,皇上马球打得极好,我都没瞧见过。”
这种人前秀技的活动,闻恕自然不愿意,他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无甚好看的。”
“上辈子也没瞧见过……”她抿了抿唇道,口吻淡淡。
现下,他一身贴身装束立在草场旁,透过重重珠帘,直直望向她。
似是在说,如你所愿。
付茗颂佯装镇定,绢帕挡住的嘴角,悄无声息地上扬。
然,她这嘴角还没彻底扬起,就见一条粉色手绢被风吹至他脚边。
有手绢,有风,自然就有追着手绢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出来,我是在收尾。我也没想到快完结还会卡文,卡到高峰了,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很忙,所以建议大家以后看看文案,更新时间会写在文案的,我尽量都是晚上更,谢谢理解
第88章
陈如意穿着一身青绿色褙子,未出嫁的姑娘,是不必盘发的,因此她乌黑的长发随着奔跑的步伐飘荡,仙气飘飘,引来看台处一众人的目光。
她十几年体弱多病,少有出门走动的时候,京城许多贵胄不认识她,也是常态。
她弯着腰追那只粉色手绢,头都未曾抬起,似是看不清前路有人,一不小心,就要撞上去。
闻恕负手而立,余光扫到她,嘴角默不作声地扬了一下,就一下,迅速抿紧。
那是男人一贯的嘲讽神情。
他往前走了两步,陈如意便扑了个空,止步于前,捡起手帕,后直起身子,恍若才瞧见他,苍白着小脸行礼道:
“臣女、臣女不知皇上在此,只随风追着手绢而来,若是讨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她紧紧拽紧手中的手绢,嘴角也向下抿起,眉头深深揪紧,很是害怕、慌乱的模样。
可真正害怕的人,又怎会随风追着一只手绢,在这皇家草场里乱跑,还恰恰好,跑到他跟前。
一旁的元禄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从前皇上还是太子时,大大小小的宴会,这种事情就没少发生过。
是以,他上前道:“陈姑娘,皇上喜静,姑娘若无事,便请回罢。”
陈如意顿了一下,仰起头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点头应:“是,如意谢皇上宽恕。”
“如意”二字,她咬得略重了些。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的目光,没有一刻停在她身上的。
她顶着一众探究的目光回到看台上,五指攥着手帕,眼下瞬间就红了一圈。
“根本不成的,我做不来,皇上压根不瞧我一眼,还贴上去……实在丢面。”她咬唇道。
陈思意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丢什么面,等你进了宫,得了宠,那是风光无限,当初若非你身子骨不好,那后——”她捂了下嘴,压低声音说:“那后位,非你莫属。”
“姐姐你忘了,之前在茶馆,韩知年想用茶水烫皇后,六公主出手相助后,韩家没多久就离京了,这事儿定是皇上所为,他早早看上的就是付家。”
陈思意摇头,恨铁不成钢道:“这都为什么,还不是因你身子不好。”
另一侧,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陈家姐妹二人身上。
付茗颂侧着脖颈瞧了许久,直至那草场上一阵锣鼓声落下,她方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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