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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荔枝很甜)


  付茗颂轻喘着气,闻言好奇的抬头望他。
  “近些。”他道。
  顶着头顶这还高悬着的日头,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付茗颂一路红着脸到了景阳宫。
  谁料衣带都还没解,男人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紧盯着她脖颈瞧。
  付茗颂一怔:“怎么了?”
  闻恕眉头沉了下来:“痒么?”
  他不问时她还未察觉,猛地一问,付茗颂顿了顿,忽然觉得浑身都痒,下意识要伸手挠,被他反握住。
  他将她衣袖拉上,果然露出一片红疹,许是刚生出来,还只是淡淡的粉色。
  闻恕缓缓抽了口气,只好先宣太医来。
  李太医来时,瞧了眼症状便执笔写下方子:“不碍事,许是碰了发物,症状还轻,用一两日药便可好全了。”
  待送走李太医,闻恕脸色便难看至极。
  他分明吩咐过,宫中禁用梨花,她是如何碰上的?
  须臾,景阳宫跪了一众宫人。
  御膳房的,内务府的,还有伺候在昭阳宫的。
  为首的便是内务府的王公公,他向来是皇上身边大红人,这还头一回跪的这般颤颤巍巍。
  只听他无辜道:“皇上明察,自打娘娘进宫后,内务府一应禁用梨花,吃的,穿的,用的,都一点儿不沾啊!”
  瞧他撇清干系,御膳房的旁公公也忍不住:“奴才亦是每日严查膳房食材,自打皇上吩咐,奴才们便从未用过梨花做膳,皇上明察!”
  昭阳宫的宫人更是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个个都担心被治罪。
  闻恕抿了抿唇,“元禄。”
  元禄“诶”了声,忙到跟前去:“奴才在。”
  “查,挨个查。”他漠着脸,眸色凌厉的弯了弯唇,“查出是谁,就按谋害皇后的罪名处置。”
  他倒是想瞧瞧,谁敢跟他玩这个心眼。
  众人一颤,大气不敢喘一口。
  内室里,付茗颂正揪着眉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见他来,也只一脸无辜的望着他:“没食梨花,一点都没。”
  男人眉头紧蹙,握着她的后颈让她抬起头:“朕瞧瞧。”
  这疹子愈发红了,现下还好,夜里只怕她要睡不下了。
  —
  翌日,元禄双手倒插于袖口,倚在御书房门外唉声叹气,一夜过去,颇显倦态。
  恰逢宋长诀随工部大臣前来面圣,有气无力的道了声:“宋大人。”
  宋长诀对这宫里人是无甚好感的,敷衍的应了声,便又撇过头,安安静静在门外等着宣见。
  就见台阶下一个小太监匆匆而至,那嗓音听着像是要哭了,“元公公,奴才们可真问不出旁的了,连十二司都细细查问过去,真就没搜到梨花。”
  元禄亦是脑袋疼,“皇后娘娘那日,真就没去过旁的地方了?”
  “真就没了,昭阳宫至御书房,就途径那么条宫道,会不会,皇上弄错了?”
  话落,小太监脑门便挨了元禄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怎有错?”
  忽然,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站在角落的少年抬了抬眉:“皇后娘娘,碰不得梨花?”
  元禄一顿,转过身瞧他。
  宋长诀淡淡道:“宫里不是有么,我还闻见过。”
  元禄如遇救星,忙上前几步道:“宋大人在何处闻见过?”
  这宫里,不该有啊。
  宋长诀懒得同他说,只往宫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他自小对梨花香味儿很是敏感,虽不知缘由,但总不会闻错的。
  哪怕是混在百花中,他也不会闻错。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狗鼻子


第46章
  宋长诀说罢,御书房的门便被从里头拉开,太监道了句:“宋大人,进吧。”
  宋长诀敛眸,颔了颔首。
  在踏进御书房时下意识往后瞧了一眼,就见元禄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在宫道两侧的花丛中探头探脑。
  他收回目光,转身望向前不久才见过的人。
  然而,元禄的鼻子是没有宋长诀灵敏的,他就是对着那一簇簇颜色各异的花嗅上半个时辰,也闻不出梨花的味儿。
  他负手在这条道上来来回回,眯着眼从这花团锦簇中,试图找到哪怕一小朵梨花也是成的。
  可别说梨花,就是片花瓣儿都找不见。
  太监们躬着身子,顶着日头口干舌燥的:“宋大人,会不会弄错了?这里头少说十多种花,哪怕真掺进梨花,寻常人也闻不出啊?”
  元禄一抹脑门的汗,迟疑的往方才宋长诀的方向看了眼。
  说的也是,宋长诀那小子,不会还记恨着那事,忽悠他的?
  正欲收手时,元禄余光一瞥,瞧见暗蓝色袖口沾了一片白,不疑有他的伸手拍去。
  才拍了两下,他蓦然停住。
  他捻了捻衣袖,将指腹放置鼻下仔细一嗅,转身在花丛上胡乱抹了一把,细腻的白色粉末将暗蓝色的袖口蹭白,若不是衣裳色暗,几乎是瞧不出的。
  —
  酉时,日头落下,彩霞铺满半片天,从小轩窗上投落下一地橘红。
  两面屏风围绕在梳妆台两侧,搭出一处紧闭的空间。
  瓶瓶罐罐占满半个台面,遮月握着棕红药瓶,用指腹沾了些,轻轻抹在她破皮的后颈。
  她抿抿唇,话里还带着细微的哭腔:“娘娘别再用手挠了,若是留疤了可怎么是好?”
  上回在俞州时便将遮月吓的不清,她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蓦然生出疹子,实在骇人。
  付茗颂埋头在臂弯里,一日过去,病殃殃的。
  她有气无力的反手在背上指了指:“这处也涂些药。”
  寝衣后摆被掀开,冰冰凉凉的触感在背上漫开,她方才缓缓叹了口气。
  闻恕盯着被抓出血丝的地方,眉间一紧,给遮月打了个退下的手势。
  遮月犹豫的顿了顿,想从镜中知会付茗颂一声,可那人趴在妆台上,眼皮都未抬一下。
  末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落下:“谁让你伸手挠了?”
  付茗颂一怔,猛地直起腰,猝不及防的从镜中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嘴角轻轻抿起,极少极少露出这样委屈的神情。
  疼痛她还忍得,可痒便真的,真的忍不得。
  而且,太医开的药她也老实喝了,这疹子不见好,反而愈来愈红了。
  闻恕亦是发觉了,抬手扯了扯她的衣领,果然是又生出一片红疹,昨儿还没有。
  付茗颂仰起头看他,眼里还包着两弯要落不落的泪。
  她小声道:“痒,还疼。”
  可这能如何是好?他倒是愿意替她受着,但也没有别的法子。
  每每遇上这疹子,饶是闻恕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叫她忍着。
  忽然,遮月去而复返,在屏风外道:“皇上,元公公在外求见,说是有事要禀。”
  闻恕侧目应了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低呵了声“不许挠”,这才抬脚出去。
  元禄忙迎上,一手挡住嘴边,低声耳语了两句,就见男人狭长的眼眸微觑,抬眼望向寝殿窗外的盆栽。
  “去吧。”
  元禄领了命,这才退下。
  不多久,这昭阳宫寝殿外的一片盆栽,瞬间被搬了个空。
  阵仗过大,不出半个时辰,昭阳宫的动静便传进了各宫中。
  姚文丽瞪直了眼,手心压着桌案起身:“怎、怎么可能?”
  不过几包花粉而已,粉末她还瞧过,那般细腻,不仔细瞧根本是瞧不出的。
  元禄怎可能会发现?
  宫女亦是吓哭了:“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叫皇上查出,可说了,按谋害皇后之罪处置啊!”
  “你嚷嚷什么!”姚文丽怒喝,随即稳了稳心神,才道,“不会的,她昭阳宫出的事儿,与我有何干?”
  姚文丽说罢,底气不足的坐了回去。
  她紧咬下唇,本只是想叫昭阳宫那位生几日疹子,伺候不了皇上罢了,并未想谋害皇后,这样大的罪名,她如何担的住……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外的宫女跌跌撞撞跑来,气喘吁吁道:“娘娘,元、元公公带人来,说是请娘娘走一趟。”
  咯噔一声——
  姚文丽愣了神,心下紧绷的那条弦,猝不及防的断了。
  —
  此时,日头已经彻底落下山了。
  喧闹声繁杂的街市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凸起的石板,不禁颠了一下。
  宋长诀身形一晃,手中的竹简落地,他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冷不丁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等等。”
  他揭开车帘,目光落在马车斜后方的摊子上,只见那摊前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梨花饼。
  马夫递了两个铜板,从商贩手中接过,转手便到了宋长诀手中。
  车轮辘辘,驶往宅院。
  宋长诀捧着纸袋瞧了半响,直到这饼冷了都未动一口。
  不知为何,他竟想到宫中那碰不得梨花的皇后娘娘。
  碰了梨花,她会如何?
  夜里,宋长诀喝下安神药,就着薄被睡下。
  然今夜,这药效像是全然没了作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梦境袭来——
  枣树下,小男孩拿着只小铲子,费力将树墩旁的土松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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