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花神祠,天色已黑,花神祠依然灯火璀然,里头本来都是一些来挂花神符的年轻男子,霍宴和顾允书两个身高腿长相貌出众的女人突然走进来,顿时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原本略有些嘈杂的声音都滞了一下。
花神祠的花神符需要添香油钱来换取,两面墙上都是满满的木钉,轻轻一按就能将花神符连着红封一起挂上墙,此刻那两面墙看过去满眼都是一片红色,尤其是靠下一些的位置全都已经挂满了花神符红封,倒是最高处因为男人大多够不到还比较空。
顾允书走到墙边打开包裹,她也没指望霍宴会帮忙,伸手就要先抽了最边上一封花神符挂上去,突然一只手在她前面抽走了那封花神符,在最高处的一枚木钉上一按,那花神符稳稳挂上了墙。
顾允书真当霍宴突然良心发现决定一起帮忙了,结果霍宴挂完那一封就往边上一站,袖手旁观再不动了。
顾允书反应过来了,那一封花神符正是霍宴刚才翻出去偷窥又放回来的一封。她内心觉得真是见了鬼了,心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霍大少让人一言难尽的仪式感。
霍宴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抬手将那封花神符挂上最高处的时候,收敛了满身戾气与散漫,仿佛带着某种虔诚。
她两人就这么在墙边挂花神符,身侧身后都是偷眼打量的视线,便有一个男子靠近了小声道,“我、那个我够不到高处的木钉,能麻烦你们帮我挂一下吗?”
顾允书眼角余光看到霍宴眉头一皱显出了十二分不耐,怕她下一刻就要说出什么惨绝人寰的话来,让这男子从此对花神祠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于是伸手将那男孩手里的花神符接了过来,“我来吧。”
顾允书那眉眼五官本就生得无一不俊秀,她穿着书生服,温文蕴藉,在灯火下手执花神符的模样,几乎就是慕艾少年梦中所想的良人,只看得那男孩面色潮红,眼神朦胧,走开后好一会还没缓过神来。
霍宴发出了一声轻嗤,“整天当老好人不嫌累?”
顾允书道,“不是每个人都和霍少一样有肆意妄为的本钱。”
霍宴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嘲讽,莫说是顾允书,旧时在京都,所有人不都是这么想的吗?以她的身份,再怎么肆意妄为,照样会有人替她铺平前途,让她踩着磨平压实的路拾级而上,谁又会相信她曾经那些活在荆棘黑暗下的日子,谁又会知道她这个嫡长女,对霍中廷,对霍家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霍宴那生人勿近的阴鹜气场又全回来了,惹得旁边本来也想学之前那人一样来求挂花神符的男子全都却了步没再有人敢靠近。
回到书院的时候,门岗给两人放了行,两人在路上几乎都不说话,但在快接近住处的时候,顾允书突然道,“你为什么会来眠山书院?”
谢光声名在外不假,但京都那么多官宦人家的小辈,有多少真的会放弃了京都崇文、弘文书院的人脉便利,千里迢迢来这个远离了京都权利圈的书院。
霍宴不答反问,“你又是为什么会来?”
一直到各自回房前,两人互相都没有回答对方。
处暑过后,天气开始渐渐转凉,书院里新做了一批春秋季穿的书生常服,卫章试了试新衣,这是新量了尺寸裁做的,十分合身,他又把先前春天的书生服也翻了出来准备替换着穿。
结果旧衣一上身,卫章发现原本还挺合身的衣服短了一小截,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半年里头他长高了。虽然看着估计也就是蹿高了一点点,但卫章还是挺高兴,他有几次离霍宴很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个头还没过她的肩膀,总想着要是自己再高一些就好了,就好像那样子自己就也离她更近了些一样。
这天清早不少男孩都换上了新的书生服,卫章和唐玥还有几个男孩走在一起,唐玥盯着走在他们侧前方不远处的温宁和谢云瓷,小声道,“我怎么总觉得温宁的书生服和我们的不太一样,比我们的好看。”
卫章也看了两眼,“一样的。”
“不问你,问你你也看不出来。”唐玥转头让宋小小看,宋小小观察了一会道,“他应该是在腰线那里自己收了一下,书生服都是宽松常服不显身形,所以收了一下你会觉得好看,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收。”
“别,别。”唐玥连连摇头,“没那腰,收了也不会好看。”
中午前的小课温司兰拖了会堂,等他们往食堂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不少女学生用完饭往外走出来,卫章一下子就看见了霍宴,他刚看了霍宴一眼,就听见身边唐玥突然道,“诶,他怎么了?”
卫章扭过头,发现唐玥在说突然绕道跑开的温宁,“他怎么跟见了鬼一样?不吃饭了吗?”
谢云瓷原本就在温宁旁边,也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一下子变得很害怕,就跑开了。”谢云瓷抬眉看了眼刚从他们旁边不远处走过去的几人,其中就有霍宴,小声道,“是不是因为看见…”
谢云瓷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是不是因为看见院霸给害怕的。
“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他之前也没这样子啊。”
卫章猜道,“也许是突然肚子痛,去茅房的?”
几人也没多去想温宁突然跑开的原因,晚些时候温宁回了食堂用饭,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就说是腹痛,只是眼神有些游移,别说谢云瓷心细如发连卫章都看得出来他肯定没说真话,但是看破不说破,没再追问。
午后卫章摸去了器物房,没推开门他就听见了里头金属在磨石上打磨发出的声音,他进去的时候霍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抬头,卫章搬了个骑射时用的实木障碍栏过来当椅子坐在台面旁边看着她磨箭头。
霍宴忍了会还是没忍住,“你这么坐就不硌得慌?”
卫章见她的视线往自己屁股上落,摇着头耳朵根都红了,霍宴心想往花神符上写霍狗头的时候你倒是不烧耳朵?但花神符是她偷看的,花神符上那三个字的账她也没法算。
卫章总觉得霍宴今天磨箭头的时候手上格外用力,不过他今天抱着点别的心思,只是这么个念头一闪而过就没再多想,等霍宴起身往后面的架子上拿箭杆的时候,他跟了上去,霍宴一回头就看见他在自己背后站得笔直,一只手在头顶像是在比划什么。
霍宴怀疑的视线看了他二回,他才道,“我今天发现春天的衣服嫌短了,我长高了。”
霍宴眯眼,“你当我量尺用?”
“我就想看看我现在站着到你哪儿了。”卫章撇了下嘴,还是没过肩。
霍宴道,“这书生服洗多了缩水。”
“啊?”
“所以不是你长高,只是衣服缩水了。”
卫章不相信,一直到霍宴准备离开器物房的时候,他跟着走出去嘴里还嘀咕了一声,“我就是长高了。”
霍宴突然伸手整个手掌按压在了他头顶上,卫章身体一僵,霍宴不是在拍或者摸他头顶,而是扎扎实实按着,卫章能感觉到发顶传来属于她手掌心的热度,动都不敢动一下,“干、干嘛?”
“确定个高度基准。”霍宴按在他发顶,指尖正好碰到卫章束得松垮垮的发髻,她手指勾了一下,就把他束发带上拴的那枚铜钱从他头发里勾了出来,“这是什么?”
“发、发带啊。”
“我说这枚铜钱。”
“就是拴发带上,辟邪的。”
霍宴的手指尖还勾着发带,她微微侧头,看见这枚铜钱不是承乾通宝,而是先帝的国号,是一枚隆乾通宝,看着已经有了年头,表面已经形成了光泽的包浆。
霍宴松了手,卫章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霍宴走出去了好一段路他才想到追上去问,“确定高度基准是什么意思?”
“以后就知道你到底是长个还是衣服缩水了。”
那天晚上,唐玥和卫章在一起吃饭,他先打了饭菜落座,卫章在他后面走过来坐下,他看见卫章端着的饭盆,诧异道,“你有这么饿?”
卫章语重心长,“多吃才能长高。”
“就我们这个年纪,吃再多也长高不了多少了吧?”唐玥和卫章是同年,而且他觉得卫章现在这个头刚刚好,不理解他怎么就这么想长个子了,“现在这个头不是挺好,我才不想再往上长了,你看宋小小他那高个头,他做梦都想自己的骨头能短一截。”
你不懂,卫章心道,否则他用什么理由找霍宴去“量身高”。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怀疑,卫章的祖传铜钱早晚要被这败家娃扯下来给霍宴辟邪
第22章 撞见
没两天卫章饭盆里的饭菜量就恢复了正常,实在是撑着了腹中难受,而且他转念一想,再这么下去,个头长不长不知道,体重是肯定得长,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天晚饭时卫章只打了他往常一贯的饭菜量,倒是唐玥的饭盆堆了老高,而且他的饭盆里连饭都没有打,满满的全是羊肉,卫章问道,“你这么吃行吗?”
“有什么不行?”唐玥凑上去深吸了一口气,圆脸上露出了陶醉的满足,要不是有不少男孩嫌羊肉有膻味不爱碰,那盛菜的帮厨还不肯给他这么多,“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回,我最爱的白切羊肉。再说了,你前两天往肚子里那么塞都没事,我多吃点羊肉怎么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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