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抬起头,见丈夫满眼深情地望着自己,忍俊不禁:“我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我又不是韵之。”
但祝镕是认真的:“可眼下我无暇去做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来哄你高兴,但有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动摇。”
扶意嗔道:“好好的,你怎么了?”
祝镕说:“这辈子,不论你要做什么,不论何事,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
“我就说一句,你看你说这些……”
扶意放下笔,绕过桌子,抬手为丈夫擦拭额头的汗,心疼地说,“咱们纪州也不热,你哪儿来的汗嘛,我以后不说了,我就是看韵之在信里嘚瑟,才随口说了的,你别往心里去,我又不爱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祝镕愧疚地说:“跟着我,从来没有风花雪月,只有刀枪剑影。”
扶意嗔道:“最烦你说‘跟着你’这三个字,你人都在纪州了,就差给我爹当上门女婿,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叫你姑爷,你还没自觉呢?”
祝镕终于笑了:“我几时说得过你,还不得先诚恳些?”
扶意拍拍他的肩膀,学着韵之的口吻说:“在我的地盘,不必客气,有事儿我罩着你。”
祝镕将她拥在怀里,踏实地舒了口气:“火器研制进展顺利,纪州清净安宁,避开了家里的琐事,不用为兄弟姐妹操心,每日回来和你拌嘴说笑话,定心吃饭,这日子过的,我都怕自己沉迷在纪州,再也不想走了。”
扶意抱着丈夫的腰肢:“你只说了好的,难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和压力吗?前几日你去排查北国细作,发生了打斗,还受了轻伤;那天西边有轰隆声,说是炸雷,可后来听王妃娘娘说,是你们改良的旧炮炸了,损失惨重,幸好没出人命……镕哥哥,这些你都不给我说罢了,可我全知道。”
祝镕道:“可我知道,我们有默契,你不会生气我的隐瞒,我也不是隐瞒,只是没提。”
扶意松开怀抱,解开丈夫的衣襟,在他的腰上,有一道血痕已经结痂,是被剑锋从腰边划过,所幸只是伤了皮毛,可若不幸……
“还疼吗?”
“这就更不值一提了,是我轻敌,怪我自己不小心,但我这不是也躲开了吗?”
扶意轻柔地抚过伤痕,她能判断这伤没事,可难以想象,这是发生在纪州的危险,安宁平静的纪州,竟然隐藏着那么多危机和杀意。
祝镕道:“国与国之间,不可能永世和睦,也不会世代为仇,不过是利益当先。因此,天下注定不会太平,但若能像纪州这样,即便暗潮汹涌、危机四伏,百姓依然能安居乐业,民风能开化清明,纵然外邦虎视眈眈,这样的国家,也坚不可摧。因为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人一辈子默默地撑着这片天,你我便是。”
扶意听得心潮澎湃,又不愿太严肃了,笑道:“这一会儿要风花雪月,一会儿又家国天下,镕哥哥,我跟不上你了。”
祝镕说:“这才是我们之间会说的话,你不是真的羡慕韵之,我也做不到闵延仕那样。韵之没能成为你或是大姐姐这样有主意有抱负的人,奶奶费心教导她那么多年,似乎都白费了,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一直的心愿,就是韵之永远像从前那样快乐。”
扶意颔首:“我也这么想,女子想要柔弱便柔弱,想要刚强便勇敢地去闯,怎么都是天经地义的,要紧的是,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
此时房门被敲响,香橼在门外说:“姑爷小姐,你们的经世济国大道理讲完了吗,夫人派人送来的炖排骨,再不吃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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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现在的孩子,太胡闹
扶意嗔道:“知道我们在说正经话,还来催?”
香橼倚在门上说:“夫人炖了大半天呢,再热一热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姑爷,您赶紧来吃饭。”
祝镕道:“母亲几乎天天往这里送吃的,两头都做饭,多辛苦?”
扶意笑问:“要不你每日离了军营直奔书院,我也等你,咱们吃了饭再回家?”
祝镕很坦率:“有时累了没胃口,母亲若是做一大桌菜,我吃不吃?可你从来都由着我,还是家里好。”
扶意转身往门外走:“香橼,记着了,明儿告诉我娘,她女婿嫌她多事。”
“扶意?”祝镕急了,“我几时说的?”
香橼忙道:“姑爷别急,我一准儿告诉夫人,是有的人故意挑唆,见不得夫人疼爱女婿。”
“你给我站住,再说一遍?”
“姑爷、姑爷救我……”
门外追逐嬉闹,祝镕含笑叹了声,回眸看了眼书桌,桌上还有扶意写到一半的书信。
家人、朋友如今分别在天南地北,从前以为无法承受的分离,不知不觉大家自然就走远了。
可纵然天各一方,亲情友情不曾淡,过着各自所期待的日子,追求着彼此的志向与抱负,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姑爷!”
听见香橼的惨叫,祝镕从万千感慨中回过神,赶紧出门去“救人”。
纪州的夏日,没有毒辣的太阳,稍稍觉着热一些,树荫底下一坐,便凉爽安逸。
六月中,所谓最热的那几天,扶意带着双双在太阳底下玩水,不久师兄弟们也加入进来,刚好有人家来询问女娃上学的事,见这光景,带着孩子就跑了。
扶意为此难过了好几天,后来祝镕特地打听了人家的名姓住处,带着扶意一同上门去邀请和解释,那一户农家被诚意打动,两天后,双双有了第一个同窗,比她大两岁的小姐姐。
转眼,已是六月末,早晨祝镕出门,只觉凉风扑面,扶意抱着风衣跟出来,笑道:“纪州的夏天,可就算过去了,你别贪凉。”
她一路送丈夫到门前,叮嘱今晚记得去书院用晚饭,忽然见远处有人鬼鬼祟祟,想到纪州城里有邻国的细作,立时紧张起来。
祝镕见她神情有变,顺势看去,却是摇了摇头,自顾翻身上马,朗声道:“还不把东西放下,赶紧跟我走。”
扶意一愣,便见争鸣从角落里跑出来,把手里拎的肩上背的行囊胡乱堆放在门口,上前就熟稔地牵了马的缰绳。
“争鸣你可来了,总算有人能替我看着你家公子,照顾他。”扶意很是高兴,待目送他们离去,便对要搬东西的门前小厮说,“你们不必忙,找翠珠来收拾。”
待回书院,上午的课后,用过午饭,扶意便和母亲商量,怎么替争鸣和翠珠把婚事办了,母女俩正说得高兴,见香橼高高兴兴跑来,问道:“小姐,您猜谁来了?”
扶意不以为意:“争鸣来了?”
香橼摇头:“不是,争鸣跟着姑爷忙呢,您猜呀,谁来了?”
扶意眼眸转了转,不免有些兴奋:“韵之?”
香橼笑道:“二小姐跟着姑爷在南方呢,不是才给您捎果干来?如果是二小姐来了,她肯定自己就跑进来啦。是慕公子,慕公子来了。”
“开疆?”就算不是韵之,扶意还是很惊讶,和母亲一道迎出来,果然见他风尘仆仆地站在当院,昂首听着不远处书房里传来的书声。
“开疆,你怎么来了,这还没到秋天呢?”扶意欢喜不已,“长公主呢,回王府了吗?”
开疆声音略哑,恭恭敬敬地向言夫人行礼后,便问扶意:“有水吗,我渴得厉害……”
扶意带着开疆往后院去,母亲去张罗吃的,看着满身疲倦的人一口气喝下三碗茶,扶意的高兴渐渐变成了担忧,看得出来,开疆是连夜赶路来的。
她问:“出大事了吗?”
“嗯?啊……”开疆尴尬地笑了笑,却问,“祝镕呢?”
扶意应道:“在军营里,你一会儿自己去找他吧,王爷也在。”
开疆连连摇头:“我知道他在军营里,我等他回来。”
扶意察觉出不对劲:“长公主没回来,还是,还是你们吵架了和她走散了?”
开疆一脸凝重,应道:“尧年还在赞西边境,我临时跑来的,有要紧的事和祝镕商量。扶意你能不能替我传句话,要他早些回来,但我的行迹,还是暂时保密的好。”
扶意说:“今晚说好了来书院用饭,他会早回来的,在纪州虽忙,但王爷身体要紧,每日出门回家都有定数,比在京城的时候强,不至于忙得昏天黑地。”
开疆嘴上说着挺好挺好,可扶意发现,实际这人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
她很是担心,怕赞西边境又起纷争,恐怕那些国家察觉到了大齐全力研制新式火炮,开始坐不住了。
之后,她借口还要教孩子们念书,留下开疆单独在这屋里休息,并派人往军营送消息。
日落前,扶意与来接孩子们的家人在屋檐下说话,听娃娃们背书时,香橼悄悄来告诉她,姑爷回来了,已经和慕公子见上面。
这一边,祝镕洗手洗脸,笑着说:“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呼,怎么不去军营找我?”
开疆一脸黑沉地看着他,几乎要哭出来:“我死定了……怎么办?”
祝镕抬起满是水的脸,紧张地看着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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