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之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都有,可这会儿又不知从何说起。”
扶意问:“是不是为了二叔和婶婶,搬家的事要耽搁?”
韵之摇头:“这都不算事儿,伺候爹娘应当应分,我不怨也不苦,就是突然觉得,往后我不在闵府当家,也不管家里的事儿,真跟着闵延仕搬出去了,小日子安逸过着,可我每天干些什么呢?”
扶意道:“二嫂嫂就是这么想,觉得日子太安逸平淡,对她和二哥都不好。”
韵之说道:“延仕偶尔会和我说说朝廷的事,可我一句也听不懂,自问是念过书的,更是官宦家的小姐,没想到正经提起朝廷大事,我是真不懂呀。”
扶意挽着她的胳膊,缓缓往院子里走,说道:“那你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你不懂。”
韵之道:“这是不难,他也会听我说,可我自己呢?扶意,是不是接下来,我就等着生孩子、养孩子?然后过完这一辈子,像我娘,一辈子只有丈夫和儿子?”
扶意问:“那……你可有想做的事?”
韵之摇头:“今天平理就说我,从前成日里惦记着跟他们出去玩儿,现在听说他要去打猎,我也就笑笑而已,他问我是不是,就每天等着闵延仕回家。”
二人要在亭子里坐下,丫鬟忙不迭送来垫子,韵之更是叹息:“你看,坐一下石板凳,都有人怕我们着凉,这样的日子过着,我却说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话。”
可扶意却觉得,韵之是长大了,才会想这些事。
韵之托着腮帮子:“像你就好了,志向宏大,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走哪条路,一辈子总有个指望。”
扶意笑道:“哪有想得那么远,不过是尽力去做眼前的事,去年这会儿,我还在纪州和我娘受祖母的虐待呢,那时候我的志向就算上了天,也没想过这辈子真能实现。明年此刻又会如何,谁又知道呢?”
韵之说:“是啊,这一年,太漫长了,往后的一年,我又不敢想。”
扶意笑道:“别犯愁,静下心来想想,有什么值得你去做的事,这家里也好,闵延仕也好,哪一个会不支持你?”
韵之说:“我都想两三天了,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扶意却道:“这两三天,你明明都在照顾二婶婶和二叔,哪有功夫去想,过一阵子闲下来,再和闵延仕商量商量。”
韵之叹了一声,不想气氛凝重,便岔开话题问:“你和大姐姐要做的事,怎么样了?”
扶意道:“明日进宫商议,开头很重要,那些大臣们最怕的,就是动了他们的利益,但不论如何,总要跨出一步。”
韵之满心佩服:“将来我是不是能有一天,见你站在朝堂上,和那些男人一道商议国事。”
扶意笑道:“那我可不能够,眼下只想做个教书先生,先把太宗年间的女学,重新办起来。”
韵之玩笑着:“要不,我明儿和平理打猎去,出去散散心也好。”
自然,平理绝不会带着韵之出门,不是怕家人责备,而是过去二人曾偷偷出门玩耍过,结果在外面吵得不欢而散。
他负气独自回来,结果韵之还没到家,把一家人吓坏了,纷纷出去找,最后两人都挨了罚。
如此隔天一早,平理收拾行装,便要出门,可平珍突然大哭,几个奶娘围着也不管用。
弟弟哭得那么惨,他实在不忍心丢下,打算等弟弟睡着了再走。
可平珍就是不睡,睁大眼睛看着哥哥,哥哥一旦离开他的视线,就拼了命地哭,闹得平理没法子,只能寸步不离地陪着。
且说太尉府里,秦影一清早就随母亲去庙里烧香,母女俩赶着午前回到家中,却见哥哥还在家里没出门。
问起怎么不去打猎了,兄长叹气说:“平理那家伙,像是家里拦着不让,我也不清楚,罢了,等下回吧。”
看着哥哥失望地离去,秦影心中隐隐不安,会不会是昨天请祝家二小姐传话,惊动了他们家的长辈,才把祝平理拦下了。
可她昨天当真不是去告状,只是为了“约定”好的事做个解释,因为她无法兑现,总要给个交代才行。
“那也,不能怪我……”姑娘默默念了一声,不再去想。
公爵府中,平理被弟弟折磨得,咬牙切齿要等他长大好揍他,半天功夫就这么耗光了,等珍儿乖乖睡去,太阳已然西晒,等他们出城天就黑,还打什么猎。
夜里,老太太让孙儿们过去用饭,平理问祖母最多的是,他娘几时回来,扶意在一旁问,怎么改主意了,平理气得不行:“我这半天,就耗在那小东西身上,我的兄弟们都被耽误了。”
祝镕道:“秦太尉已经向皇上求得恩旨,允许他孙儿参加下一届恩科,不是请了好些先生,除了国子监之外,平日里只能念书做学问,不得出门?”
“你也知道?”平理说,“他爷爷到处跟人说?”
祝镕颔首:“为了不让人去打扰吧。”
平理直摇头,低头继续吃饭,不经意抬头,发现全家人都在看着他。
“我……怎么了?”平理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珠子一转悠,冲着韵之问,“你又告我黑状?”
韵之恼道:“我都懒得搭理你,我怎么你了?”
平珞淡淡地说:“你呢,打算几时参加恩科,我也好向皇上去求恩旨。”
平理放下碗筷说:“我不想科考,不是说,只要我把书念完就好了?没说要科考啊。”
韵之问道:“那你将来做什么?富贵闲人?”
平理看着家人,想起大姐姐说,朝廷和当今皇室对于兵权的忌惮,他就算从军,恐怕一辈子也只能当个兵卒,做不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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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她烧伤了?
老太太见孙儿为难,便开口道:“这世间万般,为何非要走恩科这条路,你们要平理在该念书的年纪好好念书,我十分赞同。可等这些书念完,他到了弱冠之龄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事,叫他自己拿主意便是,他对自己有个交代就足够了,你们不要逼着他。”
众人称是,但平珞开口道:“你要做些什么,家人不会阻拦,但你已经被朝廷剥夺了科考资格,倘若还想走这条路,至少往后日子里,再不许犯浑。逃课也好,扰乱课堂也罢,又或是作弄博士夫子,与同窗打架斗殴,我绝不会饶你。”
平理倒也老实:“我不会了,就算不顾自己,我还能不顾着我的好兄弟吗?”
初雪为祖母端来汤,落座后说道:“昨日林夫人来送贺礼,闲话几句,说到林府今年要办喜事,只是不知先帝丧期守制到何时,等着朝廷的旨意好行纳采之礼。”
林府公子,是平理的好兄弟,此番也跟着他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平理说:“他要娶媳妇我知道,但这与我不相干,我要和哥哥们一样,过了弱冠之龄再娶妻。”
平珞说:“这要三叔和婶婶说了算。”
平理不服:“我自己也能说了算。”
韵之在一旁帮腔:“这事儿我站你这边,婚姻大事,就该自己做主嘛。”
祝镕见插不上话,便只顾给扶意夹菜,韵之指了他和扶意说:“你看,自己做主娶的媳妇,多腻歪!”
祝镕眼角含威看向妹妹,却见闵延仕端起酒杯,向他们敬酒,便只能饶过韵之一遭。
韵之好生得意,又对平理说:“别的事儿我们吵归吵,这件事,包在姐姐身上,我会帮你向三叔和婶婶争取的。”
平理可没上当:“谁是你弟弟?”
一餐饭吃得热热闹闹,待散席,扶意和他陪祖母说话,留到最后才离开。
从内院出来,依然要走长长的路,祝镕摸了摸扶意的手问:“冷吗?”
扶意摇头:“吃得饱饱的,心里又满足,我来家里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坐着热热闹闹吃饭,媳妇被疼爱,姑娘被宠爱,多好啊。而我小时候,我和我娘没资格上桌,只有端茶递水伺候的份儿。”
祝镕道:“母亲不容易,更难为你,长出了另一分豁达心胸,没有被任何人压垮。”
扶意笑道:“你就只会夸我。”
祝镕问:“今日和大姐姐商谈得怎么样?”
扶意摇了摇头:“我们找不到切入口,大姐姐希望刚开始时,只让人觉得她在闹着玩的,不要以为我们是大刀阔斧地想要改变这世道。”
祝镕问:“暂时有什么计划吗?”
扶意叹道:“真正要做起来,比想象的难上千百倍,当年我爹为了让我念书,遭多少人指指点点,那老妖怪更是要死要活,好像我识文断字,妨碍了她长寿。我们小小一间书院,尚且如此,现在要面对整个朝廷,那些大臣们如何口诛笔伐,我连词句都替他们想好了。”
祝镕站定下来,说道:“那又如何,你家老夫人最终得逞了吗,父亲的书院倒了吗?父亲不还是坚持让你读书了,你的诗词照样传到京城来,说起纪州的才女津津乐道,哪一个不佩服呢?”
扶意道:“什么才女,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谁还真来佩服我呢。那会儿我爹不过是坚持的是我一人的事,终究不影响他人利益,眼下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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