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盛帝笑道:“如此甚好,朕听说闵延仕病了,还为此担心。”
大夫人应道:“瞧着气色不坏,请皇上放心,想来过两天,那孩子就能回朝廷当差了。”
简单的几句话后,日理万机的皇帝迅速离去,皇后稍稍松了口气,嘱咐宫人们伺候好太子妃和小皇孙,才带着妹妹回涵元殿去歇口气。
路上提起祝闵两家的婚事,皇后道:“老相爷过几日就走了,这一走,闵家的势力彻底散了,贵妃心里不好受,我估摸着她,就要急眼了。”
“您是说?”大夫人揣摩着长姐的意思。
“她最恨的,就是闵姮。”皇后看向妹妹,“你也讨厌她是不是,记着我的话,别去招惹胜亲王府,真有什么事,也不要落井下石,你我只管在干岸上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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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皇后的劝诫
大夫人对于闵王妃的恨,经历种种变故,到如今是恨涵之对婆婆的亲近,而抛弃她这个生母。皇后如此叮嘱,她心中很是不甘,但也不敢在长姐面前多说什么。
之后随同皇后一起回到中宫,见她扶着宫女的手十分小心地缓缓坐下,不免担心地问:“您怎么了,身子不好?”
皇后道:“上年纪了,难免病痛,那日随驾到闵家喝喜酒,回来路上把腰颠着了。”
大夫人心里的浮躁不免减了几分,皇后是她的仰仗,虽然心里对大姐有太多的不服气,可正因为背后有皇后撑腰,她才能在祝家挺直腰杆。
“您千万保重,姐姐。”大夫人垂眸道,“我在那个家里,如今无依无靠,若非还有您在,这日子真是……”
皇后轻叹:“你伤愈后,我几次三番召见你,你也不挪动一下,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我,心寒了,只想丢下你再也不管。”
大夫人起身告罪:“那几日我神不神鬼不鬼、憔悴枯瘦,实在不愿意出门见人,后来是想通了些,祝承干又好言相劝几句,我才好了。”
皇后道:“你们夫妻的事,我就不多说了,至于祝镕,我劝了你二十年,你也不听,如今又和儿媳妇闹成这样,我还说什么好呢?”
大夫人别过脸:“可我不甘心。”
“不甘心能当饭吃,还是当银子花?”皇后说,“我如今只是扭了腰,你心里就慌张了,我若死了,你往后还活不活?罢了,我何苦来劝你,跪安吧。”
“姐姐!”大夫人含泪,“连您也不管我了吗?”
皇后恼道:“跪安吧,是我不该心软召见你来,平白又惹一肚子气,往后你安安分分在祝家待着,有我在不敢有人委屈你,但以后,我也不指望你什么了。”
大夫人立时情绪崩溃,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捂着声儿痛哭。
宫女们来张望,皇后示意她们退下,并没有狠心撵走妹妹,看着固执又倔强的人落得这个下场,无奈地一叹:“说到底,是祝承干的错,你若是成天和祝承干打破头,我还佩服你,可你只和自己过不去,和无辜的孩子过不去,到头来又怎么样了呢?哭吧,哭痛快了,就回家去,别看京城一切太平,指不定哪一日就变天,你连哭的地方都没了。”
大夫人抬起泪容,不安地问:“您打算怎么做。”
皇后苦笑:“打算怎么做?唯有走一步算一步,贵妃在我跟前撂下话了,决不让闵姮活过冬天,看她几时出手吧,我还要时刻提防着,别拖我下水。”
大夫人擦去泪水,问道:“那我能做什么?”
“什么也别做。”皇后毫不犹豫地说,“你的立场做什么都错,别害人害己,别逼我先对你动手。”
大夫人一哆嗦,忙道:“我不敢,您别着急。”
皇后又道:“祝镕跟着项圻去打仗,皇帝要的结果,是让项圻死在边境,祝镕一旦得手,你们祝家又一代辉煌便开始了,你自己掂量吧。”
大夫人冷静下来,却是道:“姐姐,有些话,我也是对祝承干讲过的,皇上要灭胜亲王一门是对是错,世人心知肚明。而那小子,心胸抱负绝不在官职俸禄、地位权势上,到最后他能否忠于皇上,可真不好说。”
这是妹妹长久以来,难得说出的有用的话,皇后心中也早有顾虑,而她相信,皇帝对于任用祝镕,必定是一场赌.博,且另有算计。
千里之外,祝镕带着平理方回到军营,他们去勘察地形,刺探敌军情报,平理很是看不起地说:“赞西人往后撤了,好像在等他们的王下达指令。”
项圻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少年郎血气方刚,豪迈地说:“追着打进他们的王城,杀个片甲不留。”
一屋子的将士都笑了,祝镕轻轻拍了弟弟一脑袋:“去吃饭吧,一会儿再找你,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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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平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在众人的笑声里出了大帐,有士兵招呼他去吃饭,这个不怕苦不怕累的公府哥儿,早已和将士们打成一片,人人都喜欢他。
营帐中,将士们商议下一步行动,赞西人暂时被吓跑了,若无与大齐交战之意,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再来犯,而项圻也绝不能在两国尚未撕破脸皮的前提下,带兵杀入赞西国境。
“计划从这一带开始,沿着国境重修城墙,并为村民建造房屋,开耕被烧毁的田地。”项圻说,“要恢复昔日平西府的面貌,三五年也不足够,期间还不能让赞西人再来挑衅,不然我们还要匀出人手来对付他们。“
一位将士道:“这该是皇帝派六部人手来做的事,怎么交给军队来做,我们又要保家卫国,又要接济民生,只怕两边都做不好。”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在祝镕看来,皇帝也是故意为难项圻,他几乎是已经放弃了平西府一带,兴许再过十年,愿意将这里割让给赞西人。
比起威慑邻邦扬我国威,他眼下更在乎的,是私人恩怨,是能不能双手捧着弟弟的人头笑到最后。
项圻道:“你们想一想,纪州的国门,为何能固若金汤,比赞西人强百倍的毛子们,根本不敢来犯。是因为我们兵强马壮,而兵强马壮靠的是什么,难道是朝廷供给?”
祝镕应道:“据我所知,纪州军队的供给,是靠当地百姓辛勤耕耘,纪州土地原不适合耕种,是一代又一代百姓,将荒地变良田,到如今足以养民养军。”
项圻颔首:“因此要让百姓们回来,让这里重新变得丰饶,才能有军队长期驻扎,没有后顾之忧。”
有人愤怒地说:“平理方才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当今向来以和为贵,没有太祖的霸气。不然我们杀过去,灭了赞西,并为自己的国土,就什么都不必顾虑了。”
祝镕却道:“赞西是我大齐的天然屏障,侵吞这片土地并不难,难在日后直接与强大的雍罗国相邻,从此将永无宁日。雍罗国也忌惮我大齐,为求日后无忧,我们若当真攻打赞西,他们必定会出兵相助。而我大齐国境绵长,除东海之外,与诸国相邻,纪州境外也面对着种族体格强大的毛国人,不得不防。皇上多年求和并非一味无能,三百年来我大齐日益强大,领邦亦如是,不可小觑。”
大帐里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祝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一群久经战事的人面前班门弄斧,立时抱拳:“我失言了。”
项圻却投来赞许的目光,笑道:“你说的正是我所顾虑的,我恼的并非皇帝一味求和,而是他对这边境百姓的放任不管,抛弃大齐的国土。两国不能轻易交战,我们眼下师出有名,因为他们来犯,可若越过边境,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祝镕默默松了口气,他方才一时激动,显摆了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对于军事国事的见解,他还年轻,且毫无从军经验,本该低调谦虚,多学多看才是。
但姐夫和其他将士,不曾认为他僭越,反是感慨后生可畏,大齐国运可期。
祝镕还是头一回和这么多的纪州人打交道,深深感受到,胜亲王带给那片土地的将士和百姓们怎样的影响,如今连他最心爱的人,也是土生土长的纪州人。
帐中商议大事,不知时日过,当伙夫来催促众人用饭,帐外已见暮色。
项圻留祝镕在身边一同用饭,又命人去找来平理,可去者许久方归,神情紧张地禀告:“四公子不知去向。”
祝镕立时起身,恼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项圻命他稍安勿躁,再派人去查,一问,果然平理并非单独行动,和他一道出去的,有七个人。
“姐夫……”祝镕神情凝重,“我曾与平理约法三章,他若违背军规,擅自行动,军法处置之外,就要即刻送回京城,再不得从军参战。”
项圻说:“你太严肃,虽然军令大如天,不得讲情面,但也要看他去做了什么,要有变通。”
祝镕按下心中的焦躁,比起生气动怒,他更在乎弟弟的安危,至少眼下,只要平理能平安回来,他一切都能妥协。
项圻唤来守卫,吩咐道:“传令下去,调一百精兵待命,两个时辰后,随我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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