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出了些汗,心里松快多了。
这时候她才感到饿,于是摸去了厨房,点上一盏油灯,打开锅灶,惊喜地发现还有一大堆剩饭,于是蹲下来烧火。
虞知行在周家转了一大圈才找到厨房的位置,惊讶地发现里头居然有光,还有些锅灶的响动。他还以为是周家的下人,正巧他也懒得做饭,若是能蹭到别人的夜宵岂不美哉?
于是他大步走到门前,一推开:“大晚上的,不一块儿——”
话音在他看清灶台前的人时戛然而止。
三思手上热火朝天的锅铲被吓得哐当一声掉进了锅里。
两人都愣住。
虞知行见三思伸手去捞锅铲,飞快地走过去替她捞起来。
三思接过,继续翻炒米饭。
“你……”虞知行脑子生锈,看着三思又从旁边添了一铲白米饭入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扑鼻而来的香气拯救了他。
他绕过灶台凑到三思身边:“你这做的是什么?”
三思往锅里撒了把盐:“蛋炒饭。没吃过?”
“里面放的什么?这也太香了。”
“腊肠,玉米,豌豆。”三思朝左侧努了努嘴,示意他把已经准备好的蛋液拿来。
虞知行从善如流,看着她把蛋液均匀地倒进饭里飞快翻炒,锅里一阵滋滋啦啦。
“行啊,你这手法跟我家大厨有的一拼。”虞知行看她动作娴熟,炒个饭也锅气十足,那一粒粒的米饭很快变成诱人的金黄色,他胃里的馋虫险些要爬进锅里,连忙直起腰,负手咳了一声,“嗯,看着就饿了。”
三思斜了他一眼。
虞知行在她起锅之前十分顺手地给灶台上添了个碗,三思把饭铲起来,刚好两碗。
二人就靠着灶台,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蛋炒饭吃起来。
也不知是真饿得狠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吃了两口,虞知行就感到自己被某种奇异的满足感占领了,长舒了口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偏门的特长。”
三思也吃得很香,耸肩:“可惜你连这么偏门的特长也没有。”
虞知行:“你们明宗连厨艺也教的?现在拜师学艺还来得及吗?”
三思:“你现在就可以拜我为师。对徒弟我不挑,你这样的资质也行。”
虞知行:“不了,我在这方面没有志向。人的长处不必太多,有一两个关键的就行——比如能文会武。”
三思皮笑肉不笑:“比如脸皮特别厚,也挺关键。”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谁都没提晚间的事。
三思有心告诉他自己想明白了,但一时拉不下脸来,而虞知行心中一直挠也似的想要跟她道个歉,却总觉得尴尬,故而二人越吃越沉默。
虞知行吃完后主动洗碗,三思有些意外:“你不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粗活你做得来么?”
“你当我是长安城里的金枝玉叶?”虞知行弯着身在水桶里稀里哗啦地刷碗,“我也就是做饭难吃。做饭难吃的自然蹭饭多,蹭饭多了就得干点什么回报人家,多年经验积攒下来,我认为最好的回报方式就是洗碗。”
三思倚着灶台:“你们长安的公子哥儿不都是子承父业,仕途平坦得很?怎么就你跑出来闯江湖?”
“父业有我大哥继承,我们这种纨绔只要负责吃喝玩乐不惹事就够了。像我这种胸有志气的纨绔,你在整个长安城溜达一圈都找不出第二个,知足吧你。”虞知行把碗擦干放回原位,见三思在原地磨蹭了两步转身想离开,忽然脑子一热,快走了两步抓住她的手腕。
三思顿住,回头高高地扬起眉,每一根眉毛上都在冲他骂“无聊”。
虞知行看着她的脸,想起最初和她一同趴在易家房顶的时候,她也露出过这个神态。他忽然就镇定下来了,暗暗抻直了腰杆,也不松手,笑了一下:“你难道吃了饭就睡?”
三思一见他那个笑就心烦:“不然怎么,还想打一架?”
“打架一天一次就够了,修身养性。”他从背后拎出两个葫芦大的小酒坛,晃了晃,“月色这么好,不喝一口再回房?”
三思一早就看见了厨房角落的架子下面摆着一排酒坛子,有片刻动了念头,但又觉得一个人喝闷酒太无趣,索性就不想了。现在这个讨厌鬼明显是在向她示好,她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然而虞知行没等她纠结完,就一把拉住她:“走了。”
二人坐上了房顶。
下午下过雨,天气虽然渐渐转热,但屋顶还没完全干。此时虞知行也不介意了,拎着袍子在三思身侧坐下来。
两人摘了盖子,碰了一坛子,各自喝了两口。
近些年天朝与各国通商频繁,西域那边的特产传入后受到贵族和百姓的追捧,其中传播最广的就是葡萄酒。岑长望最喜欢喝这个,他自个儿屋子里就有一大坛,自己酿的,每过一段时间舀起来都愈发醇香。
这大约是周家自己酿的葡萄酒,时间不长,不醉人,却很是香甜。
虞知行仰着头:“你看见月亮了没?”
三思哼哼了一声。
才下过雨,天空中的阴云还未散尽,月亮被一层灰色的薄纱笼着,光晕十分柔和。这才刚过十五没两天,莹白微黄的月亮圆得不太规整,左边的弧度有点平,像是一只倾斜的酒坛子,稍不注意就能流下琼浆玉液来。
周围没有星星。
老实说,这样的夜景并没有什么好赏的,比碧霄山上手可摘星辰的美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
三思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压下愁绪。
“我没生气,你不用这么费劲地来哄。我爹和两位兄长也从来不哄,我自己折腾一会儿就好了。你这么……嗯……我挺别扭的。”
具体怎么别扭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虞知行明明早就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但听她这么说还是心里一松:“我也没打算哄你。你看看你那德行,打一架比说什么都有用。唔,现在看来喝酒也挺管用。”
说着两人再碰了一下酒坛子。
虞知行看她仰着脖子喝酒跟喝水似的,嘴角一抽:“我看你特长还是不少。能吃能喝会做饭会打架,难怪你大哥放心你一个人下山,你这个酒量,足以撂倒十个牛头。”
“他不行。”三思摆摆手,十分鄙视。
“牛头第一次见陈薏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罢?那个号称‘江湖第一美女’的——我跟一拨朋友带他去看陈薏跳舞,请到雅间里坐的时候,人家送酒来,他一个劲地盯着人家的脸看,才喝了两杯就倒了,连话都没跟人家说上。丢人。”虞知行想到这事就乐不可支,仰脖灌了口酒,“后来他就死命拉着我练酒量,这么多年才练到半壶,烂泥扶不上墙。”
三思每每听见这个“江湖第一美女”就很不以为然。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姑娘就是她的准嫂子陈情,也不知岑饮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得到陈情美人的芳心——横竖她是不信这世上有人能比陈情更美的,都是胡诌。
“你跟牛头认识多久了?”
“四……五年,五年了。”虞知行掰着指头,“我是第一次去谈兵宴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候他的块头还没这么大。”
三思震惊质问:“你十六岁就去逛青楼?”
虞知行愣了一会儿,连忙咳了两声:“不不不,我是第二年才带他去的,怎么也有……十七岁了。”
三思捡起酒坛盖子砸他的脸。
虞知行抬手稳稳地接住:“我对天发誓,我就是去听曲儿!我可什么都没干!”
三思回想了一下,她那两位兄长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岑长望下山去考武举,岑饮乐忙着和陈情如胶似漆……反正随便他俩谁敢去逛窑子,还不被长老们抽成陀螺?
她咂了咂嘴:“长安果真是个纨绔云集的地方。”
虞知行:“说多少次了,你可别把我和那些软蛋混为一谈。我至少是长安城里最能打的纨绔。”
三思算是又一次领教了他的刀枪不入的脸皮,心想不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于是换了个话题:“你师承何门何派?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师门?”
虞知行:“我是家学,我娘一大家子都是江湖人,那功夫很不得了,我爹一直都打不过她。”
三思:“只是家学?”
虞知行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忖了忖:“还有些跟别人学来的,杂七杂八。”
三思:“那明宗的武学,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第35章 谜中谜谁人在幕后7
虞知行僵住。
三思笑眯眯地道:“我看你不像是随便学的招式, 指法用得很是传神, 跟我们内门的弟子都差不了多少。究竟是哪位师兄师姐教你的?你说说名字,说不定是我的熟人呢。”
虞知行在脑子里飞快地把自己在三思面前用过的明宗招式过了一遍,发现……数不胜数!
自己居然一直没意识到!
居然还用明宗的功法与她对过掌!
她为什么这么久才问?她究竟发现什么了?除了这个自己还露出了什么其他的破绽?她到底猜到多少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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