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只有一丁点大,没到过那么高的地方,于是被困在树上,踩脚的树枝断了好几根,跟个无尾熊似的抱着树干绝望。
那个时候可以喊“救命”让师兄们来救,现在却不行了。
“别松手!”虞知行发现三思动不了,见势不对,一嗓子把她的神智吼了回来,“荡过来,抓这个!”
三思看见虞知行从山洞里丢出了一条藤蔓,甩在了峭壁上,一截一截地向下扔。
三思心想,幸好小时候摸鱼上树的事干得多了,不然早就和世界说再见了。
唉,也不能现在和世界说再见啊,才把美人搞到手,还没享受过,现在死可太亏了。
她盯住虞知行手中的藤。
那藤其实不够长,以三思这个角度荡过去,很有可能在缓冲结束之前就脱手。
但只能孤注一掷。
她的手收紧,藤条被抓得凹陷出深深的指印,继而双脚在石壁上一蹬。
长藤和人影在空旷的悬崖上空荡出的弧度令人胆寒,疾风在耳边穿过,三思在最高点准确地松手,凌空越过深涧,一把抓住了虞知行顺势抛出来的长藤。
就算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这么远的距离跳过来,都是千钧的压力,何况是一个经年练武的成年人。
虞知行全然没顾及身后有什么东西钻出来的声响,在三思抓住藤蔓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拖得飞出去。而下方的三思则撞在山壁上,几乎撞折了肩膀。
三思抵抗着巨大的重力和惯性死死地抓住藤条,双手几乎摩擦出火。
绝望终于砸在了她的天灵盖上。这藤条还是太短了,刹不住了。
“别松手!”虞知行吼道。
然而他自己也被拽得飞扑出去,根本无法阻止这势头。
就在他上半身已经掉出去,即将整个人坠落悬崖的那一刻,一股大力猛地拽住了他的右腿,虞知行脸色一白,关节几乎脱臼,同时,三思终于在藤蔓的尾端刹住了,牙根几乎咬出了血。
两端皆猛地一滞,在万丈深渊上的风中摇摇欲坠。
虞知行感到自己两条腿都被抓住了——这洞里发出声响的居然不是野兽,而是人!
只是他此刻身体垂在洞外,无法看到来人,但他明确地感受到那拖着自己腿的人是来相助的。
虞知行牢牢盯着下方飘摇的三思:“抓稳!”
身后帮忙的人非常吃力地将虞知行往回拖了一点,虞知行抽出一条腿卡在了地面的石块内侧,同时用力,额上青筋绷起,强行将自己的腰部带回了实地上。
那人见虞知行有了着力点,立即松开他的腿,扑上来一同抓住了虞知行手中的藤条。
虞知行原本无暇去辨别那人的样貌,但旁边那几声粗喘击中了他的耳膜,他不需要辨别,震惊便如同一把榔头敲在了他的脑门:“展陆?!”
消失了一整天的明一小师父也无暇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如此诡异的时间和地点,只咬着牙绷着劲,凭着本能礼貌地打招呼:“虞公子好啊。”
两个男人合力,总算一点点地将三思拖了上来。
三人各自靠在石壁上,喘息不定。
虞知行和三思刚死里逃生,靠在一块儿谁都没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谁抓了谁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任凭血和汗流到彼此的衣衫上。
洞外的夜空中劈了一道雷,瞬间照亮了漆黑的深渊,在这黑暗的山洞口,照出了双方的模样。
借着那一瞬的电光,虞知行看见了展陆不太整洁的头发,以及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你真是展陆?”虞知行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神经,又在一瞬间警惕起来。
不怪他如此多疑,今晚经受的波折太多,一山放过一山拦。他早上才见过展陆,那时此人分明端端正正干干净净,就算是只猴子,也断没有一个白天就长出一层胡子的道理。
“出家人不打诳语,在下虽然已经还俗,却还信奉佛家做人处事的道理。”展陆也还在喘着气,估计长这么大也没遇上过几回比刚才还要惊险的时刻,“上回在长亘山是二位收留我和流澄,知恩图报,这回是我收留二位了。”
他特地提了旧事,为的是证明自己的身份。
虞知行卸下了一半戒心。
惊雷再次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点一颗颗落在洞口,很快便密集起来,如网似的打在人身上,肉疼。
虞知行心想,唉,可算是活过来了,连这点疼都能感觉到了。
展陆:“你们看上去伤得很重,莫要吹风淋雨,我们往里头去吧。”
“嗯。”
虞知行劫后余生,起来的时候有些腿软,还不忘扶着三思。
三思的状况比他要差很多,但还是撑着墙站起来了。
展陆来到另一边扶住三思,走得很慢。
山洞确实挺深,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腐烂的气味,大约前不久还是野兽的巢穴。
展陆停下:“这里宽敞些,我收拾好了,坐着吧。”
虞知行扶三思坐下,地上铺了一层软软的东西,有杂草也有羽毛。
他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暖暖的光晕染了一小片黑暗。
第159章 窥真相谁剥皮抽骨2
被照亮了脸的展陆表现出颓然的欣喜:“总算能看见点亮了。”
他从地上找了一堆小枯枝和羽毛, 拢做一堆, 让虞知行点燃了。
虞知行轻柔地将三思挪动了一点位置,让她不费力地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掏出那个死也没弄丢的装着解药的布袋子,掏出一颗, 搁在她嘴里, 看着她咽了,继而手掌落在三思背上,轻缓地渡了真气过去,但因自己实在不通医术, 既探不清她体内的伤势, 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展陆看出了虞知行的焦灼,道:“我于歧黄之术上懂一点皮毛, 让我看看?”
虞知行点头。
展陆三指搭上了三思的脉,原本平坦的眉头逐渐皱起, 最终皱得能夹死苍蝇。
虞知行原本心中便十分着急,自己都没法平静心情, 眼前这给人看诊的还先他一步冒出了汗。
虞知行见展陆半晌不说话,碍于眼下的形势不能直接将人丢出去, 压着嗓音问道:“究竟如何了?”
“五脏受损, 气血两虚,很危险。”
“怎么办?”
“我没有万全的办法,这种情况我无能为力。”展陆严肃地道,“只能先渡真气通筋脉, 把身上伤口处理了,不能再流血。岑姑娘你自己也要运气调息,先撑过一个晚上。”
说完他依旧蹲在一边,没有动作。
虞知行道:“虽然我没有开口,但你这种袖手旁观的态度我一点不赏识。”
展陆举起双手道:“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我被人喂了软筋散关在这儿,眼下是半点真气都没有。”
虞知行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靠近洞口的地面上,被昏黄的火光照出一条长而深的拖痕——那是展陆在奋力抓住他双腿时被拖拽的痕迹。
“你们出现得太突然,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能将你们救上来我自己也很意外。”展陆诚恳地道,“说实话,我现在手脚还抖着。”
虞知行不再理他,将三思扶起来,运起真力,双掌缓缓贴在了她背后。
展陆见二人的目光不再放在自己的身上,鼻子里轻轻叹出一股气,先前未敢太露的担忧浮现出来。他就坐在近旁,时不时帮着扶一下坐不太稳的三思。
虞知行自己的状况也非常糟糕,此时他往三思体内渡真气,就像是两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一个从自己嘴里省下半口馒头喂到另一个口里,却不晓得这半口馒头能不能救命。
两人经历了那样一场激战,又在峭壁上死里逃生,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在这安静昏黄的山洞中,俩人静坐着调息,浑身的伤痛都开始冒出头来。
洞外雷雨瓢泼,风却并不往洞里灌,火堆烧得平静祥和。
展陆把散落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一点点往火堆里扔,保持火焰不熄。他就着火光看见三思和虞知行皆是满头的汗。虞知行嘴唇很白,没有血色,但观他神态并未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而三思的脸色则比较吓人,白中泛着青,虽然额上有汗,却并不见她热。展陆见她真气断断续续,眉头一阵一阵地皱起,仿佛被伤势掏空了。
展陆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也没有用,他起身,跑到洞口,迎着网似的雨点子,探身出去摘草叶,摘了一堆,叠了几层,拢成个斗,放在自己的水囊嘴上,伸长了手臂,接雨水。
虞知行半途歇息了一会儿,这当口三思吐了口血,溅在枯草和羽毛上,展陆闻声回头,见虞知行放下捂着自己胸口的手,再次将真气给她续上。
展陆扭开头,望着深深夜幕中长长的雨,一双眼中浮起迷惘,有些担忧,又有些羡慕。
小半个时辰后,虞知行终于力尽不支,撤了双掌,自己快要倒下,却眼疾手快地先接住了三思,二人一同倒在了地上。
展陆连忙过来搭手,将虞知行扶起来,二人再将三思小心翼翼地放平了。
三思的脸色有少许好转。
展陆给她搭了脉,见她心率虽比先前稳定了不少,脉象却仍旧十分凶险。他不是江湖上那些骗人图吉祥的大夫,跟二人实话实说了,言下之意还是不一定能撑过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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