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腆着脸耍赖:“怎么会太甜呢?”
陆暄:“……因为你太甜了,你喂的糕点也甜。”
长安满意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喜滋滋地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这场面日日重复,陆暄心叹“幼稚”,却十分配合。齐王府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京城的暗涌似乎与他们无关,陆暄顺水推舟地全着他那点保护欲,除了偶尔伤情,似乎学会了和这具残破的身体相处,天真地觉得只要长安见不到自己伤心,便也不会为着她的眼疾太过忧虑。
其实不然。长安连山沟里的隐居老先生都拜访过了,只是没有十分把握,不愿让她再以身试药。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除夕夜,长安请严岭来齐王府吃了年夜饭,觥筹交错,再多的苦痛都埋进了上一年。
长安这些日子太累,略显放纵,没留神喝醉了,带着一腔酒气搂住陆暄,眼神迷离地笑着。
“晚舟……”他嘟哝道,“我变了……晚舟,你会不会怨我?”
玉棠去送严岭回府,尚未归来,陆暄目不视物,没办法把他弄到床上,只好坐在原处哄道:“不会,怎么会怨你?”
“都是我做的……”长安抓着陆暄的肩膀,打了个嗝,差点逼出眼泪,“我不能放过他,不能放过他们……”
陆暄心里一疼,摸索着握紧他的手,长安又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都落空了,没过多久便栽到陆暄怀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对此只字未提,长安换好朝服,又变得刀枪不入了。祭祀大典将要开始,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身在局中的洛晋才发觉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
第52章 神鬼事(二)
文武百官先是看见太史令匆匆越过人群求见天子,不知他说了什么,洛晋脸色忽地变了,难得地在众人面前显出犹豫,但他最终仍是摆摆手,遣走了太史令。钟声止,鼓乐起,迎神进俎奠玉帛,洛晋神经紧绷,不敢让人看出蹊跷,一场大典下来,浑身如同水洗一般汗涔涔的,刚回到宫里便径直去了太史局。
“你且仔细说说,星象有异,与华越战事有关,是怎么回事?”洛晋恨恨道,又补了一句,“事关重大,不用朕提醒你误判的后果。”
太史令垂眸:“臣怎会不清楚,否则也不会不顾身家性命,请陛下中止祭天……”
“笑话!”洛晋怒道,“祭天是说停就停的吗?”
洛晋不信那民间流言,是因着贵为天子的孤高,并非不敬鬼神,荧惑守心自古便是大凶天象,此次竟来的如此突然,太史令惶急而至,劝洛晋依着大尧开国之律取消大典。大凶之象已是天罚,再向其祈求五谷丰登、连年太平,是为不敬不思,不尽人事。
而这位太史令不党不群,是洛晋亲自从民间提上来的。从一介穷得叮当响的布衣方士,一跃成为朝廷有头有脸的三品官,洛晋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撒谎砸饭碗的必要。
太史令忽地跪下,长叩不起:“陛下,臣能做的只有这些!古籍所载,荧惑为勃乱,残贼、疾、丧、饥、兵。臣无力与天相抗,只能据实表奏……”
洛晋疲惫地转过身,又听太史令道:“请陛下保重龙体,保全龙脉!”
洛晋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他福薄子稀,除了太子洛望昔再无儿女。荧惑已至,直指帝王家,若太子那儿再出了什么差错,天下岂不是要易主?
老天好像觉得这折磨不够似的,当日傍晚,南疆再传急报,浔江上第一战打响,整个浔陵全然没了过年的氛围,百姓闭户不出,往日的张灯结彩变成一片漆黑的静默。
正月方才过半,急报就来了三四封,说是我军溃败数次,打得异常艰难,重要的地方却语焉不详,连伤亡数字都是模糊的。洛晋急的嘴角起了泡,却因为惧着那年前的传言,不敢大肆宣告,免得再被扣上不作为的帽子,让御史台那帮人踩坏寝殿的门槛。
齐王府内却如一方桃花源,正月十七早上,长安赶走了后厨当班的小厮,亲手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管家咂舌道:“殿下这手艺真是比府上最年长的厨娘还要好。”
长安笑道:“我只会做这个。”
管家牙都要酸倒了,索性把自己缩成鹌鹑,眼不见心为净。
“好吃吗?”长安眼神里盈满期待。
“好吃,”陆暄吸溜完最后一根,满足地叹道,“想不到,齐王殿下真是上阵带兵,下厨做饭无所不能。”
长安笑着把空碗接过来,又道:“猜猜我备了什么礼?”
陆暄猜了几次都错了,她每猜错一次,长安都会把人压在床上亲一口。陆暄哭笑不得,只好告饶:“殿下,你还是直说吧……”
下一刻,陆暄怀里突然被塞来一个毛茸茸的软物,那小家伙在衣服上蹭来蹭去,最后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轻轻舔了下她的手指,撒娇似的喵了一声。
长安看着她面带惊喜之色,满意地笑了:“怕你在家里闷,让小家伙给你做个伴——起个名字?”
小奶猫又期待似的喵了一声。
陆暄嘴角扬了扬,道:“你叫长安,他便叫平安吧。”
长安无奈:“猫还能和我比呢?”
齐王殿下很快就发现,不是猫不能和他比,是自己不能和猫比。陆暄搂着小平安玩了一天,弄得长安几次都想把刚领回来的小猫再扔回去。
院子里梅花尚未败落,陆暄坐在花下石凳上,一边逗着猫,一边问道:“我听说陛下把小太子送去奉苑山庄了,他不是向来管教甚严,不想让太子去离京城太远的地方玩,怕他年纪小不知收心吗?”
长安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许是忙着处理从南境送来的折子,不得空管太子了吧。”
陆暄顿了顿,道:“我问了王府的管家好几次,他都说自己不知晓南境局势,外面传的风风雨雨皆不可信……”
“放心,”长安压低声音,“霍老,二哥,他们都没事,你安心等着,司徒大夫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好要给你看眼睛么?”
“长安……”
“晚舟,”长安轻声打断,“我不想做那个孤家寡人。”
陆暄一震,转而叹笑,自己那点心思早被长安看透了。她是天家的守将,却无权置喙天家私事。
长安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偏过头,看向远处:“哪怕我可以。”
纸包不住火,南境兵败的事情还是在布衣之家传开了,发酵了几十天的流言甚嚣尘上,不知荒僻了多少年的寺庙都重燃香火,百姓们自发地供奉起了那位“神仙”。朝廷派人好言相劝却无功而返,东边一处祭祀台,传闻带着腰牌的人与几个流浪老头起了冲突。
弱者最容易激发同情,民愤迭起,有亲人在浔陵的几家终于忍不住了:“朝廷无为,连这点念想也不给我们么?京城是安全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无家可归的人怎么办!”
洛晋被搞的焦头烂额,花了大功夫去询问哪个当值的竟要与百姓过不去,结果查无此人——
浑水好摸鱼,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勾连交错,同时露出了爪牙。
九里街,一人取下腰牌,拱手道:“主人,办妥了。”
长安面具下的眼睛一眯,朝来人——顾昭点了点头。
“奉苑山庄的人已经换了,”顾昭又道,“太子写的信,都没传到皇宫。”
长安“嗯”了一声,交代了几句,又问:“墨离……他还是不信你?”
顾昭露出一丝苦笑:“墨少爷那个样子会信谁呢?他在京城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一朝发现自己时时刻刻都被龙椅上那位监视着,他自以为成功的事背后都有人安排,自以为倒霉的败笔,却发觉从一开始就是陷阱。除了对主人的救命之恩还有几分真情,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任谁也猜不透。”
长安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是个变数,得先确保他不再生事。”
京城暗流,除四爷外,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长安在明他在暗,直到于大年的案子,那神秘人才露出端倪——
他是消失数年的墨离,那个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少年从深渊里爬出来,不再明净。
长安道:“温茂曾与老师交恶,虽无铁证,但暗杀的人马与兵部脱不了干洗。墨离利用于大年报了仇,我却早该想到……他的目标,可不止张隽书和温茂啊。”
顾昭叹道:“他算准了陆将军会去做考官,打算连她一起拉下水,却没料到贤王起兵……墨少爷和陆将军之间的误会,竟隔了这么多年。”
长安摇摇头:“不是误会。墨离自小娇惯,横遭变故,只是想找个仇恨的寄托罢了。”他又自嘲般地一笑:“不是所有人都像晚舟一样,愿意委屈自己的……我也不是。”
如果没有晚舟,长安心想,我会不会也变成墨离啊……
顾昭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忽然道:“主人和墨少爷不一样。”
长安笑道:“怎么这么说?”
顾昭难得地忆起往事,他独自一人从岭州逃难而来,在京城遇到四爷,吃上了几天来的第一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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