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人来传话。”元士跪在地上,抬头,瞳孔震动,“……老爷好像出事了。”
*
李佑鸿与何挽回府不久,宫里果然来了公公传旨。
只让慎王马上进宫,其余甚么都没有说。
李佑鸿有意试探,故作懒散傲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道:“不急。且等我换件衣服,再去给父皇请安。”
闻言,那位传旨的公公脸色一变,急得冷汗直流,“王爷,耽误不得啊,您且马上随奴才走罢。”
李佑鸿心中有了答案。
但并不耽误他表面上演戏,蹙眉,显出几分烦躁,语气很是不耐烦,“事儿真多。”
他转身,看着何挽,温柔道:“我先入宫一趟,晚膳不要等我了。”
何挽:“去吧。”
他瞥了眼何挽,看到她出了青楼,现在还在发烫的耳廓,抬手,冰凉的指侧滑过,最后轻轻捏了一下的她的耳垂,“挽挽,你的耳朵怎么这样红,是不是殿里太热了呀?”
何挽:“......”
她抬起眼睛瞪了慎王一眼,咬牙,“王爷,别再耽误了,快点走罢!”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带她入戏,李佑鸿近来总是借着演戏之机调笑她。
何挽虽与李佑鸿成亲一年有余,可两人的骨子里多少都带着些矜持,慎王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故而,其实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与成亲前并无两样。
倒是他们开始演戏之后,披着故太子与故太子妃的皮,多了很多独处、了解彼此的机会,关系近了不少。
......就比如方才那一眼,何挽瞪得真心实意。
李佑鸿撇了撇嘴,道:“好罢。”
这才跟着宫里来的公公走出王府,上了马车。
大康皇宫的夜如死水般沉寂,盘龙殿外似平常一般守着五、六个太监。但李佑鸿仔细瞧了瞧,他们都是生面孔,且体态挺拔、气质凌厉。
怕都是练武之人。
李佑鸿走到盘龙殿门前,他们也没有高声通传,而是直接把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连去慎王府传旨的公公都被挡在了殿外。
盘龙殿内的仆从被打发走不少,只寥寥无已几个太监守在寝殿内。
李佑鸿能听到,有沉重而疲倦的喘息声从寝殿中传来。
他一步一步地往殿内迈去,心中思绪万千
太元帝的情况怕是大不好......
这一年多,太元帝虽病卧,可他年轻时以绝对武力一统九州,赫赫声名尚有余威。因而,就算太子轻狂无能,监国许久,藩王们也只是蠢蠢欲动,并未有真的敢造反者。
可是若太元帝驾崩......后果不堪设想。
慎王对太元帝虽有怨、有恨,可也不曾想过弑君以夺嫡。
因为太元帝他现在不能死。
最好的结果,是太元帝生前改立李佑鸿为太子。
李佑鸿以这样半疯的伪装登基,再与南蛮里应外合,扮猪吃虎,解决掉大康中的暗潮涌动。
他慢慢走到了太元帝榻前。
寝殿内的太监们都跪地行礼,只有正在给太元帝喂药的赵忠全没有动。
赵忠全开口,声音已染上了哭腔,“王爷,陛下正半昏半醒着,醒时一直在吩咐我们把您接到宫中来。”
太元帝倚在软枕上,头向一边歪去,眼睛阖着,嘴里呢喃着什么。
慎王跪到榻边,俯身凑近,才听清。
“文儿......你回来了......”
“文儿......你还再怨父皇吗......”
“......雀奴。”
他蹙眉,抢过赵忠全的药碗,道:“你们都到殿外候着罢,父皇这是有话要单独对本王说。”
赵忠全犹豫,却见太元帝原本阖着的眼,竟眯开了一条小缝,开口,气若游丝,“你们......先下去......”
寝殿内的太监们都退了出去,李佑鸿跪着向前挪了挪,舀了一勺药,“父皇,喝药罢。”
太元帝似乎已经病得糊涂了,嘴里一会儿叫着李佑文,一会儿叫着雀奴。
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汤药,太元帝的眼睛又重新阖上了,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自言自语一样。
“文儿,为父为了给你铺路,手上沾满了血啊......”
“你就不要......再怨我......”
慎王一直跪在榻前,直到太元帝彻底昏睡过去,不再发出声音。
他看向榻上老人的眼神空洞得可怖,心里暗暗道:父皇,您手上的血,怕是有我生身父母的一份。到头来,您在乎的却是李佑文怨不怨你。
我呢?我怨不怨你,对你来说,就这么无所谓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李佑鸿骚操作不断,欢迎观看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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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亮点就是,李佑鸿不照镜子自己挽头发的技能很熟练。
还记得,上上章,在大康皇宫的某个池塘边,发生了什么嘛……
第25章 贰拾肆(上)
贰拾肆
祈福
李佑鸿在盘龙殿跪了整整一夜,直至破晓方才离开。
日光从天际开始,慢慢把淡青色的天空彻底照亮。停在宫门外的马车车帘飘动,绣纹光芒泛动,李佑鸿钻进马车,神色凝重,端坐思量。
马车停在慎王府门前,李佑鸿撩帘下车,脸上表情几乎是瞬间一变。
慎王疲倦而浮躁,骨节分明的手摸向自己的心脏位置,蹙眉,对守在府门的侍卫说,“本王心中烦闷,慌得厉害。”
“去把护国寺的道玄请来,给本王诵经安心。”
侍卫犹豫片刻,作揖,“殿下,那道玄大师是护国寺的住持,按礼法,是直接听命与陛下的。”
“护国寺中僧人颇多,要不然,属下为您请别人罢。”
慎王原本正懒洋洋地活动着手腕,闻言,抬起眼睛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本王管他是什么住不住持,本王要他来,他就得来!”
“你要是请不动他,把他就地打上五十大板,打得反抗不了了,再抬到本王府上就是。”
他翻了个白眼,道:“在本王手底下当差那么久,连本王的这个规矩都不懂吗?”
侍卫:“......”
李佑鸿侧头,瞥了侍卫一眼,问:“听懂了吗?”
侍卫:“懂、懂了。”
“去办罢。”李佑鸿打了个哈欠,边往王府中走,边漫不经心地吩咐这一句。
他一路走得顺畅,步子无半分不稳,走到月满楼跟前,却突然踉跄了起来。
粗暴地拨开守在楼门外的小厮,李佑鸿腿已微微打颤,几乎是扑到了坐在大厅的何挽身边。
何挽一惊,忙伸手去扶,一旁候着的仆从也顷刻间围了过来,一齐把跌在地上的慎王给扶到了椅子上。
只见慎王面色发白,额头上冒着汗珠,一把挥开了其他人。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何挽,声音都在颤抖,“挽挽,我膝盖好疼。”
“膝盖疼?”何挽一时竟瞧不出他是真疼,还是在演戏,“殿下膝盖没有旧伤,怎会无缘无故疼呢?”
李佑鸿撇着嘴,挑着眉,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我在父皇榻前跪了一整夜。”
“想来是膝盖上淤青了。”
自打慎王与她摊牌,他在她面前便从未称过太元帝为“父皇”。
何挽听出来了,李佑鸿这是又入戏了。
要演给月满楼的仆人们看。
何挽便随口哄了句,“真是辛苦殿下了,我吩咐人去给殿下拿些跌打酒来。”
李佑鸿微微抿唇,问:“挽挽,你不先帮我看看膝盖上的伤么?”
何挽一笑,嘴旁陷下两个梨涡,哄道:“我是怕弄疼了殿下,等一会儿温先生到了,让他给你看罢。”
温远洲前日来时,说了今日要来看看慎王用了新药的效果。
昨日,太元帝又突然病重,事态巨变。他们定有许多事宜需要商议,想来,温远洲今日会到得早些。
何挽瞧了眼天色,故意问道:“殿下,今早你定是没来得及用早膳,厨房里已经备好了,是给你送到书房去,还是送到正殿去呢?”
李佑鸿随便回答哪个,都可以借机离开月满楼,安心与温远洲去商议大事了。
只听李佑鸿思索了一下,回道:“......我不能在这儿吃么?”
何挽:“......?”
见何挽面有异色,李佑鸿失望叹气,“那我去正殿罢。”
慎王府正殿是李佑鸿的住处,里面有议事厅,也有用膳的地方。
平时,慎王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宿在正殿。
白日里,不是来腻着何挽,便是在书房里睡觉。
李佑鸿起身,疼得嘶了一声,扶住桌子才站稳。
他看向何挽,扶着桌边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挽挽,你能不能扶我去正殿啊?”
何挽微愣。
他这是要让她参与到他们的商讨之中么?
她点头,起身,扶住李佑鸿的胳膊。
李佑鸿笑出几分窃喜,回头瞪了眼想要跟过来的几个丫鬟,打发道:“有王妃陪着本王就好,你们不用跟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推翻重码了一次,结果没码完,明天下午补上。
第26章 贰拾肆(下)+贰拾伍
进了慎王府正殿后,李佑鸿便再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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