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人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因为她一直就是这样的，每次都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难过或者有困难的时候，她永远是第一个出现的。
他总觉得，哪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他，只有顾长欢不会。
凌夜离还记得，她刚来顾家的时候，怯生生的，好像是一只误入了森林的小动物，什么都不懂。
他当时只觉得有趣，豪门那些事情还少吗？
私生女他不是没见过，可是像顾长欢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她站在那里，虽然表情是怯生生的，可是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不在意。
是的，不在意。
她似乎是在审视着这些东西，这些人——
顾家的别墅，身为父亲的顾明轩，顾家那些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的佣人，还有彼时那个带着看戏的心里的他。
好像这些东西在她的眼里都不重要，没有丝毫感情。
他当时想，这个人真有意思。
这样的场景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吧，却一点都不害怕，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心里有些不想和这样的人搭上关系，一个私生女，不可能对自己有任何帮助的。
*
那年的初雪是一个意外。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杀了一只猫，其实那天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从抓住猫，慢慢的杀了它，再到最后浑身是血，他都看到了。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那样的清楚。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的，但是惊奇的是，并没有，他的心里没有半点波动…
她手上沾着鲜血的时候，他不觉得她恐怖也不觉得丑陋，只是觉得……有些心疼。
因为那天，他清楚的看到了，顾长欢伤害那只猫的时候，并不是那个她。
那样的神情，不该是她所拥有的，她永远都是那样带着淡淡的不在意，好像随意的看着每一个人，是那么的洒脱，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抛下。
但是那个人，眼里是阴鸷的，血腥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连同淡漠也没有。
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不是顾长欢！
他后来去查过，听说那是精神分裂，也可能是人格分裂。
很多时候，凌夜离都会想，是什么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呢？
凌夜离想，或许就是那天吧？
所有人都在说她，骂她是怪物，他却不觉得。
他甚至还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时间太久了，久到凌夜离都已经忘了那天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过去的。
可是少女的那双眼睛，他想，自己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第494章 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
她是蹲在地上的，仰起头看他。那双呆滞的，没有色彩的瞳孔，在那一刻就像是汇聚了万千星辰。
所有的光，都汇集到了一点，而那些光里面，有他。
是光呀，触手可及，光彩夺目，让人心中生出无限的渴望。
所以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他说：“欢欢别怕，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就行了。你只需要我就可以了。
怎么会有人能够拒绝光呢？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缕光？
但是，他伸出手，并不是一时的脑子发热，从小都生活在家族的争斗之中，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同情别人，还不如多想想自己。
可是那一瞬间，看着少女蹲在地上，凌夜离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微微发着疼，很轻很浅，却细腻绵长。
他的父亲有很多孩子，但是那些孩子，不管是受父亲喜欢，还是厌恶，该有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少。
哪怕是私生女，也过得非常体面，虽然身份不是那么的好，但是外表也算的上是光鲜亮丽的。
可是她呢？
顾家人都在房间里吃饭，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那么的让人心疼。
外面还下着雪，她的鼻子都冻红了，身上穿着的，是顾宜欢留下来的旧衣服，因为不合身，袖子常常的拖着，像是唱大戏的一样。
凌夜离想，她可真笨，顾宜欢对她有什么好的？
嘴上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得开开心心，这些别人不穿的衣服，也欢欢喜喜的拿过来穿。
看着不是那样傻的人，怎么就这么好收买呢？
顾宜欢给她衣服穿，她就对顾宜欢那么好？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站在她这一边，她会不会也像是对顾宜欢一样对自己？
家里都是勾心斗角，他不喜欢呆在那个家里。
母亲永远都只会让他和哥哥姐姐们争，可是他不想，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每次看到母亲那悲哀的眼神，他就不得不往前走，所有人都在逼他往前走。
他每天都要学很多东西，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有来顾家的时候，才能稍微喘一口气。
凌夜离想，如果……她能对自己也很好就好了。
所以，在那一瞬间，没有想更多，他就伸出了手。
可是，一开始就带着算计的关怀，即使后来有了真心，那也无法摆脱虚假的影子。
果然，在那之后，顾长欢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态度也转变了。
凌夜离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关心，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冷了会让你多穿一件衣服，饿了会给你带宵夜，所有开心的事情都会和你分享。
他想，他们会一直这么开心的，如果她没有去兰城的话……
*
正是初春时节，湖面上迎面出来一阵凉风。
凌夜离看着湖面，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有些人，她在的时候，你并不觉得有多重要，但是一旦离开，就发现你再也离不开她了。
他觉得，比顾长欢重要的东西有很多。
第495章 她的生命里，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身份，地位，还有凌氏集团的继承权，所有他没有得到的东西，都更加重要。
所以，当顾宜欢说，她喜欢自己，想要和他结婚的时候。他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却依旧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
和顾宜欢结婚，就意味着得到了顾氏集团的帮助，这样，凌氏集团的继承权就一定是自己的了。
他在凌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有很多的哥哥姐姐明争暗斗，想要获得继承的权利。
只要和顾宜欢结婚了，他就可以得到最大的助力，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不需要在最底层挣扎。
可是，如果顾宜欢和自己订婚的话，她一定会离开。
她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还留下来呢？
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骗她上了手术台，他对她说，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治疗她的眼睛。
凌夜离一直知道，顾长欢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她也一直很苦恼。
因为那些东西，纵使没有见过，也知道是极其恐怖的。
她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所以很听话的就走上了手术台。
只要做了手术，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样，他的欢欢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很害怕，或许她不知道，当时的那场手术，自己一直在旁边看着的。
他说过要一直陪着她呢，哪怕是这样的时刻。
手术开始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都：“欢欢别怕，如果真的失败了，凌哥哥立刻就娶你，我会一辈子做你的眼睛，一辈子陪着你。”
哪怕他知道，这是一场一定会失败的手术。
可是，只要失败了，她就会永远在自己的身边，不会知道自己和顾宜欢订婚了，她会永远都对自己那么好。
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就够了。
即使她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爱情，可是那又怎么样？
人这一辈子，并不一定只需要爱情呀。
凌夜离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对她来说，他们之间更像是亲人间的关怀。
早在她还没有去兰城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到后来，更是彻底的明白了。
他见到过那样的眼神，她看薄慕寒的时候，和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的。
如果知道他会喜欢薄慕寒，他是不会让她去兰城读书的。
那样没有了薄慕寒，哪怕她不喜欢自己，他也不会嫉妒。
不会嫉妒，就不会犯下那宗染料案。
那些人都因为有毒的染料生病了，甚至是死亡了。
而找到那些有毒东西的，就是顾长欢。
那是她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可是却并害怕。
因为，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她和薄慕寒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哪怕再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薄慕寒那个人，怎么可能和敌人在一起呢？
她的生命里，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也只需要自己一个人。
他们能够一辈子在一起，就够了……
第496章 他该去找欢欢了
至于顾宜欢？
只要得到了凌氏集团，她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那个女人虚伪至极，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都恶心透了。
那张美丽的脸孔之下，流露出的都是森森的恶意，他从来都看的清楚明白。
顾宜欢说喜欢他的时候，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被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喜欢，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欢欢喜欢那个女人，自己就不拆穿。
欢欢的眼睛还没好的时候，那个女人还总是过来嘘寒问暖，虽然是虚假的，但是好歹也让欢欢的心情好了点。
他觉得顾宜欢还有些用处，所以就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她早就答应了不会说订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