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学林依旧木着一张脸,也不应他。不久,转身同周边各位拱了拱手,自道:“在下岑州刺史之子,右军营下荆学林,见过诸位。”
荆魏同吕宇颔首还了礼,“不必多礼。”
荆总领荆魏与荆学林乃是表亲。荆学林之后向荆魏作礼,“表舅,近来可好。”
荆魏轻叹,“我倒是还好。京都过来一路上只是担心你们一家比较多。”
话已至此,荆学林没有继续深入说自己的家事。话锋一转,同大家一块讨论起岑州之势。
他同詹瑎倒是相同的念头。觉得百里啄持人矛盾的紧,明明不是暗地里那样的人物,却不知是暗地里干了多少那样的事情。但凭借着他没有对城中百姓过多为难,良久的按兵不动……荆学林也是根本料不准他的心思。
“据我所料,百里啄并无抵抗之意。詹二…詹将军可当机立断,早些出兵。”
吕宇有疑,“倘若平静你这样的怀疑。便大意的出兵,若是失败了,该如何交代?”这代价谁都承担不起……
此言不假,詹瑎敛去了神色,沉吟许久:“诸位先下去休息罢,明日一早,我便有答案。”
……
詹瑎当日传回京都的军报,几日之后便到了贺帝手中。
詹瑎自小小聪明就多,离去的前一夜知道了林烟的身份,秉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大胆心思。
硬是在军报中夹了一封家书……
军报传到御书房中,内侍起了封蜡,打开装军报用的木盒,就进里头平平稳稳躺着两封。军报的纸张与平时的信件不同,极好分辨。
“陛下,里面可还有另一封信件呢!”内侍嗓子尖细,发现了不对便立刻上报了。
贺帝伸手,内侍赶紧将两封信都呈了上去。
瞧见信上的手书,贺帝也是勾起嘴角笑得出来。
詹瑎啊詹瑎,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同军报一起呈信的法子都想的出来,也不怕他秋后算账!
罢了罢了。“你,将信送去峡靖殿。”
……
军报上所言的内容,到都是詹瑎报过来的要事。不过都已是詹瑎决定好,并要去做的事儿,同贺帝而言都不过只是知晓了而已。
军报道了京都,西北那边的事情,早已经是过了两三日的。
作为君主,若没有疑人不用的念头,依照詹瑎的行事,怕是要被气的昏厥过去。
险中求胜,不知晓有几何的胜算。诶!
令,在军报之中,提及了一件事:百里啄与陈家大抵是断了联系……
贺帝口中默念这句话几回,细思之下,心口处的不安逐渐变大。陈家如果与百里啄失去联系,那…那陈家便失去了西北一块与屈子国的联系。
如此下去,使得狗急跳墙乃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李明辉呢?将他给朕叫过来。”贺帝急道,“派人出宫,请房山王,快!”
内侍也是急着应道:“是,陛下!”
……
峡靖殿外围有内卫相守,贺帝用地势位置与内卫守卫这方法,尽力护着殿内殿外。
峡靖殿后殿之后还有院墙,院墙之内有一殿内园子。园子里的水,从御花园引进,蓄在池子中。锦鲤置身其中,游的肆意……
林烟拿着鱼食,盯着里头的锦鲤已是小半天了。
柳凊近处伺候,昏昏欲睡的垂着脑袋。
“凊儿,今日是第几日了?”林烟恹恹的撒了一把鱼食,侧头问道。
柳凊一惊,“啊?”
“哦!回夫人,二爷走了快满一月了。”柳凊回神,接着又道:“夫人又在想二爷啦!就二爷回来的时候还早呢……”
“是嘛……还不到一月么……”
可在这宫里与在林府都一样,日子一日比一日漫长。在宫里更甚,她不允许走出御花园之外的地方。
几位嬷嬷日间会教习一些女工于她,可惜她手笨,学了几日不见得有什么起色。现在更是一拿起针线便开始犯困了。
得了间隙,带着柳凊一块儿逃出来瞧瞧鲤鱼,本以为是能偷些闲。可现在,却是越来越想念那个男人了……
也不知他在西北,冷了还是热了,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些个肉干,都是自己精心准备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挨饿。
在家中那么挑食的人,在外头可怎么办才好?
“夫人别多想了,日子一到二爷便回来了。可得保重自己才是。”这一日日的笑颜都不展,可别闷出病来。
柳凊话音未落,一位嬷嬷从侧殿出来,轻唤,“小殿下,陛下派了人送信给您。”
……!
柳凊还没反应,余光可见,林烟转头便去了。也不知是什么信。
林烟拿了信在手,盯着其上四字久久不语。
竟是他给自己的信件,也不知转手几人,才到宫中。
她要双眼微感酸涩。你去之前他埋怨自己瞒了身世,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直气得她头疼。可喜欢一个人终究是瞒不住的,依照他的性子,哪能忍住半年不理会自己。
这男人分明惦念极了自己……
“吾妻亲启。
余离家自提笔之时,已有半月之久,一路为艰,皆是皮肉之疲,无甚旁事,一路安平,妻勿忧。余心念,彼彼此之事余与妻情深如常,余口所言,非表本心,妻勿怪。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总惧一语成谶。得知妻身份,自卑之感,如山火之势,星星点点始,而后燎原矣。余非天之骄子,亦非将相之才。妻委身下嫁,且身份之尊,始料未及。
近日间,阳城恐有大变。妻须好生保重自己,依附陛下与房山王。如无必要,莫出府邸。依附陛下,入宫居住未尝不可。
妻好生保重,待之。余念,甚甚。
夫,詹瑎。”
作者有话要说: 发红包给你们
第67章
这男人信件中的字字句句,是反复斟酌过才写下的。许是时间紧迫之缘故,詹瑎信中诸多的涂改。林烟本人,就是见不得这样的温言柔语的女子,霎时间心软的不成样子,捧着信件嘤声哭出了声儿。
柳凊方才过来,吓了一大跳,直道:“我的好夫人啊,这是怎么了,莫哭啊!”
她可是最最惧怕林烟受委屈的样子,那一哭起来,倒不是说多少的骇人。是她那压在嗓子底下的声音漫出来,自己也就难忍着不去心疼,瞧着愈久愈发是心碎了。
如今这…是怎么了?
林烟哭得有些用力,止不住的伤心同思念借着眼泪宣泄出来,“他…是他写的信件。”阳城与西北相隔这样远,他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将信这样快的送到自己手中。
柳凊也算松了一口气,“您瞧罢,二爷多宝贝您呢,夫人只要安安心心在宫中,等着二爷回来接您回去就是了!”
詹瑎宝贝自己的事儿,林烟可完完全全的看得出来。除去前事的误会,她都不曾怀疑过詹瑎对自个儿的真心。彼时她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詹瑎待她的真心一贯都不加掩饰。如今,即便因为身份之事,詹瑎有所退却,说了些平日不会说的言语。只是他那时的心感促着他说出了那些个话儿,却不是真正的不喜欢自己了。
实际只要是二人没有旁的心思,怎样都是虚幻,症结寻到所在总能解开误会。
信中另外所言的一些事情,她倒是有些疑虑。詹瑎所言,近日间,阳城恐有大变,不知是何事……
*
峡靖殿本是宫里最为偏僻之所,隐藏在御花园之后,以水榭阁台在前头相隔开来,恍然与世隔绝的一处无二之岛屿。
可偏生就是在书信传回的这日,峡靖殿周边迎来了不速之客。
大红裙裾的旖阳公主,由得一群内侍婢子拥着穿过御花园便往峡靖殿而来。可笑的,分布的三三两两的内卫竟也拦不住人多,最后旖阳同贴身的几个婢子内侍还是进来了峡靖殿的范围之内。
“去!进去看看是哪个贱人住在这处地方!”旖阳此刻倒也是没有了前头的心思,只一门心思的想探寻里面住着何人!
自她知事起,这峡靖殿她都只来过两回。只怕她那父皇是混了头,也不知晓宠幸了那个狐媚子,竟将人藏到她的靖娆姑姑的殿宇中来了。如此做派,如不是怡妃的贴身侍婢瞧见了这事,并报了这事到了自己这里。这件事情若是被朝上那些史官、御史知晓了,顷刻间怕是就书写好折子,要聚上威逼着她的父皇罪己了罢!
一个个的,都是不清醒的,她姑姑的殿宇也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染指的地方?!不说她不答应,下头万万千的朝臣也必定不会同意。
外头的内卫拦不住,内里的几位嬷嬷哪料得到这一回事儿,反应不及,依旧是让旖阳一行进了峡靖殿。内卫后头解决了旖阳那一群拦着人的内侍,追到殿宇门口,也便不敢再进去一步了。
陛下与李总领的令摆在这里,峡靖殿这地方一进去,便是断手断脚、丢掉性命的惩处,哪敢有内卫敢担着这样子的风险进去。
其中一人急得跺脚,这样子的情况将旖阳公主放了进去,恐怕和断手断脚的惩处相比,这个过失的惩罚也不会逊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