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府得了个小郡主,觉着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从兄之“嘉”字。况,想也不用想,那小郡主是绝无可能来这穷山恶水之书院的,她便是吃得了这苦,自古以来,进书院从学的哪一个是女子了?
姜嘉卉已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上官子恩一眼,“我姜家族大人多,只有齐国公府从‘嘉’字,这有什么稀奇的?”
东海姜氏乃大雍望族,世代名人辈出,不论是在文坛还是沙场,均占有一席之地。也的确如姜嘉卉所言,族大人多,且有个旁的族群并无的优点,便是团结又谦逊,也是一族历久不衰的依仗。
上官子恩顿时无言,八皇子则扭头朝姜嘉卉看了一眼,见她一坐在位置上便开始打起了呵欠,一双眼睛紧盯着她身旁的少年,偏偏赵维桢双眼盯着书本,目不斜视,似未察觉。
姜嘉卉已是趴了下来,头枕在胳膊上,目光依旧不曾从少年的脸上移开,只觉得这少年生得真好看啊,她将自己生命里见过的所有的美好的东西都过了一遍,无一样及得上眼前这少年,忍不住问道,“我叫姜令仪,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赵维桢冷淡的目光瞥了她一下,不留丝毫痕迹,很快便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姜嘉卉凑了过去,脑袋几乎枕在赵维桢的胳膊上了,去看书上的字,一目十行后,道,“这很简单啊,你背会了吗?”
赵维桢难免惊讶,脸上依旧是神色未动,偏在此时,裘夫子见姜嘉卉不睡觉了,又开始拉同窗说起话来,坐没个坐样儿,顿时一股火又冒起来,“姜令仪,你来读一遍!”
姜嘉卉已是直起身子,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赵维桢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此时略颤动一些,眼角余光从姜嘉卉书案上并未翻开的书本扫了一下。
“你解一解,是何意?”姜嘉卉之前说是父兄教过了的,裘老夫子只感慨小孩儿记性是真好,有心为难她,便又出了一题,此时却是真正难住姜嘉卉了,她抓了抓脑袋,“夫子,我不会解!”
“在老夫面前,须称‘学生’!”裘老夫子方觉,这才是正常的孩子,挥挥手叫她坐下,“上课时,不得打扰同窗学习,你且坐!”
夫子解文时,姜嘉卉直接睡着了,她本没有打开自己的书,强行要与赵维桢合看一本,睡着时,头一歪,竟真的枕在了赵维桢的胳膊上。
赵维桢身子一僵,盯着胳膊上这个毛茸茸的脑袋看了许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略一变,猛地抽出胳膊,姜嘉卉的脸磕在桌上,一下子清醒了。
她坐起身来,揉着脸蛋儿,委屈地朝赵维桢那张冷漠的脸看去,一时间,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又很快明白过来,她觉得好看的这个少年,大约是不喜欢她。
这世上竟还有不喜欢她的人,祖母、爹爹、娘亲,哥哥们不都说,她是最讨人欢喜的吗?怎地还有人不喜欢她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谢谢大家!
第4章
姜嘉卉伸出自己肉包子一样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脸上胖乎乎的肉,小小的人儿实在是想不通,到底,这个美少年郎君到底在嫌弃她什么?
她翻了两页桌面上的书本,坐着有些累了,一堂课足有半个时辰,一时就很无聊,扭头去看窗外,屋檐下有个燕儿巢,里头两只小燕在叽叽喳喳,窝里转来转去,瞧那模样儿,当是在等父母喂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一时,两只大燕回来了,嘴里叼了两条虫子,喂给小燕儿吃,两只燕儿打了起来。
“真是!哥哥都不知道让着妹妹!”
姜嘉卉有些鄙视那两只抢食的小燕儿,也就不再看,又看到两只大燕,自己不吃,喂给小燕儿吃,她又想起了爹爹和娘亲,还有疼她的祖母,初来学堂的那点新鲜劲儿过去后,恋家的情绪一齐涌来,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淌。
赵维桢眼角余光朝她瞥了一眼过来,见姜嘉卉白嫩的胖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便有些愣住了,以为是自己方才太过粗鲁的缘故,把这小孩儿弄哭了。
可他也不是肯对人用心的人,便也没搭理,只在课后去饭堂用饭的时候,姜嘉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没有有心甩开,而是耐烦地让她跟着。
排队打饭的时候,上官子恩站在姜嘉卉的身后,扯了扯她,朝她前头赵维桢扬了扬下巴,“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他的名字!还有……他的秘密!”
姜嘉卉个头不高,被夹在中间,就跟个包子馅儿一样,她淡淡地瞥了上官子恩一眼,没心思说话,便也不搭理。
“哎,我说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你不想知道他是谁?”
姜嘉卉嫌他吵,便跟小鱼儿一样,一挤,挤到了赵维桢的前头去了,恰好轮到了赵维桢打饭,姜嘉卉忙拿了饭钵,因她只要肉,不要菜,颇和饭堂里的人起了争执,直到赵维桢说,“把我的一份肉给她!”这才平歇了下来。
姜嘉卉打完了饭,也并没有就走,而是等赵维桢,见他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她也跟着过去,与他面对面地吃饭。
赵维桢此时已是悟出来了,这小孩儿是赖上他了,他碗里尽是菜蔬,并无肉食,吃得颇寡味,倒是姜嘉卉大口大口地吃,胃口极好,还将自己碗里一块最肥的肉夹给赵维桢,“好吃,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姜嘉北远远看着,并没有过来,只心里有些奇,赵维桢在这书院里是出了名的冷漠,并无人肯亲近,他也不许任何人亲近,是个怪物一样的存在,自己那妹妹竟能靠近。
姜嘉北倒也不怕赵维桢对妹妹起什么歹意,虽说赵维桢一个多月前出了事后,性子大变,原先瞧着温文尔雅实则淡漠疏离,如今倒好,生出了些孤僻来,但总体来说,赵维桢品性端正,姜嘉北便也没有干涉妹妹。
如今,说妹妹已是不合适,对外,他只能说姜令仪是他的族弟,想好端端的妹妹,如今跟一群男子同行,虽说大雍男女大防甚严,可他兄弟几个和父亲一样,并不拿这些来约束妹妹,只盼她开心就好。
赵维桢只瞥了一眼碗里的那块肥腻的肉,他的筷子连肉附近的饭菜都不再碰一下了,草草吃了几口,起身要回宿舍去。
姜嘉卉竟不再跟着他了,赵维桢也没在意,脚步不停地离开。
书院里房舍并不充足,饶是如此,他也是一个人住一间,他无意与人同宿,也无人愿意与他来往,他反而还落了个清净。
躺在床上,他不由得想起一个多月前,他去山间采药,回来的途中,他遭一群黑衣人袭击,被逼至断崖,若非他狠下心来纵身跳下,只怕便做了那些人的刀下鬼。醒来后,他的脑子里便多了前世的记忆,两世融合,他总算明白,身为当今皇帝的三皇子,他为何只能寓居在这巨鹿书院之中,常年不得回宫了。
这一世和前世一样,他行走在刀锋之上,哪怕步步小心,也是步步血莲在脚下绽开。
赵维桢正独自寻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正要起身开门,门已是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伸了进来,朝着他一笑,“维桢哥哥,山长答应我和你住一间!”
赵维桢听懂了这句话,这小孩儿说是山长“答应”了,那便是这小孩儿去求了山长,非要与他一块儿住一间。赵维桢虽十分不肯,可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山长对他都是情义深重,爱护有加,他自然不会为这等事计较,便连身都不起,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下了。
房舍之中本两张床,一张是赵维桢的,另外一张空荡荡的。如今,这张床总算是有了主人了,一个丫鬟跟在姜嘉卉的身后进来,帮她把床给铺上了,一切收拾妥当,还不肯走,赵维桢便听到姜嘉卉撵这丫鬟走,“惜泉,你回去吧,跟师祖母说我住这儿挺好的,维桢哥哥也会照顾好我的。”
这孩子,真是自来熟,赵维桢都有些佩服她了。
惜泉朝压根儿不准备搭理自家主子的赵维桢瞧了一眼,想到自家主子那一贯以来的水磨工夫,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咽下,万般不甘愿地退了出去。
姜嘉卉愉快地躺在了床上,她面朝着赵维桢的方向,看着对方因年少而略显单薄的肩背,咂了咂嘴巴,格外满意地睡了。
下午是骑射课,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赵维桢走的时候,并没有叫姜嘉卉。还是惜泉,到底不放心自家主子,过来看时,主子还睡得呼呼呼地,她忙把主子推醒,为她梳洗妥当,喊来了小厮,陪着主子去了校场。
学子们来得早,已是上了快半个时辰的课了,此时各自起了马,在校场上跑了起来。
姜嘉卉来得晚,教骑射功夫的夫子姓钱,一贯不喜欢那些不守规矩的学子,见姜嘉卉年纪虽小,脸上并无迟到而该有的愧色,便越发不待见,只叫姜嘉卉在旁边立着,烈日炎炎,姜嘉卉生得又胖,汗如雨下,不一时身上的衣服便能拧得出水来了。
赵维桢等人回来,自是看到姜嘉卉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赵维桢眸色闪动了一下,垂下眼帘,依旧是谁也瞧不出他心里想什么。倒是上官子恩,满脸幸灾乐祸,凑到姜嘉卉跟前,笑道,“哎哟,这谁呀?这眼睛都还没睁开呢,这是睡错了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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