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大半夜的……气氛古怪。
当然,两人本来就是夫妻,换了其他人……妻子给丈夫捏一捏似乎也正常。
“我叫青竹进来给你捏。”避开身边男人的眼光,允岚起身下床,要穿上外衣。
不料下一刻,霍为伸手将她一扯,允岚直直趴在他身上,听着他擂鼓一般的心跳,同他面对面,眼对眼看着。
霍为被她气笑了:“这种时候,叫别的男人进来做什么?”
“不是你说要捏一捏?”允岚气他,许是春日夜里开始湿热,语气里也沾染一丝娇弱,听着更像是在嗔怪,说完自己也有些害羞,脸红着挣扎起来。
“拿你没办法。”霍为拉住她,伸手刮她的琼鼻,“你给别人看病,不得给为夫看看这脸盲的问题?”
允岚撇开脸:“我问过青竹,你当时伤在头部,应是头部出血导致了脸盲和昏迷。头部的淤血清掉,你便醒了。只这脸盲的问题,怕是头部受了损伤,难以痊愈,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总该会有法子的——”
突然,霍为直勾勾看着允岚,说:“你心里还是有我。什么时候找青竹问了我的事?”
他气息里都是笑意。
允岚脸红到了脖子,不多做解释。
刚加入霍府,就遇到朱虔这个婢女放肆爬·床。允岚当然不打算同他再有瓜葛。那一晚,允岚从书房回来,打朱虔的手还隐隐作痛,霍为还在昏迷自然无法辩解。可青竹作为霍为的贴身小厮,自然是知道自家将军对允岚是多么上心,只是一时大意,叫人钻了空子。
得知消息后,青竹第一时间跑到允岚住的东院里,在门外叩拜了许久,炙仁听着那叩头声都心软了,放他进屋子里说话。
青竹为自家将军辩解,自然就把战场上受伤,脸盲不识人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求着夫人原谅。
在来通州的路上,允岚躺在大箱子里十分无聊,将自己看过的医书都回味过一遍。路上颠簸,允岚这才思考起霍为的脸盲。
此事虽少,但古书上有这种病例记载,也因此上心了些,后来抽空问了青竹详情。
她虽然关心他,但是不想叫他知道,平白叫他得意。
看着眼前霍为的眼角眉梢,灯火摇曳之下都是笑意,允岚忽地有些恼火,身子一扭,到墙角挨着睡了。
霍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霍为竟还能起早练剑,允岚佩服他这么自律,难怪能做到将军。
允岚也早早醒了,因着稽延的冷漠叮嘱,仿佛迟到就会死人。她醒来时,窗外还只是鱼肚白,背后的人还在。
这让允岚蓦地想起灵境涯下的那晚,她只着一件单薄小衣,被他拥在怀里取暖。允岚的脸立即烧起来,僵硬着身体躺好,闭上眼。
身后的人醒来,轻轻在她脸上擦过,便起身穿衣,翻了好一会书桌上的通州县志,才出门叫上青竹服侍。
躺在床上的允岚,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朝阳,这才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两天就没那么顺利了,疫病的配方研制停滞不前,疫病也开始进一步扩张,几乎到了一家六口中四人的程度。
城中人烟渐少,走在街道上,仍能听到人们的□□声以及突然爆发的哭嚎声。
允岚更加急切,她辅助稽延查阅古书,查找类似的案例,同时要观察通州的生活习惯,说不定疫病产生的原因就在其中。
忙到午间,她才发现稽延的衣角上,印着一个人的脚印。可不是她那天踩的?可见得是没有洗干净。
允岚提醒稽延,这个衣角要好好洗干净,稽延反倒不以为意,摊着那一块脏衣角,左看看又看看,放下来了,不以为意的样子。
同在人群中的青竹指着稽延身后的脏衣角,有些得意洋洋:“将军,这个稽延他对夫人不客气,我就叫浣衣房的妈妈不给他洗干净,看不膈应这个稽延。”
可,他看了看身边亲耐的霍大将军,霍大将军拧着眉,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是的,霍为一点也不开心,看着稽延身后那一块小脚印,如同梅花鹿的痕迹,霍为觉得这不是在膈应稽延,这是在膈应他自己。看着都碍眼:“青竹,明日给我把这印子洗干净。”
“哦。”青竹完全不能理解自家将军的喜怒哀乐——自从夫人进门后。
别说青竹,允岚也搞不懂霍为。一个剿匪的将军,每天早出晚归,偏这几天似乎特别闲,总是跑过来寿安堂询问情况,每每视线还粘在她背后,她都怀疑霍为是专程过来监工的。
没过几天,城中疫病已十分严重,通州知府袁正祥更是积极地参与会议,主张使用最后的办法截断疫病的传播。现在已收到望京的来信,有部分疫病灾民去往望京,虽已控制到一起,但长此以往,疫病势必会对整个望京有巨大威胁。
最后通牒已经下达,若是不能在五日内找到管控或解决的办法,就只能放火烧掉这些病人。当然这个决议是内部保密的,以防引起恐慌和秩序混乱。
☆、不要闹-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捉虫
五日内,若是不能找到管控疫病的办法,袁知府就会放火烧掉这些病人,以防疫病的进一步蔓延。
这是防治疫病的最后一个措施,也只有稽延这样级别的太医才会知晓。
这几日,允岚能感受到寿安堂里的紧张气氛。不断有医官或婢女找借口调回望京,寿安堂里挤满了病人,没法落脚。
更糟糕的是甄老太医都病倒了,有些低烧,还没确诊是不是疫病。
甄老太医似乎有些预感,还开玩笑说,怕是自己这条老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稽延便临时主事,挑起担子来,同时下达禁令,一概不许医官婢女申请离开通州,只要还在这通州城内就不许走。
这就得罪了许多人,尤其是敬献,他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找甄老太医软磨硬泡,终于放他走,正准备收拾包袱,这节骨眼上,竟然不让他跑路,恨不得上串下跳地闹。
可惜稽延是个硬骨头,随他怎么闹,就是充耳不闻,安排好寿安堂的疫病诊治工作,就和允岚一道埋头研制疫病配方。
允岚尽心尽力帮他。有时候,忙着配药或者煎药,都没有时间吃饭,允岚恨不得拿勺子塞进他嘴里才行。
众人看稽延这般废寝忘食,以身作则,便都无话可说,渐渐把心思定下来好好做事,说不定什么时候疫病配方就研制出来,他们也就解放了。
这一日到了下午,日头辛辣,允岚满头是汗,面纱上都是汗水沉甸甸,忽然稽延背着人,把允岚叫到一处偏僻的耳房。
他目光沉静,毫不在意自己作为一个领头人竟然出尔反尔,叮嘱允岚:“你赶紧收拾东西,明日便回望京吧。我同霍将军已经讨论了这件事。”
“为什么要回去?”允岚十分诧异,稽延不是同霍为不对付吗?平常见面都是冷眼相对,什么时候竟背着她勾搭到一起了?
一向少言寡语的稽延,这一次竟耐心解释了原因,将五日之限告诉了允岚:“这次疫病来势汹汹,我们攻克这许多日,都没什么进展。你就算继续留在这里帮我几日,不会有大突破,反而更危险。”
允岚定定看着对面一身青衣麻布的年轻男子,还没成家立室,平日里更是古怪刁钻,现下却十分沉静。
她没有做出决定,是留是走的决定。这件事情实在重大,稽延刚刚也透露,最后封锁的期限可能提前,留在通州的人,包括医官婢女,包括没病的都得死。
允岚问稽延:“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世道艰险,当知什么能做,什么做不到。既然这次朝廷派我过来,我做不到这件事情,但我的肩上有责任。”稽延避开她的眼睛,“你只是一介女子,无需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是速速离去。”
允岚的心情十分沉重,她看着寿安堂里来去匆匆,形色沉重的医官;耳边听着病人□□;路过哀哀哭求的小女孩和躺在草甸上等死的老人,他们面上的求生欲,让她的心口堵了一口气。
要这样放弃吗?要这样离开通州吗?
天色渐渐暗下来,允岚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次来通州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云南早就有所预料,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稽延的话也很有道理,人要认清楚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夜间,霍为一身风尘地回来寒菊庄,允岚第一次迎着他,服侍他更衣洗漱吃饭。听说今日找到了匪徒的老窝,进行了一次正面冲锋。可惜匪徒人多势众,将士们反还伤了一两个。
霍为重新部署战略,才回来。
吃完饭,霍为便将允岚抱在怀里,半躺在榻上休息。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呼吸声却极其协调。疫病和匪徒,如同前狼后虎,霍为应付着也有些吃力。
他更担心允岚的安慰,让她明早简单收拾,便打马回望京。连通州知府袁正辉都已经携家眷出逃。这就说明情况已经十分严峻。
“若我说不回呢?”允岚歪头看他,面色严肃,她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