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岚握紧拳头,几个箭步过去,一脚踹开门,伸出手,要把脆雪受的几巴掌打回来再说。
门“哐”一声开了,古色古香的素净摆设,正中一张大桌,桌边坐着衣衫不整的朱虔,一袭粉衣松垮,已经滑过了肩。
“霍为!”炙仁惊呼出声。
桌子的那边,竟是霍为,醉死过去一般躺在太师椅上,只剩了雪白的里衣,朱虔正在给他宽衣。
允岚伸出去的手,颤巍巍地定在空中,又慢慢缩回来。她不是不知道朱虔要做什么,只是——
作者有话要说: 嗯,男主现在狗得很,小仙女们不要放弃啊,俗话说,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总有让巩景明还回来的时候。
☆、013-捉虫
霍为回来了?
他离家之前,两人虽在赌气,但他说,等他回来。
允岚便信了。
她只是想着,霍为还没有表态,他今晚若是能同她好好说话,解开矛盾,便可和和美美过日子。
嫁进来是她的选择,她想要的是,那一日抱着她坠入冷潭中的男子,一心一意,一如既往地待她情真意切。
原来他早回来,还叫了美艳丫头来陪。
朱虔没有料到,自己爬床半路,竟被人抓住,倒也没觉得羞耻,只淡然地拢了拢衣裳,遮住胸前的一抹丰满,从霍为身上下来,扶了扶头上的翠鸟簪花:“是公子让我来服侍。”
那翠鸟簪花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能刺伤允岚的眼。
允岚的目光从簪花移到霍为,他已经不省人事。她问炙仁:“朱虔这簪花,便是从脆雪那儿抢的吧。”
语气冷淡到了极点。
炙仁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也知这簪花是霍为送给段思涵的,若我告诉你,被抢的是这簪花,那你不是更难过?”
“那我现在看到,不是更难过?”允岚冷酷的脸上,流下一行泪。她本来只想要教训朱虔,叫她学着尊重自己,可现在这景况,连霍为都不拿她当人,这朱虔自然猖狂,目中无人。
朱虔从头上取下那簪花:“要怪就怪你没本事。这簪花,公子当初可是用了不少银钱才换得。今日公子叫我伺候,大概也是睹物思人吧。”
“莫说了!”书房外一个婆子赶过来,她是老太君房里的,怕出事情,便过来阻拦,见允岚没有发作,便劝朱虔消停些,“老夫人叫你过去。”
朱虔大概觉得老太君也会保着她,便大摇大摆地擦过允岚,还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护着她。”允岚冷冷地道,“当我是死的?”
说完,允岚伸手就是两巴掌,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叫旁边身经百战的婆子都没反应过来,朱虔脸上立时肿的不能看,嘴角都裂开,鲜血直流。
婆子满脸惊惧地看着允岚,这是练过的?
朱虔疼得龇牙咧嘴,话也说不清,还想找允岚干架,被婆子拖着往外走,一阵嚎哭,估计这四面八方的高门大院都听到了。
允岚只面无表情看着她怒目圆瞪,露出一丝冷笑。
事情了解,房里只剩下炙仁和允岚站着。指着书桌后双眼紧闭的霍为,炙仁转移话题:“那现下如何,回房去?那他怎么办?”
允岚没有回复他的话,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炙仁,你说,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就像个妒妇,或者争风吃醋的可悲泼妇?”
伸出手,允岚看着自己的掌心,打人者,要让别人疼,自己也得疼。她的手微微颤抖,倒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羞耻心,她从未想到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姿态理智全无。
“我也不知道。你别伤心,这些都怪那个朱虔。”炙仁看她神色恍惚,轻声安慰。
窗外一片漆黑,灯火星星点点。允岚嘴角牵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转头看着霍为,顺着门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盯着他看。
看他的眉眼,反思自己如何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脑海里浮现那一晚,深水潭中的他慢慢靠近自己,两人四唇相贴。
这是她无法忘却的画面。允岚有些好笑,笑自己,别人对自己一些微的好,便轻易被勾了去,便轻易沉沦在这感情的漩涡里,才会做出这许多不理智的事情来。
怪不得朱虔,也怪不得霍为,只怪自己轻易爱上一个人。
这房间里炉火旺盛,炙仁已经热得要脱袄子,允岚却周身如同处在冰窖中,手脚冰凉。
烛火摇曳中,外面有婆子过来问,是否要帮忙送将军回去休息。大概老太君怕情况恶化,最后自家孙子受罪遭殃。
“他爱歇在哪里,便歇在哪里罢。”允岚说完,起身便出去了。书房后有塌,这霍府那么多间房,还怕霍为没住的地方?
炙仁小碎步跟着离开,留那几个婆子愕然站着。
到了自家院子,炙仁见允岚不言语,有些担心:“你可别把自己气坏了。我刚刚闻了,桌上那两杯茶水,只有其中一杯放了香魂锁。霍为应该放松了警惕,被药了,不是因为那簪花。”
香魂锁是西域传来的迷药,无色无味,但药效比一般蒙汗药强劲许多,即使凶猛大汉也能被迷得浑身瘫软。
“我知道。”允岚轻声道,随即又吩咐炙仁分一些炭火去偏房。总不能让这两个小萝卜头再熬一晚上。
“那以后总归要同霍为打照面的,发生了今日这事,可如何是好?”炙仁皱眉思索,十分闹心的样子,好似丈夫出轨的人是他,“算了,明日且看看那老太君和朱虔如何解释吧。”
“无爱不生忧,无爱故无怖。”允岚轻叹一口气,催着他打水来洗漱,早点歇着。真是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矫情的话。
说得轻松,允岚在床上一夜辗转无眠。
反倒是,霍为浑身睡了冗长一觉,醒过来时日上三竿,太阳刺目,头痛欲裂。
见他坐起身,拿手揉着太阳穴,边上一个婆子,立即拿着备好的热毛巾过来伺候。
霍为接过毛巾,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书架,问那婆子:“我昨晚睡在这?”
他只记得昨晚上先到书房处理信帖,喝了一杯茶水,打算弄完就回自己院子。现下竟合衣睡在了这里。
婆子似乎受到了惊吓,抿着嘴唇,不看霍为,只木头一般点头。
霍为随便洗漱过,便大步流星往自个院子走,他昨日说过,让允岚等他回来。不想失信了。
那婆子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在岔道口提醒:“老夫人叫您醒了,先去她院子。”
看霍为仍有些踟蹰,婆子又加一句:“新夫人也在。”
霍为这才察觉不对,终究还是转道,先去母亲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正坐在厅上,一脸的怒容。旁边贴身的妈妈代为斥责允岚,小肚鸡肠,不知礼教,做出那等难看事,竟上手打一个丫鬟,一点主母的气派都没有。
被打的丫鬟朱虔,则坐在允岚对面的椅子上,侧对着允岚,捂着一脸红肿,嘤嘤嘤地哭。旁边一个妈子耐心安抚她。
朱虔一个小小女婢,在主母嫁入的第二晚,便行爬床的丑事,还被逮个正着。翻了一夜,这所有人竟都维护她,把事情轻描淡写成,伺候家里的爷。反倒是说,允岚妒妇心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
允岚被她们口诛笔伐一早上,也不讶异这帮人颠倒黑白泼脏水的本事,倒是如老僧入定,拿着杯茶,悠闲自得慢慢品,仿佛自己不是局中人,更像是看戏的祖宗。
朱虔哭了哭去,总是那两句话:“我什么都没做,新夫人两巴掌打过来,我都懵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伸张委屈,只忍着。”
老太君不准允岚走,非要等霍为醒了,来做个判决。按老太君说的,这家里都是霍为说了算,其他人都不得驳斥。
老太君这是拿准了,霍为不会把朱虔怎么样,更不会下她这个长辈的脸面。毕竟,朱虔是她一手养起来,当着半个女儿疼的。
“好啊。”允岚答应得非常爽快,转头叫婆子去书房,把霍为叫来。
霍为一进屋,便看到这冷凝的情景。
朱虔转头看到来人,一把捂实脸面,哭得更大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嚷着要霍为给做主。
霍为挨着允岚的手边坐下,听朱虔断断续续讲了事情经过,只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想法。
“她骗人!”炙仁一直站在允岚身后,听这些人胡说,简直气得不行,“这女人蛇蝎心肠,我家小姐刚进来,就做这等不知廉耻之事,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说着,又一把将手中的翠鸟簪花捧出来,给霍为看。昨夜,允岚赏了朱虔两巴掌,那簪花便甩了出来,炙仁捡起来,就为了当证据。
“将军,你看,这就是她从我们这边抢过去的,为此不惜把人推进河里差点淹死。”炙仁咬牙切齿,“还有,她连同厨房里的几个妈子,不给我们炭火,叫我们夜夜冻着,说是要叫我们小姐没脸,才知道她的厉害——”
“你污蔑人!”朱虔一时气急,从凳子上跳起来,脸上的红肿夜忘了遮掩,“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叫厨房克扣你们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