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门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人,太子满脸是笑,允岚也含羞带怯,两人似乎说到什么开心事。再看看身边黑脸的霍将军,忽然觉得两头为难:“霍将军,太子似乎正忙,不若先下去歇一歇,我再禀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看到这里,有啥比较温和、委婉、不伤人的意见吗?我缺。
☆、010-捉虫
霍为看着山上的允岚,面盘都是娇艳的亮粉色,满头青丝松松挽着,一身素净白纱裙,如梦似幻,比起之前见过的装饰,确实让人惊艳。
看着这样的允岚,太子也有一刻失神,继而醒转,收了笑容,正色道:“放心,到时候师傅我也帮你准备好。”
“说什么这么开心?”
声音低沉,允岚顺着声音看去,竟是霍为。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不过他一向也是这冷淡模样。
允岚又是娇羞,又是觉得不合时宜,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我……我请太子帮个忙。”
这样结巴,愈发显得她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霍为的脸色更冷了。
一旁的迹门给太子打眼色。刚刚见到太子和允岚姑娘说得开心,一直稳步从容的霍将军,立即大踏步前进,看那来势汹汹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剿灭敌军呢。
“有什么事为难,和我说便好。”霍为的脸色冷到了极点,他这话是嘱咐允岚,却面对着太子。
允岚揪着衣服袖子,想要再解释,偏太子拦住她,对着霍为嗮笑:“霍为,既然不告诉你,自然是不适合告诉你,何必为难允岚?”
这语气亲昵得,允岚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允岚是我未婚妻子,我自然不会为难她。”霍为看着从容淡定的太子,忽地笑起来,对允岚道,“你的事说完了吗?”
“说完了,说完了,我——我马上就走了。”允岚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笑,好似心都被人揪出来砰砰揍了一顿,闹腾得很。
霍为常年在边疆作战,这才二十二岁,便已上战场三次,相比其他望京里的名门公子,多了些许沧桑和粗粝。此刻一笑,映着桃花,便如枯木逢春一般,叫人挪不开眼,被那明媚的眉眼吸进去。
允岚自诩经风雨多年,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可此刻竟无法自抑地脸红,平白更丢人,提起裙子,便招呼远处的炙仁下山。
下山途中,忙中出错,差点崴脚摔倒,太子和霍为都伸手去捞人。
太子去抓她的手臂落了空,被霍为抢先一步,先搂了允岚的纤腰,扶在怀中。
允岚想起了那一夜,他和她坠落潭中,他将湿漉漉的自己抱在怀中,肌肤相贴,便是如此这般的亲密。身后有太子等人看着,便不自觉轻轻推了他一点。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动作,一路下山,霍为虽扶着她的手臂,动作温柔,却少了亲密之感,脸色也比这倒春寒还冷。
一路不言不语,两人下了山,允岚便上了马车离开。霍为则返回山上,去找太子,他今日过来,本是为了边疆战事和朝堂纷争而来。
太子一直立在桃花树下,看着霍为和允岚相互扶持的身影渐渐远去,变小。
有清冷的微风轻轻吹过,拂动他的发梢,衣袂,只是站在那里的姿态一动未动。迹门低着头,一直陪在他身边,不说一句话。
他懂太子的心思,允岚那样清冷的姑娘,连太子都不屑,却对着霍将军红了脸,乱了方寸,那便是真心爱极了。
太子就算是有争的权利,也没有争赢的胜算。更何况,有些人生来便得到了极好的东西,也失去了极好的东西。
好事多磨,太子答应的事情,已经好几日没消息。段母说要打的楠木床都差不多了,时间紧迫,只做了简单的雕饰。
段思涵见这些日子西厢一点没动静,眼看婚期渐渐逼近,就在眼前,她心中的石头也放下,逮着机会,也把允岚讽刺了几回,信誓旦旦的话,如今是真真打脸了。
“这都十多日了,怎么还没消息,就算真找到了料子,也没时间给师傅赶工啊,我听说上漆之后就得放上好几日才行。”炙仁有些生气,“太子不会忽悠你吧?”
允岚倒是一点不担心,从从容容将自己的婚礼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抽了时间出来练字:“他不会失信的,且等着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众人便抬着一床沉香木雕花大床,一路进了段家。那气派简直让人咋舌,四下左邻右舍都跑过来看稀奇,闻闻这沉香木的味道,开开眼界。
“听说是整木的,这别说多少钱了,千金难买!”
“我之前听说太子府得了比这大许多的沉香木,打算做书柜来着。这个算不得什么。”
“这可就是太子送的——据说是寓意夫妻一体,齐心若金还是什么的……请了最好的工匠,日夜不歇地赶工,只是不知道段家哪位小姐有福气。”
“我前两日听木材厂的长工说,他们连着给段家大小姐做了个黄花梨的床和楠木床。段家大小姐刚从山沟里接回来,哪能认识太子,想是给段家二小姐准备的吧。”
炙仁在人群中意气风发,瘦小的猴身板左冲右串窜,听到这话就不高兴,皱了眉头,双手一抱,下巴一扬,对那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道:“说谁山沟里来的,瞧不起人是不是?这就是太子给我家大小姐,嘉奖她德行良善的。”
旁边有个中年男子,被这么十岁小儿一怼,气性上来,还要再羞辱两句,边上一个青衣老妇拉着他:“前些日,段家大姑娘确实救了个落水的小奴,当时谁都不敢站出来,就段家姑娘豁出去身段,同那霍将军把人救活。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那气度……”
边上人听到这事,都夸允岚与霍为的天作之合:“据说这段家二小姐,从小教养的好,知书达理,这段家大小姐能得太子青眼,怕是要更胜一筹。”
邹家大娘子拍拍身上的灰尘,从人群中巧巧脱身,白了炙仁一眼,人后提着他回了院子,好生叮嘱他,不要给大小姐惹乱子。
炙仁不服:“我怎么给允岚惹乱子了?段思涵仗着长辈,霸占允岚的东西,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看不惯,要杀杀她的锐气。这回太子爷给允岚送这么个贵重的东西,不一样是为了给允岚长脸?”
“邹家娘子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允岚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廊檐后,冷面看着炙仁。
炙仁瘪嘴赌气不看她。
“我知你心疼我,可你也应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示意邹家大娘先离开,允岚这才对炙仁耳提面命,“今日太子送来这贵重的沉香雕花大床,不必言说,便已压过段思涵一头,大家心知肚明,到此为止就好。你到外面一通说,反倒给了别人兴风作浪的由头怎么办?”
“我就是看不惯她,恃宠而骄。”炙仁眉头竖着。
“你也读了许多书,应当知道‘恃’就是父亲的意思。有父亲那样的靠山,便可骄纵,没有就当夹着尾巴做人。”允岚心软下来,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瘦弱的肩膀,看着他眼睛柔声道,“但,阿仁,你当知道我们来望京的目的,别为这些事费神。”
炙仁抠着手指,轻轻点头。
不几日,就到了大婚良辰,几个官家小姐都拿着段思涵的帖子,过来凑热闹。
去到段思涵的房间,左右一阵寒暄,不过夸她美,夸她嫁得好,进了英王府,可是风光无限。
也不知是谁提起了前一日的嫁妆。按照长陵国的规矩,嫁妆都是头一日送到夫家。这一家嫁两女,嫁妆必然也会被拿来做比较。说得最多的,便是太子赏给允岚的那沉香木大床,可不得了。
段思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的脂粉都快挂不住,幸好妈子来叫,要换凤装霞帔,这才免了应付。
更糟心的是,换完衣裳出来,段思涵本等着一众小姐的溢美之词,闺房里竟只剩了个小官家的庶女:“她们去西厢看看……再过来。”
不用她提醒,段思涵也猜得到,嗤笑一声:“这下我姐姐可真是得偿所愿,得太子捧着,便风光无两了。”
“这有什么的?”那小官家的庶女,撩了撩头发,媚笑一声,“思涵你嫁得比你姐姐好,再说那霍将军不定还将你放在心尖尖上呢。我记得你妆匣子里的那个翠鸟簪花,就是霍将军从互市上给你买的吧。这么好的东西,可见霍将军是用了心的。”
“休说这些事了。”段思涵的语气没有怒意,反倒还有些得意,“该避嫌才好。”
正好段母进房来,这才清了房中闲杂人等,看到段思涵这娇娇模样,她脸上都是笑,吩咐身旁一个婢女拿来梳子,她要帮段思涵最后收尾。
母女俩为这最后的分别时刻,又说了许多话,段母似乎有些哽咽:“进了英王府,你可得学着保护自己,别一个劲逞能。若是不顺心,回娘家住几日也未为不可。”
段思涵听了这话,似乎心中无限感慨,眼角也溢出一些湿意。她忽而注意到,递梳子的婢女似乎有些眼熟:“母亲,这小姑娘,可是要拨给姐姐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