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哭笑不得,再问她:“还有呢?”
霍枕宁抽抽噎噎,哭的再伤心不过。
“若是能常常出宫,那就再好不过了。”她偷眼去看自家爹爹,发现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就连太娘娘都笑眯眯看着她,心虚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仅要出宫,还要常常出宫,最好还能出个远门儿。”她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
皇帝扶额,心里头却有些感慨。
“朕准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回回出去,都惹是非,朕得给你弄个紧箍咒。”
他想了想,道:“朕呢,一时给江微之一道令牌,你什么时候想出去了,便写一张条子,上面列出时辰地点事宜,拿去给江微之,他盖上个红印章,拿出来令牌,你才能出去。”
霍枕宁万念俱灰,绝望地看着自家爹爹。
“爹爹,您不想让我出宫,直说,何必要给我上这么个紧箍咒,没意思透了。”
皇帝笑呵呵,不再理她,转头看见璀错恭谨地立在一旁,便唤过她来,说道:“你自小跟着太娘娘长大,也算是朕看着长起来的,待过些日子,朕收你为义女,封个县主,明年风风光光的出嫁吧。”
璀错万万没想到有此封赏,心里头砰砰乱跳,感恩不尽:“陛下万岁,臣女感恩不尽……”说着,便有些哽咽了。
霍枕宁在一旁也为璀错高兴,太娘娘笑的慈爱,叫她起来:“做了陛下的义女,便不该称臣女了,该自称女儿才是。”
璀错感动的无以复加,拭泪道:“世上哪里有女儿这般好命的人,能得陛下、太娘娘、公主的照拂,便是此刻死了都值当。”
皇帝感慨道:“你的父母连同舅舅,都是我大梁的英魂,朕愧对他们啊。”
说罢,又对胖梨道:“别躺着了,爹爹瞧你气色好得很,赶紧起来玩儿去吧。”
霍枕宁继续装病,矫揉做作道:“女儿不想玩儿,女儿病着呢。”
皇帝看穿了她的计谋,笑了一笑,起身便走了。
太后娘娘过来给她掖了掖被子,叫兰桨过来喂公主喝药:“这一闻就不是药,大约是些补品,喝了吧。”
霍枕宁一想到,从今往后出宫都要瞧江微之的脸色,悲从中来,一口气将这碗川贝红参雪梨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太娘娘这才满意地走了,临走时又嘱咐宫娥好好侍候着。
午睡过后,北边就起了一阵风,到了暮色四合时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江微之将公务处理完,回了殿前司,刚在那凶神恶煞的兽纹案前坐下,就见桌上摆了一张白鹿纸。
他展开一看,其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好些字。
江微之辨认了半天,才看出上面写了什么。
今日酉时二刻,去遇仙楼,同今科探花夏功玉探讨经史子集之学问。
江微之眸中星芒微动,干净泛白的指节轻叩白鹿纸。
“不过是个探花。”他坐在圈椅中,如玉的面容上无风无雨,自言道,“嘉佑四年的武状元,如今做了正二品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都不及他风光。”
☆、开端(下)
霍枕宁望着眼前的一张白鹿纸、一本字帖, 陷入了沉思。
那纸上赫赫写着一排字,令人看了简直要吐血身亡。
“古人云, 字如人之衣冠。公主, 您该练练字了。”
余下一排写着:“若是状元邀约,公主可赴。探花之约,不准。”
霍枕宁气的七窍生烟,复又去看那纸上之字, 果然字字骨气洞达,爽爽如有神力。
她控制了一下自己嫉妒的嘴角,去翻那本字帖。
《灵飞经》。
她无聊地翻了翻,头痛。
眼见着外头云压雁低,暮色苍茫, 快要入夜了。
公主命人在桌案上铺了一张宣纸,运了运气,提笔、挥毫, 写下了“衣冠不整”四个大字。
随即叫来璀错和木樨来看。
“你们仔细看看,我这字写的到底如何?”她拿着有些滴墨的毛笔, 向身旁人打听意见, “不必恭维我,实话实说。”
木樨看着纸上惨不忍睹的大字, 忍俊不禁。
“评字便评字, 写这四个字有何用意?”
见璀错也歪着脑袋表示不解,霍枕宁大大方方地解释:“江迟说,字如人之衣冠, 又说我该练字了,照他这么说,本公主岂不是衣冠不整了许多年?真是大逆不道。”
璀错闻言,错愕地笑道:“倒不至于衣冠不整,至多是穿错了一两件。”
霍枕宁做势要拿毛笔去写璀错的脸,璀错一躲,墨汁差点没甩在木樨的脸上,木樨哎哟哟地叫了一声,去拦公主:“……芩大家也是这般督促您练字,殿帅没说错。”她又问起出宫之事,“拿夏功玉做筏子,殿帅可盖上章了?”
霍枕宁摆出了一副那不叫事儿的架势。
“我要他盖章?”她简直觉得好笑极了,“爹爹才是昏了头了,我出个宫还需他盖章?”
她在原地打转,直转的璀错在一旁拉了一把坐下。
“说破了天,没有殿前司的章,你就出不去。”璀错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自大,“现下天都快黑了,老老实实地吧。”
霍枕宁心有不甘,坐在榻上绞尽脑汁,终于叫她想到了。
“宣那个今科状元进宫一趟。”她叫应大虎,“我就不信了,今儿一定要出去!”
应大虎领命而去,木樨在一旁劝她,“可有什么非要出宫的理由?”
“没有理由,我就要看看这回他给不给我盖章。”公主抱着膀子,倔强的像一只尖嘴鸟。
应大虎自宫里头一溜烟就跑到了东华门,交代了门前的侍卫,去那浙江会馆寻今科状元卓鸣珂进宫。
那今科状元卓鸣珂四十有一,生的端正儒雅,蓄了一把美须,他授了颖州知事通判一职,不日便会去前往任上,他乃是浙江人,此番进京赶考,因母舅家皆在京城,便偕同了老母及妻子并一双儿女进京。
这时候天色将晚,宫里头却突然有公主的传召来到,卓鸣珂的妻子杨氏一下子便瘫倒在地,哭天抢地起来:“……我嫁给你二十三年,好不容易熬成了状元夫人,那公主娘娘却要横插一杠子,老爷啊,你今次入宫若是不能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而是做了那驸马,我就带着你老娘孩子投河去!”
卓鸣珂同杨氏感情是极好的,此时当着那皇宫侍卫的面,有些尴尬,也有些担忧,将妻子从地上拉起来,好说歹说将她安抚下来。
“若是公主使强,我便一头撞死在那宫门前……”
杨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
那侍卫面部抽动了一下。
这状元公肉眼一看都四十多岁了,公主正风华绝代,拿脚丫子想,也不可能看上这状元公啊……
他面无表情地催促道:“您快些跟我走吧,公主那里等不及了。”
这一家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回,卓鸣珂这才随着侍卫进了宫,一路忐忑进了仁寿宫,正见一个肌如白雪的少女自里头跳出来,见到他,便笑颜逐开,点了点头便令他跟着自己来:“状元公随我走一趟,一时有你的好。”
卓鸣珂上一回的宴席上,远远地见了公主一面,真是惊为天人,此时临近了一瞧,竟觉得公主之容,令他不敢直视,恐惊了公主的神思。
霍枕宁也不乘轿,一路踢踢踏踏地往殿前司走,待行到殿前司时,已是霞光消弭,半轮残阳沉入地平线,宫灯鳞次点起,天上是融融月,地上是昏昏的灯,一派静谧。
虽才是初春,许是走的快了些,又或许是午间的那一碗川贝红参起了作用,霍枕宁只觉得燥热,好在一进那冷冰冰的殿前司,一股子清凉之意泛起。
公主驾临,正在练石锁的郑敏慌的跪下问安,才说要请殿帅出来,公主便气势汹汹地进了里间,迎头正碰上江微之。
他着官服,金玉带束着一把窄腰,眼神掠过,停在了霍枕宁的身上。
“公主驾临,所为何事?”他尚在公务中,掼常肃着一张脸,然而今次见了公主,眼眸中仍是多了十分的热切,于是伸手拉了一张椅子,让公主坐下。
霍枕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圈椅上,趾高气扬地点了点身旁一脸茫然的状元公卓鸣珂。
“探花不够,状元来凑。今科状元亲自邀约本公主出宫研习经史,还不快点盖章。”她得意洋洋地用下巴示意江微之拿印章来。
江微之唇畔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接过木樨手中的白鹿纸,放在手里也不看,眼光凝在公主的面上。
“状元公既然进来了,又何必再出宫。公主便在书院研习吧。”他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地将公主挡了回去。
霍枕宁哪里能这么容易被他打发走,她强词夺理,说的是振振有词。
“说的容易,本公主学习是要讲究氛围,在宫里我研习不下去。”她耍起小性子来,不依不饶,“总之你快些盖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妄图拿捏我。”
江微之气定神闲地坐回了首纹案前的椅上,斜睨那状元公一眼,道:“为状元公看座。”见卓鸣珂忐忑而坐,这才向着公主发问:“公主今日是否一定要同状元公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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