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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有过人之处 (天如玉)


  说完看一眼紫瑞,出了雅间。
  裴少雍皱眉,问紫瑞:“怎么伺候的,为何不去替你家少主取来?”
  紫瑞知道少主去做什么了,垂首为她遮掩:“是少主贴心之物,所以她要亲自取。”
  外面,神容出了门,便见街对面的男人正看着这里。
  她走过去,看清他脸,才算确信他真在。
  “你怎会在这里?”
  山宗早在紫瑞关窗时就注意到了那间茶舍,一眼看见里面她正坐着,还有个男子背对窗口。
  没想到她竟出来了,第一句就问这个。
  他看着她脸,言简意赅说:“有事。”
  他刚从长安官署过来,在等自己的兵马集合回官驿。
  神容蹙眉:“你得赶紧走。”
  山宗眼里黑漆漆的,手上抱起刀:“为何?”
  没等神容说话,茶舍门口忽然传来紫瑞的声音:“少主……”
  神容听出这是提醒,是她取东西太久了,倘若裴少雍此刻出来,一眼就会撞见他,而后认出来,接着消息就会传到赵国公府。
  她想也不想就抓住他胳膊,推一下:“走,快些。”
  山宗岿然不动,垂眼看了看护臂上多出来的手,又朝茶舍看一眼,心里有了数。
  “快啊。”神容催他。
  他勾起唇角,随着她那点力道迈动脚步。
  那边裴少雍已出了茶舍,正在马车那里:“人呢?”
  神容脚步更快。
  忽而胳膊被反扣了,山宗反客为主,拉着她几步一拐,走去最近的一处院墙侧处。
  神容侧身站着,身前就是山宗,他的手还握着她胳膊。
  方才走得有些急,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垂眼时看到他的马靴,黑漆漆的革靴,鞋尖带尘。
  分明与裴少雍所着光鲜洁净的那种一点不同,她先前竟然认错了。
  “不想叫他瞧见我?”山宗忽然问,声音低低的:“还是不想叫长孙家发现我?”
  神容抬头看见他下颌,别开眼:“你自己不该清楚么?”
  耳里只听见他低笑一声:“我倒是无所谓,赵国公当不至于对执行京务的我做什么。”
  神容听了微微气结,鼻间轻哼一声:“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山宗看着她,又说完后半句:“只不过你可能会麻烦些。”
  神容心想知道还说什么,心里有气,动一下被他抓着的手臂。
  忽闻外面一声唤:“阿容?”
  神容臂上一沉,山宗不仅手没松,还反而扣紧了,脚下一动,胸膛贴近,挡住她。
  “阿容?”裴少雍一路找过来,转头四顾,只看到侧面路上一片院墙,墙边站了个一身胡衣武服的男人,身姿颀长背对外面,一手撑着墙壁。
  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男人另一只手里还捉着只白生生的手,才知原来他身前还藏了个女人。
  裴少雍一个贵族子弟,什么腌H事没见过,却也忍不住皱了眉,低低骂了句:“龌龊。”一面沿原路回去继续找了。
  神容被山宗堵在身前,方才清楚地听见裴少雍的脚步声近了,几乎屏住了气,整个人都缩了缩,脸快贴在他衣襟上,耳中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
  这样的呼吸她一路听过几回了,可又如何,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他还是那副绝情模样。
  想到此处,等那脚步远了,她便伸手推了一下:“行了。”
  山宗一直盯着她的额角,去看她神情,只看到她垂着眼淡淡的模样。
  他松开了手,退开了点。
  神容抬手理一理鬓发:“我也是为自己着想,请山使在此等候,等我们走了你再出来。”
  说完她只轻轻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山宗在原地倚墙而立,看她出去,心如明镜。
  是因为他没低头,她不服输。


第三十九章
  神容勾着图。
  还是那张矿眼图, 她眼下重新描细了点,是考虑到之前那里地风不稳,出过事, 标清楚了好给他哥哥带去幽州用。
  自茶舍回来后她就分外乖巧,就待在房中专心描图,只叫东来留心着外面动静,千万不要叫她父母发现那男人还没走。
  标完最后一处, 紫瑞到了跟前:“少主, 裴二郎君的话您可还记得?”
  神容搁下笔, 抬头看她:“什么话?”
  紫瑞笑道:“那就是不记得了, 少主一定忘了今日就是天寿节了?”
  神容这才记起来, 她从茶舍和裴少雍一同离开时, 提到过这个。
  当时他会那般找她,是因为紫瑞替她编了个理由, 说她的贴心之物不见了,去附近寻去了。他不放心,才一路找了出来。
  好在他为人开朗,不在意小节,见到神容回去就没事了,并未多追问。
  后来离开时,他只遗憾自己话没说完,便提议说过两日就是天寿节, 请神容一同出去观礼。
  神容当时只担心山宗忽然冒出来被发现, 坐在车里眼睛都还时不时瞄着窗格外的动静,压根没留意听, 随口答应了下来。
  回来后就忘了,直到此时紫瑞提醒, 才记起这事。
  她想了想,长安的节庆都盛大隆重,街头百姓众多,到时候全都涌出来,就算山宗还在也不易被发现,才算放了心,应了声:“我知道了,会去的。”
  所谓天寿节,是指帝王生辰。
  这一日会全都庆贺,帝王赏赐群臣,与民同欢。
  只不过如今的少年帝王似乎并不想大肆庆贺,连与文武百官的宫宴也没有,更没有召各地方臣子入京来送礼,只准了全都清闲一日,庆典从简。
  尽管如此,繁华东市已开始夜不闭户。
  长街十里,灯火连绵。
  山宗提着刀走到一家酒楼前,停在门口时,忽而朝两边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但都只是路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以为还会再撞上那熟悉的身影。
  他摸一下嘴,觉得好笑,拎着刀入了楼内。
  二层雅间早已有人在等候。
  山宗低头走入,里面小案分列,酒香四溢,飘着股腻人的脂粉香气,亦或是长安的繁华奢靡味。
  裴元岭着一袭鸦青的圆领袍,正坐在案后,看他到来,坐正了些:“说好的回头找你,结果三请四邀,你才终于来了。”
  山宗在他旁边坐下,刀抛在脚边,屈起腿,一手随意地搭在膝头。
  裴元岭看了摇头:“三年不见,你变了许多,只身上这股劲儿还是没变。”
  山宗自顾自给自己倒了盏酒,垂着眼,懒懒散散的模样:“不就老样子,有什么变的。”
  裴元岭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还是摇头:“变了,只是说不上来。”
  他们少年相识,裴元岭见识过他最耀眼夺目的时候,那时候他身上虽有不羁,但如日中天,自有一股恢弘气势。如今却多了许多说不出来的东西。
  又想了想,裴元岭回味过来了,笑起来:“是了,你多了一股忍劲。”
  山宗看他一眼。
  裴元岭眯着眼,看来颇为暧昧:“莫要这般看我,都是男人,又知交一场,这一路下来我都看在眼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还没接着往下说,一群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说说笑笑地从隔壁摸门到了这里,纷纷朝裴元岭搭手见礼。
  “裴大郎君,听闻你在这里,我们特来拜会。”
  裴元岭笑眯眯地点了个头。
  众人颇觉荣光的模样,互相报了家门后才回去隔壁。
  一些爱结交的五陵子弟罢了。裴元岭没管他们,转头打量山宗:“如今的长安子弟看到你这胡衣烈马的模样,还有谁能记得你当初的贵胄之姿,都只认得我了。”
  山宗对那群人连眼睛都没抬:“我来长安又不是为了他们。”
  裴元岭又笑眯眼:“自然,你是为了阿容,所以我说你在忍,难道说错了?”
  山宗看他一眼,脸上挂着抹似是而非的笑,不承认,也没否认。
  楼外忽而亮起一片,百姓们放起了祈福的天灯,如漫天星河放大在天边。
  裴元岭指一下外面道:“今日是新君生辰,你留着不走,总不可能是只想看个庆典。”
  山宗端酒饮一口,扫他一眼:“只不过是我难得出幽州一趟,才多留了几日罢了。”
  “听着像借口,依我看你分明是想看别的,比如看人。”
  “人?”他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窗外:“哪个?”
  话音未落,眼神凝住。
  喧闹的大街上,有人自马车上下来,襦裙曳地,纤挑夺目的一抹身影,就映在他眼里。
  他摸着酒盏低笑,还是碰上了。
  随之发现她的身后多了个身影,是个男子。
  紫瑞东来和长孙家的护卫都只在后方远远跟着。
  ……
  神容如约而来,在半途与裴少雍见面,一道来了这里。
  只因裴少雍听他大哥裴元岭说了,只这里是最热闹的,能看见全城中最精彩的庆典,他想神容久未回来,一定会乐意看一看。
  前方正好有西域外邦的胡人在表演戏法,他叫住走在前面的神容:“阿容,我们去看看,正好说会儿话。”
  神容停了步,与他一道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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