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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同消古)


  赵志明知道严华在想什么,对着他漆黑发亮的瞳孔一笑:“殿下放心,到了您就知道了。”
  北府军的私牢,刑部与大理寺都无权提人,他们只认赵志明的脸。这里不似一般牢房暗无天日,一打眼与寻常四合院无异。
  人被带至院落,还蒙着眼,通身筚路蓝缕似的。
  赵志明低声道:“这厮在李家作威作福,见到不耻便痛批一气,偏李渥生性喜好游玩作乐,屡劝不听,不免遭受他讥讽挖苦,时日一久便成积怨。如今徐匡凝落难,这小公子诗兴大发,在他背后刻了首纪实,讲他如何欺弄旁人,又是如何沦为阶下囚的,虽不乏春秋笔法,故此我们才将人给认出来。”
  说罢扯了犯人过来,一把掀开那几不遮体的残缕,看着满背血肉模糊,赵志明失笑:“晾干了还是草书呢。”
  严华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眸光一定:“把布解下来。”立刻有人行事,那久不见光的混沌双目被刺得霎时眯了起来。
  徐匡凝目光扫了一圈儿,定在严华身上,笑骂出声:“李老狐狸瞧不起我是怎地?竟派了个小白脸来,你哪号人啊?我怎么没见过?”
  洛南口音,正经的汉人,却屡投靠突厥族,严华半晌没出声,只平静瞧着他,徐匡凝被逼视得不自在,横声横气道:“老狐狸以为把我关在梅岭就无事了?我可是有五千亲卫,各个忠肝义胆。”
  不料,严华扑哧一声笑了,睥睨过来:“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主动供出李缜藏兵之地?”徐匡凝错愕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呢喃:“你不是李缜的人?”
  赵志明早在一旁啼笑皆非了,暗道这老家伙没看上去明白,三言两语露了个情报,倒省的他再盘问。
  早有茶盏座椅端上来,严华一拂袖坐下,侍人提灯侧立,脚下一方天地被照得通明,四下里却还是漆黑的,他问:“我问你答,放乱党入京那日,是谁通风报信?”
  徐匡凝脸色微殃,却不肯失去话语权,反问:“你不是李家人,那便是李家对头了?让我猜猜,你是陇右道的。”
  语气里不无猖狂,而严华此刻的沉默似乎给他莫大鼓舞,未几,严华目光闪烁,自己抄起灯走过来:“这么说,陇右道早与李缜不和。”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徐匡凝心头大震,反应过来只想割舌,自己又无意泄了关键。回荡起他方才问的话,心里一道撼雷,才骤然抬首:“难道说你是朝庭派来的!我在哪,不在江左么?!”
  静下来后,他才想到,原来这青年方才所问俱是烟雾,对方真正关心的,是陇西局势,而这也恰恰是他手中唯一砝码,怪只怪自己太笨。
  青年居高临下,嘴角那抹讥讽越发浓重了:“蠢到发指。”
  兵阀天下,有人靠智谋得权柄,有人以勇武得拥护,这亦是奸才时代,徐匡凝占尽后两样,到底输在脑子上。赵志明放心不少,看来这人不算疾手,于是一握拳,对严华道:“天晚了,您先回吧,剩下的交给卑职。”
  严华颔首,不再瞧赵志明一眼,转身离去,徐匡凝尝到一丝耻辱,忍不住嘶吼:“慢着!”
  “我且问你,为何是那日?你可知,那是我妹妹的新婚之夜啊!那郎君...那郎君,”徐匡凝哽咽,“为了护她,身首异处,我妹妹何等无辜!”
  严华顿在原地,人未转身,只凭背影一身寒意与周遭黑夜相融,竟比方才正视时还凛戾,未几,他冷声道:“凭什么你妹妹洞房花烛,我妹妹要颠沛流离呢?”
  其后徐匡凝驻足良久,时而妹妹的音容在脑海回荡,时而想到几年前那个传闻:五皇子严华无甚嗜好,唯钟爱九妹琼月,自幼将其视若珍宝,周帝亦碰不得骂不得。公主要的,便是江山他也给打来。
  此话听去,徐匡凝只付之一笑,权当是小孩子家的情谊。
  后来严华出征,在山西道腹背受敌,杀了两天两夜,血气遮天蔽日,但最终他竟带领二百人手提寇首冲出重围。
  那一战,他成名了,所经藩镇,鬼魅无不畏惧。
  再后来,帝师东去,有人临道设阻,欲谋不轨,徐匡凝一则忌惮严华势力,为自己留下条后路,一则念及自家亦有幼妹,便没再为难。
  只听说,严华回京时,那些曾经设阻的贼寇皆身首异处,旁人倒是能留俱全尸。
  冷风瑟瑟,直吹到人的骨头里。
  青年的背影已经隐没在黑暗里,徐匡凝太阳穴凸凸地跳,第一次尝到未知的滋味,他是严华吗?那自己将乱党引入皇城这笔帐,他又会如何算?


第9章
  经前番折腾,严阙睡得沉了,稀疏的泪珠就覆在睫上,稍有动静,呓语呢喃,这几日总酝着愁绪的眉心,越发紧锁,好似梦里也不得安宁。
  严华手指抚过她的额头与鼻翼,眉心转两圈,停在两片花瓣似的柔唇上,流连忘返。
  宫人的脚步近了,止于门外:“陛下,人都到了,在等您。”严华面容稍肃,一对凤目仍含着浅淡的笑,翻身披上氅衣便往外走去,不忘回看帐中人。
  他走后,严阙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则是阑珊情、欲满帐,一室荒唐。
  严阙下地,来到几案前,进屋送水的女婢看到这幕惊呼:“公主,您得穿鞋!这样会着凉。”她置若罔闻,许久之后,对着一地的砚台、墨迹,无端端道:“这便是斯文扫地吧?”
  女婢是识文断字的,明白何意,却透过严阙惨白的面孔看到丝绝望,这又使她费解,只实话实说:“没那么严重,奴婢这就去给您换新的?”蹲在地上的单薄背影却答非所问:“没有公主了,哪还有什么公主。”
  如今活下来的,是反贼妻、新帝自己都不承认的妹妹。
  那背影忽地侧目,定定看过来:“李息在哪儿?”女婢忙低头装哑巴,严阙叹了叹,知是问不出来了,不再为难她。
  小婢如蒙大赦,放下水便欲离开,这时严阙才斯斯艾艾拿出一物,对她道:“扔了吧。”她接过翻看,是清晨放在台案的莲花垫,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这就要扔了么?
  孤莲遗世独立,其旁竟有隐约水渍,想到方才在殿外听到的动静,她人一怔,脸也跟着红,抬头正对上严阙的惨笑,遂赶紧埋身:“奴婢遵命。”
  严阙颔首,借日暮薄光度上淋漓生气,声音忽高:“殿外何人,进来吧。”门开了个缝,她看到了秋娘。
  两年的点点滴滴,也随着这张脸被带至眼前。
  秋娘跪立在她脚下,只听得清冷一问:“你既已有了选择,你我主仆情份便尽,还来做什么。”秋娘叩首,:“公主大恩没齿难忘,但奴仍有一事未了,大将军请您。”
  大将军,是赵恒造反前最后一个称谓,这以后,他是阶下囚赵恒,如今还这么叫他的,怕只有秋娘,这个傻丫头一人。
  严阙问:“你真就不知道怕么?再有,谁给他的信心我肯见他、我能见他?”秋娘的语气平静得像灞江的水:“大将军说,事关新帝,您便会见,您想见,便无阻。”
  严阙听后久久阖目,看来,她与皇兄,竟这般不是秘密。
  …
  大雪封山,仍有群人不要命地上山、南国的老皇帝命大,阎王殿走一遭又活过来了,眼下正叫嚣着北渡,临到江边却逡巡起来。
  这都是三天内发生的事,严阙一边撩拨琴弦,一边幽幽地听宫人当笑话讲,大睁的双眼里可容不下任何画面,是空洞的,是以当严华覆手出现在面前时,她整颗心都坠了下去。
  满目的玄赤凤鸾,便是九五至尊才能穿在身上。
  眼下这九五至尊盘膝坐在她对面,一脸闲雅地将手掌覆了上来,严阙顿生阴霾,来不及抽手,已被他捉着倒弹,曲调却是大不一样了。
  “奏什么平沙落雁,也是崔胤教的么?还好他死了,”严华徐徐信手,眉一挑,曲子悠扬地转了,如两只鸿鸟,缠绵向天边远去,严阙眼底倏地一潮,举起右掌按向琴弦,只听“铮”的一声,音止了,四目相对。
  有的安静,是可以死人的。
  严华敛眸,低声说:“不弹就不弹罢。”他还握着她的手,轻轻用了点力气示意,“豆豆,坐过来。”
  严阙战栗,却莫名想反抗,执拗地看过去:“皇兄,到此为止吧,我想回公主府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严华喉头滚动,想着白日徐匡凝回禀的话:
  “九公主只身前往天牢,日没方归。”
  自严华掌朝伊始,天牢只关押叛臣逆党,他心肠无端一硬,逆着她意将她揽到腿上。
  严阙扭动,他从后面抱住,下颚抵在她的肩,低沉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双手环得紧,严阙大口喘气,熟悉的律动在两人之间蔓延,严华动容,扭过她的脸,低头就吻了下去,唇间霎那苦涩,他顺着泪流去寻她的眼睛。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身体也在怀中发力,严华却突然抱她向床榻走去。
  严阙脑子轰轰作响,因为憋气双颊透出酒醉的红晕,嗓子里苦苦哀求:“不行啊皇兄,这样不行。”
  严华的声音却在耳边反复道:“别怕,有我呢,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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