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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虎 完结+番外 (岁寒晚急)


  孔雀开屏,自然都是有缘由的。只不过此时的谢无咎,还未有半点察觉。
  孟濯缨凑过去看那断面,非常干净整齐,连木屑都没有磨出多少。可见这一刀是多么的快。
  谢无咎摸了摸自己的宝贝刀,道:“我有宝刀在手,武艺也非常不错,才能砍的这么好看。”
  孟濯缨默然片刻:“……谢大人,厉害,厉害。”
  谢无咎无视她的敷衍,洋洋自得:“那是自然。所以,这个凶手,有利器,也有武艺。不过,武艺肯定不如我。”
  孟濯缨:“……”
  孟濯缨往前走了几步,往山坡下望了一眼,山林葱茏,笼在山上,像戴了一顶青翠的绿帽子。茂密的绿帽子中间,有几点寥寥炊烟飘出来,平添野趣。
  孟濯缨指向炊烟方向,问:“西山下人家不多,这是哪里?”
  谢无咎略一回想:“似乎是黄石村?说是村,却没有十余户人家,傍着法华观而居。”
  孟濯缨略一打量地形,若是从此处这条未经开发的山坡下去,正是黄石村。
  她欲言又止,自觉并未露出任何端倪。
  谢无咎却是心中一动,牢牢记在心里。正要再说几句,陈彦等不及了,满脸堆笑的找来,远远的行了一礼,高声道:
  “世子,天色已不早了,国公爷正在等您,必定是心急如焚。您也莫要……”他吸了一口气,满面苍凉,“您不管心里想什么,还是先回去吧。您离家这三年,国公爷苍老了许多。您若是回去,他必定欣喜万分。”
  孟濯缨还没开口,谢无咎就皱着眉头问:“你是镇国公府的管家?”
  “回大人,正是。”陈彦忙道。世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陈彦身为镇国公府的总管,不认得他便是谢无咎,心里也不把一个大理寺的小官员放在眼里。但京城世家,越是荣贵,越讲究礼数,他心里再轻蔑,面子上也不敢表露分毫。
  谢无咎也不在乎这人怎么看自己的,并指虚点,不耐道:“你这个大管家,在外行走,就是你家镇国公爷的脸面。我和你家世子说论了这么久,少说也有半柱香的功夫,还不够你把额头上的石子儿给弄干净?你也不把自己弄清爽了,就要顶着一张血赤麻糊的丑脸,领着你家世子爷回京?好叫人都瞧瞧,你是如何尽忠办事,为了接小主子,连脸都破相了吗?”
  陈彦的确是有这点想法,他心里弯弯绕绕老多了!可谁会这么直白的指着他脑门说出来?人都说,打狗看主人,呸呸!谁是狗?
  他刚要反驳,谢无咎又转了口风。
  “自然,你忠心耿耿,不然国公爷也不能让你来,可是你家小主子心善,看见你这样,过意不去。快去洗脸吧!”
  陈彦满肚子的冠冕堂皇,再次胎死腹中。更可怕的是,谢无咎刚说完,立刻就有一男一女两个毛孩子,押着他到池子边,硬生生把额头上的碎砂砾给抠了出来,那是洗了个干干净净。
  陈彦捂着被搓红的额头,和哑仆车夫一起挤在车辕上。一忽儿,哑仆便发出阵阵鼾声,一只脚“不小心”伸过来,冷不丁就把陈彦给踹下了车。
  陈彦呸呸的吐出嘴里的茅草,冷风吹来,打了两个哆嗦,挂着孤零零一行清涕:靳夫人啊,这世道太乱了!一个两个,都不讲理啊!


第7章 未婚夫
  “母亲尸骨未寒,兄长连正名都没有,父亲就要让别人,占了他们的位置?与我母亲一样,同享镇国公夫人之名?靳(jin)氏,呵,她配吗?”
  不知是谁,低沉的声音,因伤痛而不可抑制的低颤。
  中年男子鹰目含倦,疾声道:“胡言乱语!我若是不在意你母亲,怎会一时糊涂,谎报丧事,让你占了这世子之位?这可是欺君之罪!”
  静默许久之后,少女低哑之声又起,因病中沙哑,雌雄莫辨。
  “若非父亲招惹那毒妇,本不会有今日之祸。”
  “啪!”
  一声闷响,少女挨了这一巴掌,头偏向一侧,身子也晃了一晃,却又扭过头,稳稳站立。
  “桀骜不逊!为父早就说过,那日沉船,本就是个意外,你偏要胡思乱想!赶紧收了你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她为母、为兄伸冤,竟成了大逆不道。可这个怒斥她的人,分明正是那两人最为亲密的丈夫、父亲。
  马车猛然停下,孟濯缨从半梦半醒之中清醒,趁着困色突然袭来的往事像一片浓雾,又倏然间云破月出一般的散开。
  京城过往,只在梦中才敢一幕一幕的回想。
  孟濯缨低低的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哑仆咦了一声,没有掀开帘子回禀。转瞬又听见陈彦放高了声,恭敬的与人说话:“燕大人,对不住,阻了您的道儿。这不是我家世子回来了,急着回府,这才抄了这条小道。”
  孟濯缨掀开帘子,果然看见半堵熟悉的灰砖墙垣。
  怔愣间,对面一行已经退了出去,身下的马车又动了。此处是三岔巷口,转弯时,风吹开对面布帘,露出车中的黑衣男子。
  其人端坐如山,正是燕衡。
  二人四目相对。
  燕衡微微点头示意,随即用手拉上车帘,眸中尽是冰冷。
  孟濯缨摸了摸心口,感觉被这冰刀子一样的目光扎的有点儿透心凉。
  论理,她回镇国公府是不必走这条夹道,看来,陈彦果然忠心,不遗余力的给她找不痛快。
  当年,她兄长不过十三,乡试下场试试水,便中了解元。同年殿试的状元郎,正是当年十八芳龄的燕衡。当时不知有多少人,都称下一届状元,必出自镇国公府。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孟濯缨顶替兄长之命,在江南荒废龟缩,一事无成。而燕衡当年进了翰林院,如今已官至四品,任国子监祭酒。
  正是本朝最年轻、最英俊的国子监祭酒。
  这就叫人比人,气死人。
  陈彦特特选了这条道,还真不负众望,恰巧碰见燕衡外出。
  而除此之外,这嗑冰块长大的燕衡,还是当年镇国公府大小姐的未婚夫。
  良人依旧,“她”却早已经是个供在白马寺中的牌位了。
  再怎么说,孟濯缨还是有些唏嘘的。
  谢无咎拖着伤腿上山下坡的忙了一整日,刚回到家便发起热来。谢中石“看护不利”,被夫人揪着耳朵训了小半夜,幸而谢无咎底子好,后半夜退了热,一家三口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
  翌日一早,谢无咎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宽厚背影。扭过头来,熟悉的眉眼,脸蛋却有点肿肿的。
  谢无咎腾的一下坐起来:“爹!你又怎么惹娘了?”
  谢中石瞪他一眼:“还不都是你!上蹿下跳,伤口浸了汗,夜里发了热,你娘疼你,一失手把绣绷子放我脸上了。”
  那叫失手?叫放?
  那叫恶狠狠的砸在了他脸上。
  谢无咎忍着笑,也不揭穿,半边身子吊在床边倒了碗温水,刚喝了半盏,徐妙锦就来了。
  谢中石看儿子无事,便也先走了。天色虽早,却逢多事之秋。这桩大案,朝野震惊,够他忙得脚不沾地了。
  徐妙锦阔步进来,隔着屏风坐在外间,朝里望了一眼,噗呲一声就笑了。
  “老大,你这若隐若现的,还真有点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意境啊。”
  谢无咎已经穿好衣裳,摸过外袍裹在身上,无奈道:“胡咧什么!又是我娘放你进来的?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究呢?”
  徐妙锦一指身边领路的丫头、小童,满不在乎:“怕什么?这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谁敢乱传闲话?”
  谢无咎丹凤眼一眯:“谁敢乱传闲话?我是怕我的娘、你的爹,想的太多了!”
  徐妙锦闲话不多,直奔主题:“我来找你,是有一桩奇事。”
  谢无咎示意她接着说,自己到院门口打水洗漱。
  徐妙锦抬高音量,好叫他听的清楚:“镇国公昨日让管家去京畿府尹报了案,小世子孟濯缨在回京路上,遇到山匪袭击,已然身亡。”
  “遇袭身亡?”谢无咎眉心一跳,似笑非笑:“那我前儿遇见的,那位是谁?别真是小世子的孤魂化成的狐仙吧?”
  徐妙锦道:“那谁说的准呢?世家之中,贵人多,贵事儿也多。这点,孟濯缨还真是没说错。”
  孟濯缨回京,除却镇国公府,京中无人知晓。
  可孟濯缨偏偏在半道遇袭,最后却又“神出鬼没”,到了西山。
  她既然逃脱袭击,平安无事,又为何不往镇国公府报信?
  谢无咎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虽然有伤在身,又烧了半夜,但此刻已是神采奕奕,尤其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如锐利的刀光。
  “后来呢?”
  徐妙锦道:“小世子当然没事,所以,昨夜,镇国公府已派人去京畿府打过招呼了,说是小世子平安归家了。报案的那地儿,的确有激烈打斗的痕迹,国公府派去接小世子的奴仆亦有死伤。京畿府已经派人去查,这伙胆大包天的贼匪来自何处了。”
  她来这么一大早,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个。
  “这小世子,也真是命途多舛。当年出事之后,便一直在江南休养。回京路上又遭遇劫匪,好容易在一个忠心护主的哑仆保护下,逃了出来,去西山拜祭亡母,却又碰见了沈将军的案子。更倒霉的是,又差点被毒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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