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问:“那你可曾听他们说起,要如何暗害沈将军?”
“大人,这些机密之事,他们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呢?照您所说的,他们可是一心想要让我也去做个祭品。要不是您阴差阳错请了我来,我今夜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大人,我的命是您救的,虽然您怀疑我,但我对您,依旧感激涕零。大人,多谢您。”
丁紫绒轻轻道。
这女子并未有太过的风情卖弄,仅有几个眼神的流露,浑身上下就无一不显示出她独特的魅力与韵味来。
谢无咎走出牢门,道:“听她说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贪财,才有了一点牵连。孟大人,你以为呢?”
孟濯缨果断的摇摇头:“怎么可能?”
谢无咎:“孟大人很笃定?”
孟濯缨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眼睛:“这么美丽的女人,寻常人家,可无福消受。”
谢无咎:…………
他没想到,清风明月一样的小世子,一开口说出这么“油滑”的一句话,所以沉默了挺久。可这话说的挺不着调,又是一句真话。
丁紫绒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有眼睛就看到了。有城府有手腕,还有美色,怎么甘心做一个贫家妇?
孟濯缨按了按眉心,理清思绪,将疑点一个一个摆出来:“还有最要紧的一点,若照丁紫绒这么说,这些人为陈韵拘魂复活,可当年陈韵的人头,可是被其部下献给了沈将军。又怎么会到了他们手中?便是撇开人头不提,既然要复活陈韵,那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去抢夺沈将军的尸身?陈韵自己的尸身呢?”
二人对视一眼,谢无咎道:“这女子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沈夫人没来,前来认尸的,是沈府的管事嬷嬷秦嬷嬷。沈津煅本是孤儿,除了沈夫人和秦嬷嬷,只有军中一些兄弟,最为相熟。
陪同秦嬷嬷前来,便是冯满贯。他回家躺了一整天,又挨了几百根针,拔了十七八个火罐,一杆老腰总算抖索精神,终于能下床了。
这不,刚好一点,立马就来了。
秦嬷嬷进去不到片刻,就被冯满贯“弄”了出来。老人家自闻知噩耗,就一直寝食不安,如今见了尸身,连哭都哭不出来,一时心绪失常,瘫软在地。冯满贯半搀半拖,二人才出了停尸房。
孟濯缨忙喂她一粒宁神丹,秦嬷嬷含在嘴里,缓了许久,才点点头:“的确是大将军。我是他的乳娘,认得的。”
冯满贯道:“夫人,您何必如此?”
秦嬷嬷不言不语,片刻,才缓缓蹲下,不顾一切坐在泥地上,哭出眼泪来:“我的石柱儿……干脆把我也带走吧!”
她一坐下,谢中石也不好站着,面对面蹲下陪她,劝道:“夫人,您要保重身体。毕竟,府中还有沈夫人,还有将军的幼子。”
这位秦嬷嬷,坚称是大将军的乳娘、奶妈婆子,实则,她早年抚养沈津煅,称得上是他的义母。自沈津煅屡立军功,任大将军以后,曾多次向陛下请旨,封其为诰命,却被秦嬷嬷以死相逼,坚持不受。
她早年曾沦落风尘,因此固执的认为,她一手养大的好孩子,宁可是个孤儿,也好过有她这样的养母。
这一回,也正是因沈夫人产下麟儿,她喜出望外,才从老家赶到京城。
哪知道,没住满三月,就遭遇这种不幸。
冯满贯粗声粗气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果真是蔚国那些余孽作祟?这些耗子!以前就不安分,多次骚扰边境,搅的百姓不得安宁!现在灭了国,也还和耗子一样,竟然敢对将军动手!老子这就叫齐兄弟们,把这些蔚国渣滓,全都宰了个干净!”
谢中石眉心一拧,还没说话,冯满贯就被秦嬷嬷踹了一脚:“你要死了!查清楚了吗?你就要去乱砍人!”
谢中石:“正是,正是,此时案情还未查明,没有真凭实据……”
秦嬷嬷转过脸,道:“对,还没查明白。我晓得你们那一套,在他们那里找回了石柱儿,也不能就说,是他们杀的。那你快去查啊,查明白了,第一个告诉我!我拿刀去把他们剁个稀巴烂!”
谢中石:……
秦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她这么暴跳起来,倒压住了冯满贯,唯恐她激动之下,有什么闪失,和谢中石两个好说歹说,先把她劝了回去。
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仍然在丁紫绒这里。
这些“祭品”,经她指认,有音匀绣庄的掌柜、管事、伙计,眼熟的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也是和她一起念过经文的。
她咬死了,自己也是被音匀绣庄利用,和这桩事没有关联,倒有些阻塞起来。
谢无咎出了牢房,又去了停尸房。
沈津煅的尸身和头颅已经安放在一处,身上蒙着洁净的白布。旁边一个凳子上,孤零零的放着陈韵的人头。
谢无咎掀开沈津煅的尸身,看他脖颈处的切口,在陈韵的人头上扫过一眼,猛地愣住了。
孟濯缨刚好进来,一打眼,与陈韵的人头面对面。
孟谢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知道了!”
谢无咎道:“我知道为什么觉得陈韵眼熟了,这人头和黄家幺儿太像了!”
陈韵的人头是从冰窖中取出来的,有些浮肿和变形,但陈韵英俊,黄幺儿也生的十分标致,叫人过目不忘。如今对上之后,两人容貌是越看越像。
谢无咎恭恭敬敬的给沈津煅蒙上白布,仔细端详陈韵的人头,摩挲着生出一层胡茬子的下巴:“难道,黄幺儿是陈韵的孩子?”
孟濯缨睨他一眼,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一个男子声音,人未至,声已到。
“你个瓜娃儿,我才走了几天?你脑阔就长成个锤子了?陈韵都死了十年了,哪来五岁的娃娃?他变成鬼找人生的?”
谢无咎眼睛一亮,也不管他嘴里说的什么:“唐秀,过来!看看,这伤口是什么兵刃造成的。”
布帘一掀,外头进来一个高大阔实的男子,精神抖擞,但风尘仆仆,身上的包裹还没搁下。他眉目细长,看人时,先带上三分笑。一见孟濯缨,点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转脸又问谢无咎:
“这奶娃娃搁哪儿招来的?你最近咋都弄些细皮嫩肉的?就没有一个能打能抗的?真遇上事,都指望我啊?”
谢无咎顿了许久,带上十分正色,正儿八经的与唐秀引见:“唐秀,这位是大理寺新上任的孟少卿孟大人。”
唐秀惊愕的转过脸,四下打量孟濯缨。
孟濯缨畏寒,仍旧裹了披风。落在唐秀眼里,反正是个粉妆玉裹的小娃娃。
“老大,怪不得古人都说,君子能屈能伸。我信了,被一个小娃娃压在头顶上,你居然都没翻脸。”唐秀小声凑到谢无咎耳边,又道,“不过,长的真是好看!搁着当个吉祥娃娃也不错。”
谢无咎:“瞎废话,快收了你的南腔北调,干活!”
唐秀一揭开白布,整个人气质遽然变了:“很快,十分的锋利。兵器很薄,沈将军的头颅,是在一瞬之间被切下来的。这个人十分厉害。”
谢无咎沉吟不语,手下意识的按在佩刀之上。
唐秀问:“老大,凭你的武艺,能否一瞬间斩下人的头颅?”
谢无咎道:“蓄势而发,可。”
唐秀瞪大了眼睛,望望突然文绉绉的谢无咎,又望望一旁的孟濯缨,突然懂了!
他家老大,被翩翩少年郎这么一比较,竟然也知道死要面子了?
他轻咳一声,刚要继续问,就听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少卿开口解释:“谢大人的意思,是他可以办到,但不容易,甚是勉强。”
谢无咎摸了摸下巴,轻咳一声:“嗯。正是如此。”
唐秀憋住笑,继续问:“老大的佩刀,轻而窄,薄而利,又能否造成这样的切口?”
谢无咎摇头:“我的刀虽然薄,但刀锋过处,亦是有迹可循。照沈将军遗体来看,这件凶器,几乎是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可世上哪有这样的神兵利器?”
照如今的锻造技术,真的这么轻薄,就不可能这么坚硬锋利。要坚硬到能够削下人的头颅,至少,也要有一定的厚度。
唐秀揉了揉眼窝:“从蜀中一路赶回来,可跑死我了!兵器摸不清头绪,等我睡上个把时辰,去现场再看看。不过老大,你说的那孩子,真和陈韵如此相像?”
谢无咎道:“那孩子放在前院,给林婶看着的,还没还回去呢。”
“若说起来,当年蔚国国主子嗣不多,太子陈韵还有一个双生妹妹,名叫陈韶。比起陈韵,蔚国国主对其妹妹更是宠爱有加,封为仙韶公主。不到十二岁,就大兴土木,为其修建公主府,还亲自命名为留仙台。”孟濯缨一直没开口,只将唐秀所说,一一记在心中。此时才开口,为谢无咎解惑。
唐秀得意的一拍手:“正是!听说,这位公主,可是位绝代仙姝!可惜,蔚国国破之后,太子陈韵身首分离,公主也下落不明了。”
他眼珠一转:“老大,难道你随随便便在市井里抓来的丁氏妇人,就是亡国公主陈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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