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盯着钱进?他怎么了?”
七皇子的目光一直看着场内,但这话显然是对着叶明苑说的,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七皇子口中的说的钱进就是她一直盯着看的那个人。眼见着下半场比赛就要开始,叶明苑答道:“没什么。”
只当她是不愿意多说,七皇子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下半场比赛开始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雨来。
夏日的雨又急又凶,不多时场地中就被一片水雾笼住。李玖看了一眼天,用胳膊肘撞了下叶明苑的肩:“叶兄,你真是神了!”
被雨水阻碍了视线,无法清楚看到比赛的情况,叶明苑心中忧虑更甚,连带着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七皇子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起身离开了。
心神不宁的叶明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赛场中,没留意到这点。她竭力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身着红色赛服的名仕堂的众人,生怕漏过一丝一毫。
似是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雨渐渐小了起来。
就在她心神微松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瞄到了一抹寒光。与此同时,一道惨呼声响了起来!
再定睛去看的时候,纪信已然抱着脚腕倒在了地上。角度的缘故,叶明苑清楚地看到他沾了不少泥水的白色裤腿上洇出了一抹红色。
高台上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点,伴随着比赛暂停的锣声,不少人都向着下方的赛场涌了过去。
叶明苑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候命的大夫将纪信的裤腿用剪刀剪开,外翻的皮肉仍在流着血,望之触目惊心。
“好生凶险,差一点脚筋就要断了。”老大夫说着,拿起了身旁一块尖锐的石头:“比赛前没有清理赛场吗?这种低级的错误也能犯?”
为他撑着伞的一个中年男人闻言立刻解释:“昨天晚上仔仔细细清理的,我们也不知道这块石头哪里来的啊!”
老大夫手上忙着给纪信止血,口中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叶明苑眼神深了深。
那中年男人脸色发红额头隐隐有些出汗,显然是被误解后心急的表现,叶明苑几乎可以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但要是他说的是真话,那石头又从何而来?
想到之前余光捕捉到的一抹寒光,叶明苑深吸了一口气。也许,一开始她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钱进身上就错了。
眼看着众人有要走的意向,叶明苑嘴唇抿成一道直线,阻拦道:“等等!”
大部分人依言停下,却也有人脚步加快往前走。目光一沉,她直接跑到那人的面前将他拦了下来:“你跑什么?”
那人不做声,咬牙就要从旁边钻过去,此时已经有几个人看出不对劲来,在叶明苑的指挥下,几人一拥而上直接将人双手反剪困在了地上。
第19章 以暴制暴
眼见情况有变,原本要离开的人登时站住不动了。死命挣扎了几下却未曾撼动身后人分毫,被制住的人这才慌了:“叶明苑你干什么?”
对着出手帮忙的几人道了句谢,叶明苑垂眼看着狼狈的男人,声音里破天荒地带上了抹寒意:“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替你说?”
被她厉声一喝,男人肩头缩了缩,目光似是无意间瞟向了钱进。被他盯着,钱进嘴里叼着根青草,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道:“看什么?”
说罢,他将已经被咬烂的青草吐到了地上,语气极拽:“叶讲书到底说不说了?不说我就去领奖了。”
依据比赛的规则,司修堂若是不能继续比赛,就默认名仕堂成为此次比赛的胜利者。叶明苑这才反应过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扯了扯嘴角,她拍了下钱进的肩:“别急,看完再走。”
说着,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众人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叶明苑打量了一圈,最终选择了司修堂一个看起来极为正直的人,“你去搜一下他的身。”
被她点到的人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那被制住的男人就开始嚷嚷了起来:“我爹乃当朝三品大员,我看谁敢搜我的身?”
拼爹这一招虽略显拙劣,却效果惊人,被点到的人面上浮出了为难之色。叶明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若不是她是女儿身,又何需麻烦别人?心中暗恨,她一口银牙紧紧咬在一起。
“哎哟!”
低垂的视线中多出了一双褐黄色的靴子,随着主人的用力一踢,原本还在叫嚣的男人脸上多了一个鞋印,鼻涕眼泪瞬间一齐滚了下来,看起来好不凄惨。
“谁……世、世子……”
“说啊?怎么不说了?谁敢搜你的身?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小爷敢不敢?”
说着,他将扇子往袖中一塞,两只手用了力气就往男人身上拍去。黄鼠狼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此刻动手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欺凌弱小,但围观的人心中却没有以往的厌恶。
叶明苑一直留神着钱进,果然,看到何斐混不吝的样子,他微微皱了下眉,却又很快舒展开。
何斐手速极快,叶明苑打量的短短时间他就将男人的身上搜了一个遍。除了装着一块金子的荷包,男人身上再没有其他东西。将荷包丢给叶明苑,何斐撇了撇嘴:“喏,都在这里了。”
叶明苑看了一眼何斐,却见他目光闪躲就是不看她。心中泛起一丝好笑,她却也没忘了正事。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她问道:“赵武,你这金子是哪来的?”
被困住的男人闻言森然一笑,何斐没搜出东西好似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之前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咬着牙,他恶声说道:“哪里来的?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什么都没搜到,你还不快放了我?兴许小爷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叶明苑还未曾说话,黄鼠狼就先不乐意了,抽出扇子在赵武脸上拍了拍,他一副凶狠的样子:“在我面前自称小爷?嗯?”
没去管何斐的口是心非,叶明苑转身去拿被赛场负责人抓在手中的石头,“先生,劳请闻一下这块石头上可有血迹?”
老大夫在宫中淫浸多年,自是对一些龌蹉事有所了解,此刻也不多问只依言照做。
尖锐的石头表面一片干净,没有半分血迹。钱进嗤笑了一声:“血早就被雨水冲刷完了,还能闻出什么?”
“不对。”他的话一出口就被老大夫打断,在先入为主之下,老大夫自然也以为纪信的伤是被石头割出来的,被叶明苑一提醒,他才发现并非如此,“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口……即便是血迹被雨水冲刷掉了,石头上也应该残存着淡淡的血腥气。之前被空气中的血腥气影响没留意到,此刻一闻才发现这块石头上并无半点血腥之气。”
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的司修堂众人早已气红了眼睛,闻言立刻道:“纪讲书不是被这石头割伤的?”
沉吟了片刻,老大夫摇了摇头:“凶器另有他物。”
凶器!
即便淋着雨,所有人心中的火却是熊熊燃烧了起来。不约而同的,众人都看向了赵武。
“看什么看?都说了不是我!”
叫喊的声音一出就消了音,何斐将帕子塞进他嘴里后,拍了拍手,语气间带了两分遗憾:“好好一条帕子,可惜了。不过你放心,账单我会让人给你爹送去的。”
若不是时间不对,在场众人都要笑出来了。叶明苑却没那么多顾虑,微微弯了一双眼睛:“将赵武脚上的鞋脱下来。”
被帕子堵住嘴,原本安静如鸡的赵武闻言立刻剧烈挣扎了起来。眼见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不必何斐再动手,几个司修堂的人一拥而上将何斐脚上的草鞋和靴子一并脱了下来。
“查一查鞋底。”
几人刚要动手,就听到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诸位,可要想好了再动手啊!”
叶明苑一早便察觉到了钱进落在她身上的阴冷目光,此刻他会出声打断,叶明苑也并不惊讶。快步走上前,将靴子从几人手中拿过来,她在厚厚的鞋底摸索了半晌,最后找到了一处缝隙狠狠一撕。伴随着布帛裂开的声音,一柄染着血光的刀子掉落了出来。与此同时,鞋底中精巧的设计和被血浸红的布料也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凶器!”
铁证如山,赵武终是不再挣扎,颓然坐在了地上。
“啪、啪、啪。”钱进缓慢地鼓了三下掌,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满是阴冷之色,“不愧是陛下当众夸奖过的叶讲书,不错!不错!”
虽这般说着,他嘴角却挑着一抹讽笑。任谁看了都明白他不怀好意,何斐眼一瞪将叶明苑护在了身后:“钱进,之前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现在把你的狗眼给我挪开!”
对上何斐,钱进气势一下子弱了许多。纵然屈辱,他却真的依言挪开了目光。
犹如一只守护了自家幼崽的老母鸡,何斐脸上满是得意,就差仰天长笑几声了,偏偏叶明苑并不承他的情。将人拨到了一边儿,她笑道:“还有更不错的,不知道钱讲书想不想听上一听?”
想到了什么,钱进的脸色立刻变了。顾不得何斐的威胁,他湿冷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叶明苑,似是要将她生生撕碎一般:“叶、讲、书、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