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忙忙地收拾着书桌上摊开的书卷,以掩饰自己曾到来的痕迹,谁知越急越乱,书没理好,还失手掉了一本在地上。
她一边懊恼着自己的不小心,一边赶紧蹲下身子,伸手去捡那本不慎掉落的书卷。
将书卷拿在手中的时候,她瞥见书桌下的地面似与别处不同,有一块石砖微微浮起,看来是松动了的。
她直觉这块石砖不同寻常,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推按那块石砖。
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这块石砖都纹丝不动。
她将书卷放回了书桌上,心中觉得不对,又再次蹲下身子研究起那块石砖,这次她没有推按,而是提着石砖的两侧,往外面拔。
石砖毕竟只是微微浮起,不是大半露。在外面,她拔这块石砖费了很大一番功夫,用纤指死死地抠住石砖侧面,使劲拔了半天,才终于见到了希望。
看来她没猜错,这块石砖真的是松动的,幸而自己的力气不同凡响,石砖已经浮出地面一寸之高。
石砖很厚,从松动的程度来感觉,可能这个高度连它本身的一半都没有到。
她休息了一会儿,甩了甩手,捏了捏胳膊,一鼓作气,再次用力拔这石砖。
石砖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浮出全貌,她只见到石砖的底端现出一个图腾,似是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圆环。她看着这个图腾,觉得似乎有一点熟悉。
这个图腾,她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很久以前,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石砖完全拔出的那一刻,她因用力过猛而向后仰倒,屁古着地的那一刻,竟然看见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书桌就如被人用力推走一般平移开去,而她屁古底下坐着的那块地面,在陡然之间塌陷下去。
屁古下的踏实的地面突然下坠,让她感到悬空,整个人跟着一起飞速地下坠,她吓坏了,在坠落的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就。
就仿佛是山体塌陷一般,她惊恐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埋在山里了?
随着她的下落,眼前的画面也飞速地转变,身子落地的那一刻,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屁古和胳膊疼得令她忍不住喊出声。
“啊!”
好痛!
在她发出声音的这一刻,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场所,一瞬间点起了数盏明灯,照得面前一片通明,竟如同白昼。
这是哪里?
她抬起头,惊讶地环视着这间屋子。现在,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被山体崩塌所掩埋,而是误打误撞地勘破了一处暗道。
原来陆长夜的书桌底下的确不同寻常,是隐匿了一处奇巧的机关,暗藏了秘密的暗道,通往这间神秘的屋子。
她四下里望了望,没有见到任何窗户,这应该是位于寨主石屋之下,黑鹰山体之中的一处密室。没有窗户即是密不透风的密室,她掉进来却没有任何呼吸不畅之感,真是奇了,难道有什么她看不见的换气装置吗?
她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密室的神秘使她暂时忘却了疼痛,沿着灯盏布置的方向,一步步向更深处走去。
她一向都是在山的表面生活,现在竟然行走在黑鹰山的山体之中,不禁紧张得捏了一手心的汗。
她越是往深处走,越是觉得此景甚是熟悉。
密室之中的布局,竟与陆长夜的石屋中完全一致。
书桌的位置,短榻的位置,都与地面上重合,虽然这些器具看起来都十分老旧。
她甚至觉得,这个地方与陆长夜的石屋就是垂直复刻的。
不同的是,地面上的石屋更为简洁空旷,只有基本的布置,而这间密室里却被填得很满。
填满这间密室的,不是日常用品,而是——
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面墙上靠着,是各种兵器,刀,枪,剑,斧、箭、盾……应有尽有,每一件都数以百计,分了类别整整齐齐地架在那里,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寒光,令她一个激灵,全身都为之震颤。
这……难道是兵器库?
她被这些兵器所包围,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在闪烁的寒光之中瑟瑟发抖,不愿直视那些兵器。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自从那次狩猎的以后,她已经感受到了弓箭的威力,和射杀巨虎的惊险,知道那都是些伤人的利器,一旦握在手中,进行实战,不是伤对方,便是伤自己,生命都只悬在一线之间。
干戈一动,必有杀伤。
陆长夜存放了如此之多的兵器在此,已经达到一支战队的库存数量。
未及细想他存放这些兵器的用意,她便又发现了同样堆放着的铠甲和头盔。
那些铠甲和头盔在这间房里大量存放,堆得像一座座小山。
在这些铠甲堆放的尽头,有一套与众不同。
那是一套威武的银甲,是唯一挂在木架上的一套,它竖在那里,如真人一般高,视之可以推测穿着它的人,是一位非常高大的男子。
就仿佛是一位真正的将军站在那里,威严肃穆,铠甲不是崭新的,似乎已经经历过许多战役,斑驳的血迹凝在上面,看起来已然久远,难以擦拭掉。那顶象征着将领身份的头盔也悬挂于其上,红缨垂落下来,与铠甲上的血色相呼应。
她的目光一瞬间就被这副铠甲所吸引,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向它移去。
她颤抖着伸出手,以纤指轻抚那件铠甲。
一点一点地移动。
从肩上移到心口。
从心口移到下摆。
最后,她以双手捧起那顶头盔,细细地端详。
头盔之上,也有那两个圆环相扣的图腾。
她把那个图腾放在眼前,看清的时候,怔住了。
一个圆环中写着“轮”字。
另一个圆环中写着“回”字。
这一刻,她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霎时间,那些堵塞的记忆,就仿佛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来。
冲击得她的脑子里一片胀痛。
一幕幕碎片般的画面,在她的脑中交替浮现,她在混乱中抽丝剥茧,提取出一个其实早就摆在她眼前,她却迷蒙不知的结论。
轮回将军是陆长夜,陆长夜是轮回将军。
黑鹰山,这整个山贼窝,就是轮回将军所带领的士兵。
他怎么会出现在黑鹰山?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章,晚些放出
第38章 对立之面
脑中的记忆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看见陆长夜骑在站马背上,身穿眼前这副铠甲时的样子。
她看见陆长夜带领千军万马时的样子。
她也看见陆长夜纵马飞奔而来,高喊着她的名,说要娶她过门时的样子。
她被这些记忆冲击的头昏脑胀,不得不蹲下身子,抱着自己酸痛的头,不断地揉着太阳穴。
这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她怎会有这样的记忆?
她是谁?
她努力地在这些画面中搜索着,却只得知陆长夜的身份,她是何时,又为何与陆长夜有所交集,怎么也无从得知。
原来这些记忆只是一部分而已,也许还有更多的前因后果,她没有想起来。
看见这幅盔甲的时候,她的记忆深处受到了刺激,开始剧烈地动摇,所以涌现出这些。
仅仅是这一部分,就已经把她冲击得痛苦不已,她实在无法想象,还要经历什么样得“刺激”,自己才能想起更多的细节。
她呆呆地蹲在密室里,蹲在这副盔甲前,双眼透露着迷茫与无助。
陆长夜怎会是轮回将军?
她怎会与轮回将军见过面,还有过不浅的渊源?
轮回将军是北国的大将,是裕陵国的敌人,甚至就在不久之前,皇上还授意她前往北方行刺轮回将军,除去隐患。
可是她不受控制地对他产生了感情,记忆中的她,现实中的她,两个她全都喜欢着陆长夜。
怪不得在她头一回见到陆长夜的时候,会对他感到熟悉。
怪不得她会梦见他。
原来,他们早已相遇相知。
只是她忘了。
她怎么会忘了?
她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每一年的经历都能在脑海中回想起来,一段也没有缺失过。
若是他们曾经有缘,也只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人真的会有上辈子吗?
以前她不信,现在她开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了怀疑。
她蹲在地上,忽然觉得有什么挡在心口,硌得她生疼。她伸手往心口一摸,便碰到了那枚香囊,也许是当时过于紧张心急,她把袋口的束带扎了一个死结,一团绳子纠结地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一团乱麻,揣进衣服里后,就硌在了心口。
碰到这枚香囊的时候,她的指尖猛地一缩,想起其中装着的物件,她的心情也变得如这乱七八糟系起的死结一样,纠缠得十分痛苦。
他与她,分别站在对立的立场上。
曾经的她,甚至连山匪的身份都接受了,却没有想到,他的真实身份比山匪更严重。
原来他与她是敌人。
她想起他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世人通常都叫他另一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