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将菩提子捂的温烫,霍承纲从华锦萼手心取过,静静的握在掌心里。他轻笑道:“竟然拉在这了。这个东西对我跟重要,还好你拾了。”
华锦萼试探的问他,“我看它玉色包浆很好,想必有人经常把玩。你很喜欢这个菩提子吗?”
“这是小国公陈棠的东西。”霍承纲毫不避讳,淡淡地道:“因为菩提子的纹路像篆体棠字,小国公觉得自然万法,很是有缘。故而十分珍爱。”
这倒让华锦萼有些摸不清套路了。霍承纲出人意料的坦白。
霍承纲道:“我日日看着它,日日警醒自己。越国公一门一日不翻案,一日不重见天日。我不一日不能得偿夙愿。”
他将东西收进怀里,贴近心脏的地方。
“这样的时机,还出手多我个是非。你是怎么想的呢。”华锦萼不由的问道。
霍承纲颇为认真的想了想道:“解闷?小试牛刀?”他摩拳擦掌,掌心生热,捏了捏华锦萼的脸颊道:“许是你的身份太有意思了,不由得我不注意。不知不觉便上了心,加之董谦玉之事推波助澜,一步步到今天罢。”
华锦萼问他:“你今日见太子了。”
“见了。”霍承纲挑眉看着她,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华锦萼垂散着头发,枕在枕头上,她双手交握在腹部道:“不觉得羞愧吗。你今日是如何镇定自若见太子的。口口声声忠君的霍大人,在睡了太子的女人之后。”
霍承纲凝神,想起中午时,太子调侃他道:“霍先生今日精神焕发啊,可是有什么好事。”霍承纲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杭心姝还派丹露来给霍承纲说,“今日霍大人从焕章殿久留之事,太子妃已经知道。相关知情的宫女太监太子妃已经派人去管教。”
杭心姝在隐晦的告诉霍承纲,他们之间的盟约正式生效了。
上次他帮了杭心姝,这次太子妃又来帮他。
霍承纲隐隐感到牙疼,他并非有意隐瞒太子,只是他不知如何和太子坦白。上次太子主动提出让华锦萼就此销声匿迹,改名换姓,送到他身边服侍。
他拒了,还起誓不会和华锦萼发生什么。不会辱没太子脸面。这才几天,他就干出自打脸的事。
霍承纲心里一叹,坦白是要坦白的,须得挑好时机才行。他对华锦萼道:“这些事你就莫操心了。你准备准备,过两天我去带你见我父母。”
“你父母?”华锦萼腾的坐起来,“你有父母!!”
霍承纲道:“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有父有母。我已经禀告太子,太子同意了。”
“同意了?”华锦萼受到第二次惊吓,霍承纲就这么禀告太子了?太子还没有责罚他,还大度的让霍承纲带她去见父母双亲。
太子韩霐原来这么有圣人光辉吗。
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大家久等啦!
第七十三章 喝茶
相国寺香火旺盛, 大雄宝殿屋瓦鎏金。华锦萼望了一眼香客如织的相国寺大门, 搭着霍承纲的手背下马车。
小沙弥在门口迎接,对着脸熟的华锦萼依旧慈悲微笑,没有过多问话。华锦萼穿行在阳光树荫间, 拾阶而上。
路过藏经阁, 它巍峨庄严的矗立在寺中。华锦萼回想起相国寺所发生的种种, 有些感慨。
“霍施主, 西厢房到了。小僧就不进去了。”小沙弥驻足, 双手合十道。
霍承纲从袖间掏出系着细麻绳的卷筒, “有劳小施主将这带给方丈。”华锦萼从纸筒背后的纹路分辨出来那是大通钱庄的银票。
大通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钱庄, 起票额都是一千两以上。
华锦萼古怪的道:“霍先生可真有钱。”
霍承纲抓住她一直手腕, 隔着衣服扼制着华锦萼道:“今天你别在这里生事。”顿了顿,严厉警告道:“也别妄想逃跑。”
华锦萼还是不明白, “太子为何会同意你带我出门?”
与此同时, 东宫承乾殿里, 杭心姝也在问太子韩霐这个问题。杭心姝挺着大肚子,给太子舀了碗蟹黄羹,冬日的鱼蟹可不好得。
太子韩霐不愿对杭心姝多说,望着她的肚子,又不愿过多隐瞒。太子韩霐微怔道:“霍先生从来没有给孤要过什么东西。他忠诚直恳,是孤的左膀右臂。”
太子望着杭心姝,握着她的手心。“从前你问孤,孤无话可说。如今你和皇儿已经从相国寺回来过一次,你还要问孤为什么吗?”
这话很已经很露-骨了, 几乎再和杭心姝明说。杭心姝心中阵阵暖意,又是感动,又是语塞。太子寡言少语,鲜少表性,和她掏心掏肺的时候太少。
却总在偶尔、不经意之间和她贴着心肝说句话。杭心姝感觉整颗心都泡在蜜水里,酥酥麻麻的舒畅。肚子里的孩子,似有所感言一样,踢了她一脚。
“太子,我不问了。”杭心姝温婉的低头,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东宫接二连三出这样的事,与你名声不好。”
男人嗤笑一声,太子抬起淡漠琉璃的棕黑瞳,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名声?孤的太子妃何时是在乎名声人了,谁前些日子哭着喊着同孤说不要名声,不要地位,只要孤一人。”
倏地噤声,嘴上多了一只冰凉的手。杭心姝捂着太子韩霐的嘴,两颊绯红。太子韩霐轻轻抬手,示意伺候的宫女们都下去。
将杭心姝捉在怀里,抱在膝盖上道:“太子妃且放心。霍先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孤同他说好了,他想要华氏无可厚非。孤赏了他便是。霍先生若心急,先前周氏之死时,就可以让华氏脱身,把华氏带走。”
太子胸膛炙热温暖,杭心姝和孩子靠在韩霐身上,分神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太子韩霐低笑一声:“……霍先生为了孤拒绝了。所以,你就安心吧。霍先生不是忍不得的人,他不会在华氏还是东宫侧妃时就干出让孤脸上无光的事。”神态声音皆十分笃定。
杭心姝顿时从太子韩霐的柔情蜜意中惊醒。她欲言又止……她要怎么告诉太子。霍承纲已经干出不耻之事了呢。
这个霍先生,也真是的!太子先前让他把人带走,他不肯。直说为了大局,华锦萼在适当的时候退场更好。如今又做出这种事来。
待东窗事发,这可该如何收场才好。
“霍骄姑娘,请喝茶。”
“谢谢。”
华锦萼僵硬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霍承纲口中的父母是长辈的意思。
屋内一共四人,一位耄耋老人,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一个痴痴呆呆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华锦萼偷瞥了霍承纲一眼,竭力不让自己目光流露出同情。
霍承纲淡淡地介绍:“这位是我爷爷,这是我娘。这位……是我妹妹。”他摸了摸妹妹肩膀上的衣服,痴呆的女子依赖的靠过去,默默流眼泪,一句话也不说。
华锦萼莫名感到压抑,窒息般的安静让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冲老人解释道:“一路马车颠簸,胃里不舒服。我出去透透气。”
霍承纲看了眼华锦萼的背影,竹影绰绰下,她站在窗前发呆。
霍承纲安抚好妹妹,跟了出去,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堪的很。”
“不是。”华锦萼认真地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说了一句,“我曾以为你就是涿州那位小国公陈棠。”
霍承纲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家人。“那也很厉害,不是吗。”
华锦萼想了想,“也对。”能在灭族圣旨下,救出陈家嫡传力量的血脉,确实很厉害。
华锦萼看着霍承纲轻松的笑容,情不自禁的问:“你爹呢?”
“死了。”霍承纲道。
话题嘎然而止,华锦萼偏头问他:“你到底为何今天非要带我见你的父母。”
“你可有见到我的媳妇?”霍承纲目光幽幽,宽厚的手掌不淡定的摩挲着木栏杆。
“啊?”华锦萼错愕片刻,明白霍承纲的意思。啜濡的低下头,是了,她说过。她若委身于他,将来人老珠黄,又如何在主母手下讨生活。
霍承纲望着天空灿日,不疾不徐的道:“昨夜勉勉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虽未成亲,却行了周公之礼。按旧俗,今日是要见父母敬茶的。”
华锦萼想到她进门时在霍承纲指点下,给老爷子泡的老君眉。她的心怦怦乱跳,两颊如火烧。
霍承纲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她,他要她是真心的。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处心积虑。华锦萼口干舌燥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霍承纲顺着栏搭上她的手背,在华锦萼肢体僵硬前,拍了拍道:“要了你虽非你我所愿,我却不后悔。”
“非‘你我’所愿?”华锦萼拔高声音,语气不敢置信。
霍承纲这话说的忒不要脸了。他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他比那强抢民女的恶霸也好不到哪去。
霍承纲颔首,清贵矜持道:“委实并非我所愿。事实上,还有□□烦在等着我。”神色间微微困扰,却没有后悔懊恨的样子,事实上他的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