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满意。”顾归酒口不对心道:“我压根就没把他放心上。”
今羡睨了他一眼。
顾归酒抿唇,声线变低,“他同你成亲时,是不是说你的命格和他的互补?”
今羡头抵着壁,不想同他多说,“不是,是国师说的。”
显然这个答案是在顾归酒的意料当中的,只是他结下来的话,却不在今羡的意料之中。
“那你知道,是他同国师商量的这个事的么,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同他成亲。”
今羡蹙眉,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顾归酒,他眼底清明一片,丝毫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说完全没有因为顾归酒的这句话心中有任何的波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想不清,严於怎么会这样。
许是她眼底的纠结显而易见,顾归酒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道:“我骗你作甚,方才我碰见了国师,那国师是个胆子小的,被我几句话套出来的。”
国师是真的胆子很小,当初她救了严功呈和国师的时候,严功呈还没怎么情绪激动,国师居然哭了,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怕死,但是国师对安国的忠诚度母庸置疑。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严於会这样,但仔细一回想,好像很多事又很凑巧,偏偏严功呈同她指婚的时候严於就病了,明明前两天她还去问国师有没有法子,国师却说没有,却又在隔了一天后找到了,也恰恰好是严功呈说亲的那日。
今羡眉头蹙地更深,她看着顾归酒,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不需要命格续命?”
顾归酒一直把玩着她的青丝,闻言,淡淡的嗯了声,道:“若是真的命格可以续命,国师早就算出来了,而且就算他算不出来,同枫林山交好的清风道士也会算出来,早早的就说了,何苦等那日严功呈要给你指婚的时候说呢?”
顾归酒的话同她方才想的所差无几。
今羡闻言,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一把将他还把玩着的青丝扯了回来,撂下一句“别碰我”之后便又闭目假寐了,而顾归酒轻叹了声,道:“所以,我们不用等命格的人了,明日便回屿国吧。”
“不。”今羡抵着窗子,道:“我还有事要做,我要等我的婢女回来,我要带她一块走。”
顾归酒自然道好,只是视线在她脸上徘徊了好半晌后,仿佛在意料之中般,薄唇丢下一句话,“忘了同你说,清风道士届时会同我们一道回屿国的,枫林山的人我只带他一个,也不算过分了。”
今羡咬着唇间的软肉,只觉他真是过分透了,若是没有后面那句枫林山我只带她一个,也不算过分吧,她或许还真的觉得清风道士是要一道走的,可是顾归酒后面那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她,他没动枫林山的别人,只抓了一个清风。
心中的念头转来转去,耳边却又听见他道。
“等到了屿国,我便让他自个儿去游山玩水。”顾归酒轻描淡写的丢下这句话,意味很明确了。
今羡心下了然,总之,清风道士就是来压制她的。
今羡冷笑了声,只觉顾归酒也有算错的那天,她同清风道士没有打过任何的交道,她自认不是一个活菩萨,都自身难保了,还去保一个清风道士,思及此,她嘴角便勾了起来,反正顾归酒要是一直认定她会回屿国,那就让他这么认定吧。
总之她是不会回去的,她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如果没有,她不可能现在还这么淡定自若,早早的就和顾归酒闹了不知多少次了。
起先还觉得对不起严於,但是如今,听见方才的那些话后,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任何东西,参杂了谎言,意味就不同了。
更何况感情。
只是也不能因为这个东西从而否认严於这个人,只能说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消散了不少,她能放心走了,等过个几年,风声小了,她再悄悄地捎封信给林九,告诉他她很平安便是。
此后这世上,便再无人知道她的踪迹。
今羡这些想法和计划简直堪称完美,但,也只是在还没遇见啊默之前,等夜里来了,啊默红着眼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言语间都是告诉今羡,能不能央着她去救一下清风道士她的夫君时,今羡终于明白,为何今天顾归酒会拿清风道士来压制她了。
她过得了清风道士这关,但她过不了同她在一起三年了,日日如姐妹相处般的啊默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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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夫妻
夏夜的风总是柔和的, 徐徐的吹过人的脸庞, 将垂落在腰间的三千青丝吹的浮动起来。
今羡看着跪在她眼前的阿默, 心口微微一滞, 呼吸都重上了几分, 指尖都在颤,似吓的不轻。
“你说清风道士......是你的那个师兄和夫君?”
她坐在凳子上, 明眸紧紧的盯着她,声音暗哑。
阿默红着眼, 点头:“对,三年前我跑出来的时候, 就是因为同他闹了别扭。”
她上前, 牵着今羡的手, 两人的手都冰凉冰凉的,阿默哽咽,哑着声道:“公主,阿默这三年来,没有求过你, 但能不能就这一次,求求你帮帮忙, 去和太子殿下说一声,让他去求求皇上,让皇上放徐倞一条生路?”
徐倞是清风道士的名字。
今羡看着阿默,头疼欲裂,她脑子里全是理不清的混乱关系, 让她整个人顿感无力,阿默还在说什么,她耳膜像是注了一层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将手肘搁在石桌上,葱白的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刻,她什么都计划好了,就等着阿默回来问问她是否同自己走,若是阿默同意,那么她便捎上她一块走,如若阿默不同意,今羡便会给她一些银子,让她买座宅子自个儿有个底子,日后说不定见不上面,别被人欺负了去。
万万没想到,不是她先给阿默抛下选择,而是阿默先给她抛下,而且她抛下的这个选择,还让她觉得烫手的很。
要知道,她将面临的选择,前边是和顾归酒一起回屿国,之后是什么日子,压制?禁锢?这些暂时不说,主要是她和那人天生不对付。
幼时就是如此,见了第一面,她挑衅欺负。
三年前更是如此,像是一场无烟的战争,被他们两人演绎的极好,一个极力忍耐,另一个肆意狂妄。
处处争对,处处刁钻,处处不对付。
而后边呢,则是自由,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经历过那人的阴鸷和暴戾,今羡是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后边这条自由的路,但前提是,阿默今日别来求她,亦或者她从来不认识阿默这人。
她自认不是什么活菩萨,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护着众生,但她是人,不是恶人,有血有肉,同阿默三年来如亲姊妹似的,如今见她哭哭啼啼的,可见也不是当时口中说的,单单一个师兄这么简单,也不是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真的没有感情。
今羡觉得,这感情深的很。
今羡苦恼,在阿默下一个鼻涕泡掉在她的手背上时,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心口百味交杂,临到头了,却只能说一句:“好,我去试试,能帮你,自然就帮你。”
还在哭哭啼啼的阿默顿时破涕为笑,拿着自己宽大的袖口擦拭着今羡细嫩手背上的鼻涕泡,抽泣道:“谢谢公主,等徐倞就出来了,我就叫他来给你磕头谢恩。”
今羡莞尔,有气无力的笑,“不用谢,等会儿帮我备一盒糕点儿就好了。”
阿默笑道:“好,公主是要给太子送去吗,还是自个吃?”
今羡听见太子眸色一暗,继而不解,“为何说太子?”
这会儿倒是阿默愣了,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咕哝,道:“不是要去求太子殿下出面,再去请屿国的皇上放了徐倞吗?”
看来阿默是不知道顾归酒为何抓清风道士了,她摇头没有解释这么多,只道:“不用,我去就好了。”
她没有开口解释为何她去就够,阿默也不问,这是她们多年来练就的默契,主仆之间,倒是真的做到了如姊妹般的信任。
阿默转身去了小厨房拿糕点去了,留下了今羡坐在原地。
夜空的风很是温柔,将她紧绷了一晚上的脑袋放松了不少,小脑袋松懈下来,想的问题也一个一个缕清了,但任凭脑海中思绪万千的变换着,也没能想出一个对策。
她手肘撑在冰凉的石桌上,小脑袋搁在手掌上,水袖沿着细嫩的玉臂往下,挂在了手肘处,露出了精致的腕骨往下到手肘的那一节真真是晃人又勾人。
她轻声的叹息了下,在阿默端着三层屉的糕点来到身边时,她才恍惚了下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