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气恼道:“郎君就要与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周乐矢口否认,“那个一会儿再与娘子说。”
嘉语问:“很要紧?”
“那自然要紧。”周乐正色道,眼尖看着泡沫抹到腹部就要回程,登时叫道,“娘子就打算服侍我洗半截?”嘉语大喘了口气,脸又红了。大约是热气蒸腾的缘故,她自打进了浴池,面上红晕就没退过。
周乐又拿话哄她。
嘉语伏他胸膛上嗔道:“郎君就知道为难人家!”
周乐好笑:“人家是谁?”
嘉语:……
周乐隔着湿淋淋的衣物抱住她道:“娘子从前没这样服侍过我?”
嘉语不应声。
“也没这样服侍过……他?”
嘉语心里想她就知道这货又因为这个发疯。仍不作声。她与萧阮从前虽然是夫妻,却没有亲密到共浴的地步。也就这货缠人不怕羞。
“娘子——”
“嗯?”
“娘子总不觉得自个儿是美人,就是因为这个吧。”
“什么?”
“因为他不要你。”
嘉语怔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拨开她额上碎发:“他不要你,你便总觉得是自个儿不够美,总觉得一旦我看见别的美人,便会再看不见你。便是后来——”他原不愿意提这个,也还是提了,“你重新来过,他怎么待你好,你都不相信不会重蹈覆辙。你是觉得,你不过是占了先机而已,无论对他,还是对我,是不是?”
嘉语干干地舔了一下唇:“我原本就算不上美人。”嘉言与郑笑薇才是美人,苏卿染也是。她不算。
“那你看我!”
嘉语眨了一下眼睛,她不知道他要她看什么。他双手摸到了她腰上。忽然身子腾空而起。嘉语不由尖声叫道:“你、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他却猛地侧转身子,将她侧放在浮台上,与他面对面。
那浮台原不甚宽,容一人有余,两人则不足。嘉语生怕翻身就掉进水里,也不敢动,整个人都贴着他,两人之间,几无空隙。
“三娘看见了吗?”
太近了,她目之所及,就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眼睛里的自己,她睁大的眼睛,眼睛里有一点惊惶。
嘉语不安地道:“周郎——”
“你看见什么了?”
“周郎——”
他贴得更近一点,呼吸都拂到她脸上来,他声音里像是忽然带上了蛊惑的力量——并不像素日里嬉皮笑脸。他像是很用力地在看她。嘉语从未见过他这样专注,专注得就好像——好像十年后。
也许是十三年后。她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那时候他远没有如今爱笑。便笑也不及如今畅快。那时候他目光要深沉得多,当他看她的时候,就好像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他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嘉语低声道,“我只能看到我自己。”
“我也只能看到这个。”
“嗯?”
他目光里忽然多了一分羞涩:“我只能看到你,三娘,只有你。”他将她按在他胸口,让她听他心跳的声音:“你总说我没见过美人,我见过你妹子,我也见过苏娘子,姚娘子,见过你家二十五娘,见过皇后,见过李贵嫔;如果要说这些人不可能做我的妾室,那我去年西征,夏州与灵州的酋长们,尽出族中美人……我见过美人的三娘,但是见过只是见过,只有你住在这里,你住在我眼睛里,别人进不来。”
他声音发颤。像是怕不能一口气说完,一旦中断,便再没有勇气重来。
他是从未说过这等热烈的情话,嘉语亦从未想过,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然而这时候,人在温暖的水中,话声如呢喃,在她心口回旋环绕。她微微舒了口气,反手抱住他。
“我知道我贪色。”那人又往下说道,“我也知道娘子贪色。我的色就是你。”
嘉语这回“嗯”了一声。
“娘子的色……是不是我?”他问。
嘉语吻他的唇,低声道:“周郎……”
“嗯?”
“要我。”
..................
嘉语早上是被摇醒来的。
一脸黑线。她昨儿被折腾得够惨。情况比洞.房那晚好不了多少。她这会儿就只想去死一死。这人说贪色真真半点不掺假,说贪就贪给她看了。她得说,有时候诚实也未见得就是美德。
她拉起被子蒙住头:“滚!”——她昨儿晚上进浴池之前就该果断把这个字丢给他。
周乐来扯被子,嘉语拉不过他,只得哀求道:“郎君别闹我——”
“我不是闹你,”周乐瞧她可怜可爱,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我有事儿要与你说。”
“你说过了!”嘉语呜咽道。
“不是那个。”周乐也懊恼,他原是有正经话要和她说,后来不知怎的闹成那样,“事关谢侍中。”嘉语听了这三个字,便知道真是正事了。只她身上酸疼,不愿意起来,只问:“郎君找谢侍中有事?”
“我不找他,”周乐道,“我听说有人找了他。”
“谁?”
“长安来的人。”周乐道。
“长安”两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嘉语昏昏沉沉地问:“我记得你上次说陆将军——是不是真的没了?”
“是真没了。”周乐道,“但即便如此,长安来的人仍然未必可信。人都知道朝廷会在这个时候出兵,长安不可能没有准备。”
嘉语道:“谢侍中该知道这个。”
周乐“嗯”了一声:“我得到消息,这回来的人可能是……三娘记得阿舒吗?她哥哥。”
嘉语:……
“那就更不可信了,我阿兄不会信他的。”
“我怕他有别的图谋。”周乐道。
“知道了。”嘉语出了口气,她恍惚觉得被子又回来了,落在她身上,轻软得像一朵云。然后脚步声渐渐轻了。
...............
嘉语赖床到午时,不得不起来吃了点东西。何佳人自那日之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想跟去边镇试试,嘉语便将她托付了嘉言。她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与方策说明。她隐隐有种不是太乐观的预感。
如今服侍她的是茯苓。嘉语命茯苓执笔给谢云然写信,交代韩狸进京的事。韩狸该是贺兰袖的人,如今不知道落在谁手里,他进京不找周乐却找谢冉确实可疑——虽然周乐恼他们兄妹恼得厉害,那也到底是一家子亲戚。
也怪不得周乐要她转告。
这时候想来,周乐昨晚要与她说的原本是这个,只是这人毫无自制力。想昨晚轻狂,嘉语也不由面红耳赤。成亲之初,他不过与她耍宝,如今手段是越来越多了。更恼人的是,她还拒绝不了他。
嘉语心不在焉地听茯苓汇报了些府里开支、琐事,又提及近日收到的帖子。有些可以不理,有些还是要出个面,譬如李尚书嫁妹——
“……许的赵家?”嘉语吃了一惊,李愔竟没有把九娘许给卢家,也没有许给五姓高门,而是选了天水赵氏。这家子门第虽然不低,却也不是太高,嘉语想了许久方才想起来。
茯苓也再看了一遍,确认无误。
嘉语又问了日期,在一月之后。这家是定要出席的。嘉语让茯苓先给她记了。到茯苓要退出去,又想起来问:“你和安平——定日子了吗?”
茯苓红着脸道:“……定了,在九月底,等忙完姑娘生日。”
这丫头对她尽心。
嘉语道:“虽则安平是个可靠的,但是你性子太软,又好说话,我就不多给你别的。大市靠近达货里有家绸缎铺,记在你名下,如今是驸马的人在打理,便是日后,也不许你转给别人。”
便夫君可靠,未必夫君亲戚、族人就不打主意。况日后还有子女。人手里总得攥点什么东西是自己的。她这里发了话,茯苓一并都推到她身上,安平也好,余人也罢,就不敢有二话。又则茯苓不通稼穑,她自始平王府开始就掌管她的衣物与首饰,却是个识货的。府中文书嘉语也都让她拟写和过目,因给她铺子;给薄荷的是地契。薄荷惫懒,让她去打理铺子是不成的。
茯苓知道这便是公主给她的嫁妆了。身契也早给了她。因十分感激,跪下来给嘉语磕了头。
茯苓定了,辛夷好日子也将近。薄荷和茯苓虽然留在府里,但都已经除了身契,便不能再作贴身婢子。原本半夏和何佳人最为得用,何佳人还是半夏训出来的。但是半夏走得仓促,叫茯苓挑人又不放心,薄荷更是不行,她跟她最久,却是最不晓事,真真婢子中的奇葩。
嘉语想了半晌,让茯苓找姜娘进来。
...............
周乐这晚却回来得早,进来看她,神色十分古怪:“三娘还记得我昨儿说的那个海上方吗?”
嘉语正懒懒靠在床头看闲书,因奇道:“难不成郎君真买下了?”
周乐干咳一声,他昨儿哄她的话她还记着呢:“我不是说了吗,我前儿就想买下来给江南那位送过去——”
嘉语千娇百媚地白了他一眼:又说这个话,打量着怄谁呢。因天气热,又昨儿青紫未褪,她也没梳髻,也没上妆,松松披了件丝袍,丝这种东西最是轻薄,随着身体峰峦起伏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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