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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 完结+番外 (绿梅枇杷)


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她那时候以为那便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了,她阿姐没了,洛阳再没有她立足之地;她失去她的女儿,兵荒马乱,不知道她流落在哪里,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直到始平王死于城下。方知道地狱之下,还有地狱。
那已经不是悲惨的问题了,那是生死的问题!
她仓皇带着昭恂躲回庄子里,提心吊胆,疑神疑鬼,怕什么时候被人卖了;她歇斯底里地诅咒嘉语和她的如意郎君,她不明白嘉语为什么还没有提了萧阮的头来给她谢罪。他杀了她的父亲!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这时候,嘉言回来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那之后,嘉言就不是从前的嘉言了。从前嘉言多么爱笑的一个孩子,如今——当然她没了父亲,没了表姐,母亲的怨恨和弟弟的恐惧都压在她肩上,恐怕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独孤如愿——其实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太后是考虑过他的,她们母子三人已经再没有地方可去,昭恂小,嘉言又是个女儿,要收拾她父亲的旧部,打出报仇这面旗帜,说服力实在不够。如果回不了洛阳,他们需要一个栖身之地。
独孤如愿模样好,也没有娶妻,从前是昭熙亲信,又几千里相迎,其心可嘉,就是年长几岁,并不是不能接受。
她只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她从前总以为,她的女儿该许给五姓七家里最耀眼的男子,决然不会像三娘那样闹出那么多笑话来,与人把柄;她下不了那个决心,因为那意味着,她的女儿,将从此终老于这等偏蛮之地,往外看就是草原,往北看就是柔然,风沙吹在脸上,她想念洛阳的牡丹。
然后她终于听到了三娘的消息。
她心里燃起重回洛阳的希望,她催促独孤如愿着人去河北——谁想最终去河北的是嘉言。
她要早知道嘉言到河北之后会像男子一样领军出征,怎么都不会放她去。从前落草为寇是一回事,领军打仗那是另外一回事。落草为寇有不得已,她不过打打劫,戴着面具,也没人知道她是谁。
回头脱了面具,照样做回来娇滴滴的小娘子。
但是打仗——
她还打出名声来了!
太后在武川镇听到“鬼面将军”的名号,简直要哭。一半是心疼女儿刀尖舔血的艰苦,一半是想着日后发愁——日后她可怎么办?哪个脑子没问题的男人想娶个将军回去——镇宅吗?
她是鞭长莫及,三娘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管管她!她心里怨念,却不好与人说,也就只能一股脑儿都塞给尚不知事的昭恂听。
后来独孤如愿也去了河北。过得年余,再传回来的消息,是昭熙尚在,已经在洛阳登基。那天的天色特别亮,她记得,她想景昊在天上也看见了。那时候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女儿了。
这次风光重回洛阳,亦悲亦喜。喜的是尚有重见天日的这天,悲的多少人没有等到这天,她的父亲、母亲,弟弟,外甥女……镇国公府上下,就只剩了一个稚儿。
嘉言记恨祖家害死姚佳怡要追究,但是有李尚书横亘在其中,祖家出了一大笔血,算是勉强保住性命。如今祖望之入了李愔的幕府,嘉言也是无可奈何,只撂了狠话,叫他不要撞在她手里。
太后倒不是不赞成这个话,只是这个话,她说尤可,嘉言这么个没出阁的小娘子说来,未免有些穷凶极恶——虽然嘉言更穷凶极恶的时候也有,但是做娘的,只指着这些事能遮一桩是一桩。
何况——姚佳怡还留了个孽障在祖家,被嘉言强行抱了回宫,在她膝下和昭恂一块儿养。如今这孩子是小,日后长大了,谁还能拦得住他不回去认祖归宗?然而嘉言做下了,她也只能认了。
只是一桩——如今嘉言的婚事,却压得她夜不能寐。
再过半年,嘉言就除服了,笄礼,说亲,都逼到眼前来,这丫头和独孤如愿瞒不过她这双眼睛,独孤如愿当然是好的,原本家族势力就不小,如今立了功,又授爵浮阳郡公,洛阳城里的权贵听说他尚未婚配,明里暗里打听的不少,都被他拒了。但是她总觉得,她的女儿,值得更好的。
不然呢——难道让嘉言捡崔家的残羹剩饭?
三娘成过一次亲,再许也还是大将军呢。
..........................
到传膳,昭熙也过来吃饭的时候,嘉语唇上的印子已经淡掉了,昭熙听谢云然派来婢子婉转说了情况,虽然仍不喜周乐胡闹,但是比起听到说“大将军对长公主动粗”的传闻时候,颜色已经缓和许多。
又请了太后与昭恂过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晚饭——只是嘉言不在。嘉语先前偷偷儿问过谢云然,谢云然只说她出去了,嘉言的行踪,一向她管不到。嘉语心里很怀疑嘉言找独孤如愿去了。
太后这两年见老了。
回洛阳之前,嘉语印象里她还是个鲜亮活泼、精明强干的少妇,如今眼角有了细纹,神态间大有疲态,她原比宫姨娘年轻,这时候倒像是比宫姨娘还老上十岁一般。始平王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她如今对她客气得很,客气得嘉语都有些不自在。
昭恂虚岁六岁,他幼时总被嘉言捉弄,却是个话痨,只是口齿不清;如今人大了,话反而少了,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然而小大人往往不快活。
在座还有姚佳怡的儿子,怯怯跟在昭恂背后,像个小尾巴。他比玉郎还小些月份,宫里混着叫他阿姚、小姚郎君——并没有取名。眉目与姚佳怡还是有几分像。嘉言不许祖家人认他,他舅家却也不甚喜他,姚仙童进宫来拜见姑母,就不曾对他假以辞色。怪可怜的一个小娃儿,哪里有半点他娘当初飞扬跋扈的影子。
用过饭,谢云然让茯苓提了两只食盒上车,说的是:“莫让大将军饿到了。”
嘉语:……
嗯,皇后娘娘取笑起人来也是不客气的。
...............
人都散了,昭熙再细问谢云然,末了半晌无语。谢云然道:“周将军与三娘是共过患难,周将军行事也有分寸,陛下不必这样担心。”
“那小子……”昭熙停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做亲友故旧是顶好的。”他承认那家伙讨人喜欢,有时候就是太讨人喜欢了一点。他身边人太多了,他们喜欢他,信任他,甚至愿意听从他的号令。
“做臣子呢?”谢云然问。
“那要压得住他。”
周乐发号施令习惯了,路子野。不断有人上书说他僭越,连篇累牍,煞有介事,起初昭熙也吓一跳,后来深究,才发现无非就是对长公主无礼,从对长公主无礼引申到对天子无礼,只差没直言有不轨之心。
昭熙处理政事大半年,渐渐也就摸清楚了这些套路,不理便是,理他们就来劲了。然而昭熙并没有留意到,所有看过的文字,听过的话,都会留下痕迹,适时便会发作出来,譬如这日。
谢云然又问:“那做妹夫呢?”
昭熙悻悻道:“这由得了我?”
谢云然忍不住一笑:“陛下既然知道——”
“阿冉……”昭熙忽然问,“能带兵吗?”
回洛阳之后,嘉言便不再带兵,昭熙让任九接手她的人。任九那么个聪明人儿,在洛阳城里如鱼得水,打仗却不见灵性,昭熙颇觉得可惜,到底把人调了回来,仍管着羽林卫。
如今嘉言的人暂且就由方策先带着。
嘉言几个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过方策的来头,但是人多嘴杂的也瞒不住,昭熙倒不是不放心他,总觉得该有个信得过的人握住这支兵。
可惜了嘉言不是男儿。
“那得问阿冉。”谢云然道。她知道昭熙是要找人与周乐分庭抗礼,但是原本嘉言的人马就不及周乐多,如今又走马换将,再练起来,非朝夕之功——好在他们也不争朝夕。
“陛下……”她看了昭熙一眼。
自被救出来之后,又经了年余的调养,至少表面上,他已经恢复到从前,但是她知道不一样了,他没有这么快恢复。如果是从前,他只会欣喜手下能干,哪里会生出这些踌躇与疑虑。虽然他极力掩饰——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受过伤,更没有人愿意承认因此而软弱。
“云娘有话要说?”
谢云然最终只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肩上:“陛下不必这样急……”
“我没有急。”
“周将军为人如何我虽然不很清楚,但是他舍不得三娘为难。陛下就算是不放心他,还不放心三娘吗?”
“我这是为他好……”昭熙侧目看她,“云娘不信吗?”
“我信。”他当然是为他好。
无论周乐有没有、或者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有人能够制衡他,便能阻止他。昭熙不愿意以三娘作这个牵制,当然还是心疼这个妹子的缘故。他只是……谢云然心酸地想,他只是曾经对这个世界失去力量。她伸手环抱住他,她的夫君,因为她的缘故,吃了这许多苦头。
昭熙并不知道她想了这许多,只道是妻子意动,不由心情大好,说道:“我们是该给玉郎添个弟弟了。”
谢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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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语到家问过,周乐还没醒,便不叫人相扰,自个儿去客房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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