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秦湛。
程安微张着嘴,脸上又惊又喜。这副表情显然取悦了秦湛,他的目光更加柔和,笑意也更加明显。
“我......我......我正在背书,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不,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回宫的?”程安结结巴巴问道,随即又为自己的语无伦次懊恼,羞得低下头。两朵红晕飞上了脸颊,连低垂着白皙的脖颈也被染上了艳色。
秦湛缓缓走近,程安只看到一双深黑色绸缎皂靴停在了自己眼前。
“我昨天半夜到的咸都,今早去拜见了父皇,然后就来了这里。”秦湛柔柔低声道。
除了外形的改变,他的声音也有了变化,虽然不失清越,却比以前低沉浑厚。那声音就回响在程安头顶,让她更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你变了。”秦湛又说道。
程安终于抬起头,愣愣地看向秦湛,“我怎么变了?”
“我都差点没敢认,比以前......”秦湛突然收声,用拳头抵着唇低低咳了两声,再扭头看向别处,声音含糊不清,“比以前更好看了。”
程安猛地侧过身,心里一阵乱跳,又甜蜜又心慌,抑制不住地嘴唇翘起,露出一个笑容来。
接着她又转头,拿眼斜睨着秦湛,鼻子里轻轻哼一声,“想不到你还关心这些。”
程安这一眼似嗔似喜,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抹红,眸子波光涟涟含情带笑,秦湛竟一时站在那里看呆了去。等到反应过来急急转眼瞧向别处,耳根也悄悄红了起来。
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都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静对无声。
还是程安先开口打破沉寂,“不是还有一年半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父皇把我们几人都叫了回来,说是最近全国各地暴雨,以至巢江两岸很多地方发大水。有水患严重的地域,竟是冲破堤坝淹没了几千民居和田地。”
“父皇让我们学以致用,随同大臣去各处巡查,治理水患。”秦湛回答道,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严肃。
巢江历来一到夏季就发大水,从前朝开始就是个棘手的大问题。
元威帝上位后,为了治理巢江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每年都要发放几十万两银子用做治理河道的开支。可堤坝修了一年又一年,年年都在修,却年年闹水患。
元威帝开口简单,发银子治理水患也实属应该,可几十万两银子岂是说拿就拿得出来?先不说宁作边境每日兵士的军需口粮,只说这宫里上下和各官署衙门的开支都不少。
户部尚书程世清每到夏季就焦头烂额,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处抓银子。随时嘴边挂着一串上火的燎泡,让程安见了好不心疼。
每到这时候,宫里也会削减开支,不光取消所有的宫廷宴会,连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有定量,王皇后更是带头筎素三个月。
见皇后如此,下面的嫔妃也纷纷效仿,害得庆贵妃都是等到入夜后,才让小厨房偷偷做点鱼羹之类,唤程安庆阳来吃。
就算是这样缩减开支,把国库里的银子都搬空了也还是不够。于是程世清实在没辙,就把这事往工部头上推。
李老哥我在这里急得跳脚,你在那边闲情喝茶看戏,户部工部本就一体,这事谁也别想舒坦。
工部李尚书也冤啊,银子不够,他怎么去动工大修堤坝?只能是哪段最危险就补哪里。
怪就怪这段时间虽然一直避着程世清,一个没留神还是惹了他的眼。
于是一到夏季,户部程世清和工部李尚书就老是称病不上朝,都躲在家里唉声叹气。
今年入夏以来,巢江两岸已是连着下了十几天暴雨。
朝廷天天都收到一大叠各处地方官上报的折子,内容全是巢江堤坝岌岌可危,或者哪里河段堤坝已经出现了管涌,恳请朝廷想办法尽快解决。
前几日,元威帝在看了几封折子后勃然大怒,把茶盏都摔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着工部李尚书就是一顿痛骂,“天天就喊着银子不够不够,银子朕知道不够,可程世清不也挤出了十几万两吗?难道十几万两雪花银都修不好臻口、千源这两处的堤坝吗?”
“每一年汛期过后,一整年的时间都在修固这两处,可每一年也都是这两处的堤坝最先溃堤。十几万两白银啊,李修明,就算不用沙石,光用银子去垒,也把那堤坝堵上了吧?”
李尚书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声喊道:“皇上,臣每年都派工部官员下去监工,也都带回了详实记录。那记录簿子足足二十本,全都收在署里,臣可现在就呈上来让陛下审阅。”
“大到采办开支,图纸构画,小到每方沙石,每天人工,无一不记录在册。的确是每笔开支都有出处,没有一点错漏啊。”
其他官员见状,也都喊着陛下息怒,纷纷跪了下去。
元威帝沉着脸不做声,半响后说道:“今次,朕亲自选派监工前去臻口和千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让各皇子也一同前去巡查,既是督管,也是历练。”
话毕,又侧头叫了一声,“顺德。”
“奴才在。”御前太监躬身应道。
“传朕口谕,让秦成,秦鄔,秦湛三位皇子暂停学业,速速回宫。”
。。。。。。
程安听秦湛说他要去巡查水患,不由拧起了秀气的眉,“那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几天时间吧。”秦湛答道。
程安心里不由涌起几分不舍,这好不容易见着一面,又要匆匆分开。
见程安面色惆怅,秦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摊到了程安面前,“给。”
“这是什么?”秦湛手心里是一枚弯月状的石头,程安好奇地拿了起来,细细端详。
只见这石头通体洁白润泽,形状天然却好似一弯新月,其中又混杂了一些丝丝缕缕的艳红,在阳光下光华流转,竟似玉石一般。
“就一块普通的石头,见有意思就拿给你把玩,不玩了就扔掉吧。”秦湛随意答道。
程安把石头翻来翻去地看,爱不释手,后面又用帕子包上,小心地揣在兜里。秦湛虽然状似随意一说,让她不想玩就丢掉,但见程安如此喜爱,也不由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程安揣好石头,见天色不早了,今日程冯氏也要进宫见她,就对秦湛说道:“我娘今日要来,我先回缪秀宫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找你。”
秦湛柔柔回道:“不急,我还要留几日,你等下学后再去找我。”
程安脸一红,胡乱点了点头,招呼也不打就匆匆走了。走待一段后回头,见秦湛还站在树下看着她,不由心中一动,生起万般甜蜜。
刚刚行至缪秀宫前,就见惯常给她送信的那名太监匆匆迎来,堆着笑脸行了个礼后递上一封信:“程小姐,这是南麓来的信。”
程安接过信谢过太监,一边拆信一边纳闷地想,“这是秦湛的信吗?他不是已经到了吗?”
信纸展开,果然是秦湛的信,看看最末日期,居然还是上月初写的。想是路上耽搁了,以至现在才送到。
信上还是一如既往,简明扼要地介绍着他这个月的学习生活,通篇干巴巴。只是在信末附上了一段话:
“今日我在山中游逛,偶得一石,状如弯月,如你笑眼。”
第27章
第二日, 程安刚踏入学堂,就见赵小磊几人正在屋子里乱蹦乱跳,嘴里还兴奋地吱哇怪叫着, 王悦更是爬上了案几, 踩在上面打着拳。
见程安进门, 陈新潜涨红着脸高兴地喊道:“程安,去巡查啊, 去巡查啊, 皇上让咱们去巡查啊, 哈哈哈......”
见程安一脸迷惑地站在那里, 赵小磊笑着对她解释道:“各地水患, 皇上派皇子去巡查,说咱们几个在舞弊案里立下大功, 实属后生可畏,让咱也跟着皇子们一道去历练......”
程安喜出望外,忍不住大声问道:“真的吗?让咱们跟着去吗?”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秦禹平猛点头, “是我父王今晨告诉我的。”
“啊.......”程安捂着嘴发出欢喜的小声惊呼,但随即又冒出一个疑问,“可我是女儿家,也能跟着去吗?”
“舞弊案你立了大功, 不让你去怎么行?咱们皇上从来不轻女儿,你们三个不一直和咱们在一起念书吗?这次案子得破,你可是功不可没。”王悦停下打拳, 站在案几上对着程安说道。
“就是!”庆阳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程安,你别怕,如果父皇不准你去,我们就去他面前哭闹。”
庆阳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现在就去找母妃哭闹去,我也要去历练。”说完竟是课都不上,直接匆匆出了门。
瑞阳不屑地冷哼一声,“就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堂堂公主和那些后宫嫔妃有什么区别。”
说完就蹙眉坐在座位上呆呆出神,一会儿后也是不上课径直走掉了。
程安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王翰林讲的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等到下学,也来不及去找秦湛,先急急回到缪秀宫,向庆贵妃打听详实去。
庆阳正在绝食,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庆贵妃坐在她的床边,揉着生疼的额角,嘴里对着程安数落道:“我本就不想让你去,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晃荡,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去皇上那里回掉呢,庆阳又闹着要去了。你们两个可真叫人心烦,让我一天天的清闲日子都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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