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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三叔 [金推] (赫连菲菲)


  他板起脸,用凌人的威压掩盖了自己那点儿不自在,淡漠地抿了下唇。
  “无事。”
  周莺点点头:“三叔为了家里在外奔忙,侄女儿不能为三叔解忧,只能做点汤汤水水,给三叔补补身子。”
  边说边跪到榻旁的小几边,用汤匙分了一盏汤出来,周莺仍是不敢瞧他,给自己壮胆似的不停说话,“北鸣哥说三叔是淤伤,侄女儿用麻黄赤芍调了桃仁露,还是跟林太医学的方子,虽跟太医开的药没法比……”
  不经意抬眼,他不知何时已坐到面前来,隔着那张矮几,她仰着头,眸子不经意地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她双目微肿,还透着淡淡的红,明显是哭过的。
  这双眼睛被眼泪濯洗过,越发澄澈透亮,瞳仁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顾长钧下意识捏了下袖口,不自在的感觉在逐渐增强。
  周莺对上他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僭越了吧?
  她这样聒噪……
  周莺垂头,站起身退后一步行了礼。
  “三叔休息,我退下了。”
  “罗百益。”顾长钧开口了。“你可识得?”
  周莺怔了下,缓缓摇头,“不识,听说……是三叔的同僚?”
  顾长钧轻嗤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噙了鄙夷。
  “罢了,你去吧。”
  北鸣从外回来,见桌上摆着汤羹,满满一碗羹,还未动过。
  顾长钧坐在那书案后头,手里握着笔,正挥毫在帛册上。北鸣不敢打搅,过来欲将那羹碗撤了。
  “放着吧。”顾长钧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纸攥成一团,丢在地上,搁了笔,将那冷掉了的汤羹拿了起来。
  他淡淡饮了两口,似乎想到了什么,挑起凤眼,吩咐道:“着人跟着宁洛,关于他的一切,本侯都要知道。”
  **
  静花巷一座二进宅子前,宁洛匆匆下马。
  屋前站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手里捧着药罐,见宁洛进来,面色一喜。
  “二少爷,您可来了!小姐自打年关受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日日念着您,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宁洛急得头上都是汗,将少女轻轻推开,快步往里头走:“我都知道,我这不来了么?”
  他几步跨到内室,走到床前拉开帐子,“婉玉,你还好吗?我来了,我来瞧你了!”
  床里头卧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形容消瘦,极为病弱。
  听得他的声音,姑娘昏昏睁开眼睛,无力的眸子犹疑不定地凝视他片刻,才终于认出来人,“二哥!”
  她扑到他怀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二哥,你好狠的心啊,我在这儿病着,你却一直不肯过来瞧我。”
  她哭得肝肠寸断,肩膀一抖一抖地,好不可怜。宁洛心脏都跟着揪成了一团,他抬起她的下巴,贪婪地打量着她,细细的眉,尖尖的下巴,流泪的眼睛。
  宁洛声音哽咽:“婉玉,他们不许我来,我今儿还是趁着跟我哥出来赴宴,半途偷溜出来的。你怎么样?还不好吗?请郎中瞧了没有,吃了什么药?”
  婉玉哭了一会儿,待有些力气,却一把将宁洛推开了:“二哥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二哥不是要娶侯府的姑娘了吗?还来惹我做什么?叫舅母知道,又怪我不规矩,勾引她的好儿子!”
  宁洛鼻头发酸,红着眼将她搂住:“你说什么呢?婉玉,你这是在戳二哥的心啊。你明知道,二哥心里没旁人,除了你,二哥谁都不会娶!”
  婉玉给他紧紧抱着挣不脱,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二哥不想娶有什么用?二哥拗得过舅舅和舅母吗?舅母让二哥将我撵出来,二哥不也照做了吗?”
  “傻瓜!”宁洛额头贴在她脸颊上,热泪打湿了她的寝衣,“我怎可能舍得你?谁也拆不散我们,婉玉,二哥应你,二哥的妻子,只会是你,只会是你王婉玉!”
  婉玉似乎有些动摇,宁洛大着胆子搂住她的细腰,嘴里轻轻哄着,两手朝前一推,将她放倒在枕上。他解了外袍,踢掉靴子,将帐帘飞快地放下了。
  帐里传来一声轻哼,那捧药的丫鬟红着脸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暂定每晚12点更新,亲亲们别熬太晚,可以第二天早上看哦。


第13章
  夜深了。婉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月光透过纱帐洒进架子床里头,她一转头就能瞥见宁洛安静的睡颜。
  她心里好乱。
  过去住在一个院子里头,她还能用自己的方法去掌握他的行踪动向,如今却只能痴痴地等在这小院里,为他偶然一次的到来而欣喜不已。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如走钢索,一步不稳就要摔落万丈深渊。拗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了出去,不过就想有个家,有个人好好的将她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免遭风雨。
  她的愿望当真很奢侈吗?
  宁洛答应她,一定不会与周莺成婚,他答应她,会在及冠礼前处理好家里的事。婉玉嘴角轻轻牵起,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她是不信的。
  相好两年多,他承诺的事情那么多,没有一回不叫她失望。
  这些年,若不是她使劲推着他走,他对她的感情,怕也早就淡去了。相信男人,还不若相信自己。
  婉玉将手覆在小腹上,心头酸涩地想着,再有几个月,宁家不认也得认,到那时,宁洛还能淡定地等着那顾小姐先提退婚的事吗?
  当晚顾长钧案头多了封密信,他从净房沐浴出来,对着那信沉默了许久,然后将信扔在火盆里头,烧成了灰烬。
  一切都还和寻常一样,宁洛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一些“尾巴”,他照常在家中和书院往来,不时与同窗游湖作画,或是赏景吃酒,偶尔会到静花巷坐坐。
  这天在宝香楼雅间里,宁洛和几个同窗饮酒,众人听伶人弹唱,把盏说些近来外头听来的新鲜事,宁洛一语不发,只顾埋头喝闷酒。
  他同窗储泽一见了,不免取笑两句:“宁二你最近喜事重重,做什么这幅颓败模样?听说那顾家小姐天香国色,美貌无双,你有此幸,作甚不高兴?换做是我,只怕梦里都要笑得合不拢嘴。”
  宁洛摇头不语,又自斟了一盏仰头饮尽。储泽一忙过来夺他杯子:“不能这个饮法,回头醉的厉害,宁大人不捶你?”
  宁洛夺杯子夺不回,跺了跺脚,忽地悲从中来,大声哭道:“你们都不肯让我如意吗?你们非要逼死我!”
  几个同窗愕然:“宁二你发什么疯?泽一也是为了你好。”
  宁洛哀声道:“为我好?为我好就是要分开我和表妹?什么侯府小姐,什么国色天香,谁稀罕吗?为了我哥在户部的位子,你们就能把玉表妹给撵出去?你们还是人吗?明知她,明知她不能没有我。你们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几个同窗对视一眼,大约猜出了他这是为什么事儿不高兴。储泽一忙叫人去打水、弄醒酒汤,扯着他袖子道:“宁二,大庭广众之下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若坏了令表妹和顾姑娘的名声,岂不罪过?有什么事,你慢慢和家里头商量,婚姻不是儿戏,你可不能这样两面三刀,一面答应着这头,一面吊着那一边,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宁洛只是哭,揪着储泽一的衣裳,眼泪抹了他一身:“泽一,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心里头认定了表妹了,我不想应顾家的,可我爹娘已经和顾家通了气,他们不敢得罪安平侯,不敢开罪顾家,他们不会答应我娶表妹的,他们不会答应!我没脸见婉玉,没脸见她了,……前儿她还说,我若是娶了旁人,她就一头撞死在新娘的花轿前头,我怎么办,泽一,我怎么办啊?”
  下头的人打了水过来,醒酒汤也捧上来了,储泽一端过来递给宁洛,好声好气地劝他:“宁二,你别这样,你醉了,喝了这个,你就能好,来,你把嘴张开。”
  宁洛拨开那碗,弄得汤水淋漓满襟,他红着眼睛问道:“那顾小姐没自尊心的吗?我都当面说得那么清楚了,她竟然不提悔婚,她怎么就那么想嫁人?她是嫁不出去非得栽给我了吗?”
  储泽一焦灼地瞥一眼其他人,恨不得堵住宁洛的嘴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座中这些人都是官门子弟,说不准哪个就和安平侯府是亲近的,万一传出去,传到了安平侯耳里……
  醒酒汤喂不进,储泽一决定带宁洛去外头吹吹风,——至少先离开这里。
  储泽一跟众人告罪:“宁二酒多了,我先送他回去。今儿大伙的酒钱都算我账上,都别客气。”
  搀着宁洛站起身,半扶半抱地把他拖出去,几个同窗上来帮忙,都给储泽一笑着劝了回去,好容易将宁洛扶到楼下,等车的空隙就见楼上笑嘻嘻地走下来一群人。
  罗百益一眼就认出了宁洛。宁家这位公子平素不大显眼,人年轻,又还在读书,未曾做官,罗百益往来的狐朋狗友多是宗室纨绔,或是志趣相投的高门子弟,他又是个武将,对那些文人儒生很是不齿,平素根本不愿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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