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菡摇头,心说我总不能问,为什么没人找自己的麻烦。
“那你听好了,这个月,是往各个皇子府里送人的时间。”
“送人?前些日子不是才往各处分派了人手吗?”
“那怎么能一样?”小六声音拔高了八度,令原本尖细的嗓音有些刺耳。
“六公公,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这么跟你说吧,之前送往各处的人,都是领着实差的,比如做绣娘啊,做管事啊,或是做侍女啊。但这一回,选的都是在各位皇子屋里伺候的。”说着还挤眉弄眼,生怕姝菡没听懂。
听到这儿,姝菡还有什么不明白,脸腾地也红了。
细想院子里的宫女们这些天似乎真的都于穿着打扮上十分精心。
高调一些的,就簪个花涂个粉什么的,低调一些的就在袖口裙边处绣些暗纹的纹饰,又或者熏了素淡的檀香。
看来都应在这件事上头了。
难怪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原来是怕误了自己的登天路。
小六看姝菡红着脸不言语,还当她也悟了道,贴近了她耳边说:“说起来,贝勒爷昨日还同我问起你呢,你这回可得好好谢了我……”
姝菡瞬间有钟不好的预感,心知到底因为那日和九贝勒独处被小六误会了心思。
“他都同你说什么了?你又是怎么答的?”情急下,也不顾上尊称贝勒爷了。
“贝勒爷倒也没问什么,就是问了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有什么喜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贝勒爷经我提醒,才发现你额娘从前竟是在悦嫔娘娘身边伺候的旧人,他听完以后啊,拊掌大笑,还说是命中注定啊因缘际会什么的……高兴之余,额外恩赏了我五两银子。”
姝菡先滤过后边半句,一脸惊讶:“你方才说,悦嫔娘娘是九贝勒的什么人?”
小六满脸不屑:“这事你不知道?悦嫔娘娘是贝勒爷生母啊,不过她去的早,临了的时候把亲儿子托付给还是嫔位的咱们主子照顾。”
说完又觉不对劲,他原以为姝菡和九贝勒关系匪浅,是因着这层旧仆的关系,原来两个正主都不知情。
姝菡又细想想前后的遭遇,九贝勒先是包庇自己的身世,又帮自己解围,而后说两个人认识且有些交集。
虽他没表现出什么恶意或特殊好感,但姝菡直觉有危机潜伏在暗处。
九贝勒的大婚近在眼前,九福晋的人选她也认识,就是当初一个院子里的秀女诗婳。
如果按着小六所言,再结合这些和那位爷有关的乱相,事态无疑指向同一个可能。
难不成,贤妃之所以选了自己来,便是因着这层关联,要做个顺水人情,给一手带大的养子选个好拿捏的妾?
姝菡脸上瞬间褪了色,一片惨白。
妾是什么?那是任人玩弄于股掌间的贱物,生死尚在人手,遑论自由。
退一步讲,便是他九贝勒徵骐对自己有几分薄情,肯为自己做些妥协,又能做到何种程度?
先不论一个发妻的位置他已然给不起,便是她身负的血海深仇,以一个不受宠皇子的妾室身份,又如何得报?
不,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总要在事情落定前,想想办法。
002
次日一早,姝菡早早起身,在屋子里候了一会儿,听见对面开门的声音,才推门出去。
“春分姐姐早,芙蓉姐姐早。”
“素蓉妹妹早。昨夜素兰姐姐值夜,你们今日不应是轮休的,怎不多躺会。”
按说,姝菡应全程跟了素兰当差,但像是值夜这类近身差事,贤妃是不大放心她这个新人的,便借着素兰今日下值补眠,多饶了姝菡一日休。
“姐妹们忙碌,我也不能独自享了清闲,也刚好替素兰姐姐向膳房讨些雪梨来,她这两日嗓子紧,熬上一夜怕再严重了。”
芙蓉闻言,笑道:“原是为了你素兰姐姐啊,我说怎么这么勤快。怎不见你替咱们多操劳操劳?”
“芙蓉姐姐这说的哪里话,有什么用得上妹妹我的,你只管说,我还会推脱不成?”
“既然如此,娘娘今日下午的点心你便替我去领了吧。”
下午日头盛,宫女们因怕晒黑了肤色,皆不愿意出门,更何况,两位爷那个时辰也会来请安。
姝菡乖巧答是,一转身,又回了屋,心想这头一步迈出去了,但愿后面也都诸事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V前福利,插播九贝勒番外,交代他们几个的第一次见面~
☆、【只道是寻常】徵骐番外-上
【只道是寻常】徵骐番外-上(第一人称视角,非正文)
我是爱新觉罗·徵骐,当今圣上的第九子。
我生于启泰28年的仲夏,于呱呱坠地当日便得赐名,听人道,我出生时很得皇阿玛看重,宫里也曾连贺三日。
那时我的母妃还是储秀宫里一名普通的答应,包衣的身份让她在入宫的前几年过得很是辛苦,甚至入宫两年都不曾得见天颜。
直到有一天,她在浮碧亭里采莲蓬,偶遇了避雨的皇阿玛,惊为天人后才改变了平静的命运。
似乎一夜间,隆宠、赏赐,那些后宫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都加诸于我额娘之身。我此后偶尔也会想象当时的景象有多繁盛。
之所以说想象,因为这样的风光我自懂事就没有亲见,不过是道听途说。
我四岁起,便再没见过皇阿玛踏足额娘所在的重华殿侧殿,更没见过她被召幸。
我的乳母在我午睡时曾在账外和一位老宫人闲谈,说替身终究是替身,终有被看破的一天,何况,那位被念念不忘的正主尚且未得善果,只落得个自戕的下场。
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我还醒着。
我也是从那时起,渐渐有了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该如何度日的自觉。
六岁那年,我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变故。
额娘临去前,将我叫到榻边,说以后要我去长春宫常驻给贤嫔娘娘作伴。
我很喜欢贤额娘的儿子,也就是我四哥。他不仅功课好,还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出头。
可是我又不想离开额娘,当时天真的问:能不能白日里去长春宫,夜里再回来重华殿陪着额娘?
额娘含着笑意合了眼,我那一点点想望于是再没有机会实现。
此后我成了四哥的跟班。
随着贤额娘荣升为贤妃,我的日子似乎也好过很多。
但皇阿玛依然不喜欢我。
我能理解,皇阿玛有很多儿子,他只会把精力投注到最出色的孩子身上。
于是我另辟蹊径,知道于读书上无甚天赋,便拼命练习骑射,可还是没能得到皇阿玛的一句称赞。
十五岁那一年,我到了入朝听政的年纪。
经过四哥和贤母妃的保荐,我那年得了生平第一个差事。
皇子们到了年纪,都要领了差事历练,就像四哥,其实从十三岁起就去吏部旁听,太子更是从十岁起就每日临朝。
其实,有没有差事领,对我而言并不顶重要,但如果这样能让四哥宽心,让贤母妃高兴,又有何不可。
那一趟差事,我算是给四哥做个副手,且是去往北地。
十月里,呼兰府已经甚冷。
而我们那一趟,是去拿赃。
确切说,是追捕某个宗亲侵占民人田地、伤天害理的重要人证,然后再把人带回京城交给宗人府审问。
之所以不动用刑部和属地官衙,是顾念着宗室的体统、皇家的颜面,总不能自己家里人犯错,反倒扯破了弄得天下皆知。
差事的前半程还算顺利,我和四哥并一行侍卫连同一位御医抵达呼兰府的第二日,便掌握了关键人证的行踪。
那一日,四哥有意让我拿个头功,便把捕人的差事交给了我。
我当时年少,心性骄躁,浑没当回事。想那嫌犯只是个中年仆妇,原是涉案宗亲奶兄弟的妻室。
宗亲的奶兄弟顶罪死了,这妇人便成了关键所在。
拿人的过程不过转瞬,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面对七八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我志得意满将人押回四哥等我的驿馆,而变故发生在四哥从堂屋里走出来的那一刻。
彼时,我和四哥为了掩人耳目均是便装打扮。
那妇人从前不识得我,待见到经常在外间行走的当朝四贝勒,立时大惊失色,她趁人不备,不知从袖子里拿出什么就塞进口中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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