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雨和冰雹的颗粒越来越大,起初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是“沙沙”的、令人愉悦的,可后来便开始“砰砰”地狂乱奏响了。
这样的雨夜对于还在外奔波的路人们很不友好,可对于窝在家里的人来说,却比旁时更有安全感,惹人心烦的雨声和冰雹声,给黑夜营造了神秘的暧昧感。
——氛围感作祟,至少谢昳已经想不起来两人的姿势怎么从坐着变成躺着,又从躺着变成叠着。她也记不起来餐厅的灯是什么时候关掉的。
她只能感觉到黑暗里身上人温热有分量的身躯,亦能触摸到他撑在她耳侧的胳膊结实又有力,更能感受到他意乱情迷的亲吻和滚烫的唇。
她很快丧失了理智,只知道两只手勾着江泽予的脖子。
谢昳对于这方面虽然毫无经验,但该有的理论知识还是不少的。她细细喘息着,咬着嘴唇双眼失焦地看着沙发地缝隙,心里模糊明白接下来应该就是最后一步了。
男人在这关键的时候睁开眼,黑暗里,他看不清身下女孩子的轮廓,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温度和柔软。
他咬着牙,隐忍地顿了顿,修长五指探进她的发轻轻揉着以示安抚──
“砰!”一声尖锐巨响伴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刺头耳膜,谢昳紧绷的神经瞬间炸裂,整个身子弓起来,脑袋狠狠磕在身上男人的下巴上。
“……”
“……”
谢昳捂着被刺痛的耳朵,眨了眨眼睛问他:“你刚刚来的路上是不是一直在下冰雹?……下得大吗?”
“……大。”
黑暗里,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屏气凝神许久,忽然感受到了从室外席卷而来的冰冷寒意,狂烈的风从十九楼的窗外涌进来,甚至卷进来一些冰凉的雨水。
屋外的雨声、狂风声以及冰雹声像是被套上了一个喇叭,传到耳边的声波振幅没了阻碍,扩大了五倍不止。
谢昳咽了咽口水,她整个人被他覆盖在身下,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谢昳摸了摸江泽予肌肉紧实的后背,低声问他:“你冷吗?”
“……不冷,继续。”
男人声音沙哑,语气生硬,捧着她的脸重新在黑暗里摸索姿势。
“哦……”
谢昳原本想极力配合他的,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她摸了摸他冰凉的后背和手臂:“可是阿予,你起鸡皮疙瘩了。”
“……”
两人唇颊相依,忽然在这冰冷寒夜里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
被冰雹砸碎的是客厅的落地窗玻璃,靠近阳台的地面上满是玻璃残骸和砸得粉碎的冰。
晚上十点多,小区物业早就关门了,两人顺着网上的信息打了好多通电话,这才找到一家还在服务的幕墙维修公司。
好在被砸坏的这面玻璃外面是阳台,不算太难更换。冰雹渐歇,谢昳又开口提了很高的人工费,维修人员这才连夜上门。
更换玻璃的小哥来得很快,进门看到这惨烈的情况也倒吸了口气:“刚刚九点多的时候,冰雹下得特别猛,我来的路上看到路边好多汽车的挡风玻璃都被砸坏了,不过你们家这么高层,又是内置玻璃,被砸坏的还是少见,够倒霉的,得吓够呛吧?”
谢昳看了一眼身边皱着眉头显然欲求不满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笑道:“何止吓得够呛。”
她都担心他会不会留下生理和心理双重阴影。
等更加结实的玻璃重新装好,两人又彻彻底底地把阳台和客厅仔细打扫了一遍。谢昳又累又困地瘫在沙发上,脑袋搁在江泽予的腿上,瞄了一眼墙上的闹钟。
已经凌晨三点半。
他们这算不算被大自然的洪荒之力拆散?
谢昳捂着脸,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推了江泽予一下:“去睡觉吧?”
江泽予没有说话,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看起来比大学的时候还要阴沉。
谢昳累极了,困得睁不开眼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强直起身子勾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安抚他:“阿予,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男人闻言猛地把她按在怀里,在她唇边啃咬了好几下,才把脑袋埋在她发间咬牙切齿道:“……明天搬去我那里住,玻璃结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短小君清新吗?下一章溜了这么久的周老头总算有出场啦!
(小声逼逼一句,评论热烈程度直接关系到予妹吃到肉的快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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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同样的夜晚,北京城中香山别墅区一处豪宅里, 二楼书房灯火通明。
窗外风雨交加, 冰雹声声,而书房内却满室寂静。书桌前站着个战战兢兢的中年人, 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式书桌后, 一位衣着朴素、花甲年岁的老人戴着副做工精良的老花眼镜, 腰背挺直地坐着。
书桌后的老人长相平常,眉间的川字纹很深,眉毛浓黑, 脸上有斑。就连穿着打扮也和清晨公园里散步打拳的那些老头别无二样, 浑身上下除了一双浑浊却有神的双眼,丝毫看不出是北京城顶尖豪门的掌家人。
周奕在看着手边各式各样的文件。
这是半个小时之前,他让秘书送过来的有关谢家和江泽予的资料。
调资料的人并无偏颇, 各式各样的信息繁杂又混乱, 但周奕很快就从大量杂乱无章的信息中,找到了关键的几条——谢家的女儿谢昳和江泽予重新在一起, 说明当年他们分手可能另有隐情。
他们曾经在一起三年,并于五年前分手;分手后半年,他的儿子被人匿名举报入狱;再两个月后, 江泽予翻案。
更让人奇怪的是谢家这五年来的经营风向, 五年前,在国外市场发展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们便大幅度收缩了在国内的产业, 并且最先斩断的是一些和周家有联系的产业。这么做,对当时的谢家来说并没有好处,谢川是个聪明人,他的行为背后如果不是利益驱动,那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实在不难推测。
周奕面无表情地坐着,半晌后,那下垂的嘴角猛地抽动了几下。他突然站起身,一把掀翻了书桌。桌面上的砚台和陶瓷笔洗磕在地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桌前的中年人被骤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脸皮狠狠颤了颤却抠着手心站定,尽量保持缄默。
许久之后,周奕脸色平静地坐回原位,仿佛方才暴怒的另有其人:“刘秘书,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秘书张了张嘴,一项灵活的大脑严重卡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他跟周奕很多年了,深知他为人狠辣,何况这一次又极有可能是找到了五年前少爷入狱的背后操手。
他张了张嘴,声音很涩,思索良久后提了个最稳妥的建议:“董事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择优的投资人里有几位和您关系匪浅……或许,我们可以让那几位撤资?现金链断了的话,择优这次发布的新产品之后的运营肯定会出问题。”
周奕闻言淡淡地哼了一声,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不会看不清这点简单的利益关系。
“撤资?要是几个月前或许还好说,但现在晚了。你刚刚也说,择优刚推出个什么社交平台,之后还志在建立互联网生态链。这几天择优的股价暴涨,形势大好,让他们现在撤资简直是天方夜谭,谁会跟钱过不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能给我这个老师几分薄面撤资了,之后也自会有大把的人扑上去。僧多粥少,何况是这么个香饽饽。我听说,贺家那位也出资了,择优的这个CEO,年纪轻轻城府倒深,难怪当年子骏会栽在他手上。”
他显然是以为当年的事情是谢家和江泽予合伙的了。
刘秘书的提议□□脆利落地驳回,手心汗湿,结巴着问了一句:“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就算我说算了,子骏会就这么算了?他这五年,受了多少委屈?”周奕摘掉老花眼镜,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揉了揉脖颈,沉声道,“听说谢川已经移民澳洲了?”
刘秘书不知他的意思,点点头:“对,他国内的房子和产业已经全都留给谢昳了,两周前刚做的公证,他和她现任妻子上周已经离境了。”
周奕闻言安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之后,他似乎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不就是一个病例么,为什么需要这么久?”
刘秘书听他提起这件事情,心里抖了抖,脸上白了几分,想要劝劝他又不敢开口,只好硬着头皮道:“当年负责少爷一案的检察官为人很刚正……很顽固,又精明,不好糊弄;而且这两年保外就医的政策也在收紧,查得很严。”
周奕衰老下垂的眼皮突然抬起来,角度冷厉:“要是好糊弄的话,我还要你们做什么?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