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扭开脸,故作嫌弃地啧啧:“还没风月馆里的小倌好呢,人家可是会一边跳舞一边脱衣裳,世子这样干巴巴的,还好意思来问我?”
晏归澜微微眯起眼:“看来表妹是看过很多次小倌脱衣了?”
沈嘉鱼不自在地干咳了声,其实她看过一回觉得辣眼睛,就再也没去过了。他在她脸上咬了口:“边脱衣裳边跳舞,原来表妹喜欢这样的?下回满足你就是。”
沈嘉鱼:“…”她忍不住把晏归澜的脸按在当初看的小倌头上…那画面,没眼看。
他一叫她表妹准没好事,沈嘉鱼招架不住,推开门快步跑了,晏归澜担心她着凉,硬是给她裹上外衣才放她回去睡觉。
……
两人就这么闹腾腾地回了京城,城门口来接的居然是晏星流,沈嘉鱼看见他有些紧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晏归澜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脖颈,漠然看向他:“二郎有何事?”
晏星流神情冷漠地看着两人举止亲密:“你撂下圣上离了兖州,圣上震怒,父亲要你先回家一趟,之后尽快去宫里请罪。”
晏归澜漫不经心地哦了声:“知道了。”
晏星流又转过头:“长兄平安把沈表妹带回来了?”他佯装没瞧见晏归澜的脸色,直直看向沈嘉鱼,眼底除了自责之外,还有许多复杂情绪:“沈表妹,上次…是我中了他人算计,多有冒犯,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没想到他突然前来道歉,这个歉他就是不道,她也没法把他怎么样。她愣了下,心里思量了一圈,还是猜不透他的意思,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晏归澜已经接口道:“道歉若是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衙门了。”
兄弟俩目光相接,毫不掩饰眼底对彼此的冷意。
晏星流又是先一步转头的,他再次看向她:“事情我做的虽然不对,但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表妹是难得聪慧灵敏之人,个中好坏,你自己必然能想清楚的,对吗?”
这些日子晏归澜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她本都渐渐把这块心结给忘了,听他这般说,皱皱眉想起来,不由拔高了声音:“不劳二郎君费心。”
晏星流并不纠缠,轻轻‘哦’了声,先拨马进了城。
晏归澜微微拧眉,沈嘉鱼目光躲闪,心虚道:“咱们快回府吧,我有点饿了。”
三人各怀心思地进了晏府,晏隐正笑容满面地和小郑氏商量什么,小郑氏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见着沈嘉鱼才放松了神色,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你可算是回来了,姨母快要担心死了。”
晏隐对沈嘉鱼一向不差,闻言也笑道:“经此大难居然无恙,嘉鱼必是有后福的。”
两人宽慰了沈嘉鱼几句,这才把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晏隐笑看向晏归澜:“上回为父也没想到卢湄竟是那样的蛇蝎女子,幸好你足够出类拔萃,也不愁亲事没有着落,这回你去兖州,又有不少人家上门暗示了亲事,有几家更强于卢家数分,只不过有皇上看着,为父一时还没定下来,但你若是同意,皇上也奈何不得了。”
沈嘉鱼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微微变了变。
小郑氏觉察出她神色有异,连忙道:“这事儿嘉鱼一个未嫁女郎不好听得,我先带她出去了。”说着就拉着她出了前厅。
第56章
沈嘉鱼怔怔地被小郑氏拉出了前厅,整个人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有些魂不守舍。小郑氏隐约知道她和晏归澜之间的牵连,忍不住搂着她叹了声:“我儿命苦。”
她又劝慰道:“那些人家只是上门来说说,又没下三书六礼,归澜的亲事究竟如何归属还不一定呢。”
沈嘉鱼轻轻摇了摇头:“姨母,我没事的。”
其实晏星流在汤池那日就告诉过她,晏归澜回来之后可能就要跟人谈婚论嫁了,她当时只觉得心烦,如今这事儿赤裸裸摆在她面前了,她才真正觉得胸口一闷。
晏星流还说,因为她长得像晏家那位外室,晏归澜这样百般撩拨她,只是为了和父兄争个高低,这话又是真是假?
她拼命提醒自己该信他的,但就是止不住胡思乱想,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找晏归澜问个明白。可是她要问什么呢?问他对自己是不是真心的?问他是不是想娶自己?问他是不是骗了自己?这些话想想就够没意思的了。
沈嘉鱼心念转了转,神情很快变的恹恹的。
小郑氏自打她被带走之后急的几夜没睡,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居然又得遭受这种事,她只得车轱辘话安慰过去,把沈嘉鱼念叨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摆了摆手,转了话头:“姨母,燕乐是不是拜见过你了?”
小郑氏点了点头:“幸好你们姐弟俩没事,不然我真不知怎么和姐姐交代。”她顿了下,神色有些不愉,不过仍是道:“对了,你们阿爷这些天也急的够呛,见天儿地来我府上打听动静,你们洗漱一下,换一身衣裳,抽空回去给他报个平安吧。”
沈嘉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又怕她继续念叨,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
她在客院里等了许久,忍不住频频向外望着,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晏归澜也没有露过面,她心灰地垂下眼,恰好此时沈燕乐来找她,她不好再露出一脸颓相,姐弟俩把身上收拾停当便去了沈府。
沈至修难得没有黑脸,只是拉着姐弟俩上下打量,不住叹气:“原以为晏府是京城顶安全的地方了,没想到你俩还是遭了难,还不如让你们回家住呢,那些山匪真不是东西,幸亏晏大都督仗义,不然你俩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晏归澜怕她名声有失,就没提晏星流和裴惊蛰这一茬,对外只轻描淡写地解释说两人出京玩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两人逃了几天,所幸被他无意中救下。
沈嘉鱼想到他的细心,心情又稍稍好了点,懒洋洋地道:“是啊,这回多亏了晏大都督了。”
“你们也是,好端端地出京作甚!”沈至修又问道:“山匪都除了吗?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沈嘉鱼随口应道:“都被世子杀了,没伤着我们两个。”
沈至修还想再问,这时候沈府管事恭敬地引了个人进来,沈至修眼睛一亮,连忙拱手:“裴世子。”
姐弟俩只瞧了一眼,就齐齐皱起了眉头,来人正是硬要把他们带回西北的裴惊蛰,他不是一意要回西北吗?上回他离京正是赶上皇上去兖州的大好时机,怎么现在居然自己跑回来了?旁的不说,皇上定然是知道他抗旨离京的事儿的,他这样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沈至修自不知三人龃龉,连忙引见道:“裴世子,这是犬子和小女,燕乐,嘉鱼,这是秦王世子,你们应当见过吧?”
裴惊蛰脸上没什么变化,桃花眼还是照旧轻佻地挑着,神色飞扬依旧,他在厅里的上首坐下,懒洋洋地交叠起一双长腿:“巧了,我和令郎令爱都见过。”
沈至修喜不自胜:“那真是缘分呐。”
裴惊蛰又和他随意聊了几句,目光却时不时看向沈嘉鱼这里,她给看的心浮气躁,起身撂下句:“阿爷,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看沈至修脸色,拽起沈燕乐就往外走。
姐弟俩才走出一处夹道,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俩下意识地想躲开,裴惊蛰却轻松一转,挡在两人身前,邪邪挑起唇角:“见着爷跑什么?咱们还有十多天的相处情分呢。”
沈燕乐护在阿姐身前,不卑不亢道:“世子有什么事?”
裴惊蛰桃花眼扫过来:“有什么事?想当你姐夫算不算?”
沈燕乐面色一黑,沈嘉鱼更是不想说话,拉着弟弟就想走开,裴惊蛰在两人身后悠悠道:“流风你们不想要了吗?母亲的清白你们也不想查证了?”
这话直击姐弟俩死穴,两人齐齐回过神,裴惊蛰把玩着自己长而有力的手指:“我命人查了一下,流风确实有些问题,左右是不忠之人,你们若是不要,我过几日就把她杀了。”
流风没开口之前可死不得。沈嘉鱼只得道:“世子有什么条件便说吧,只要我们能办得到。”
裴惊蛰用眼神撩了她一下:“痛快。”他直接道:“今晚陪我去个地方。”
沈嘉鱼皱起眉,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他又慢悠悠地道:“你该知道我母亲出身陇西李氏,李氏如今有一嫡长女,也是我表妹,名唤李惜音,名声才干俱强过卢湄数分,舅父有意将她指给晏归澜,今晚便要商议此事了,你难道不想去瞧瞧结果吗?”
沈嘉鱼虽然知道现在应该拒绝,可是那个不字就是说不出口。
“灞桥烟柳边儿上见。”他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于你又不会损失什么,只要你去了,我就把流风交给你,如何?“
他说完也不等沈嘉鱼回答,径直出了沈府,然后命车夫直接驱车去往灞桥,接着便坐在车里静静等着,一直到金乌西沉,沈嘉鱼都没有出现。
车夫禁不住道:“世子,沈姑娘怕是不会来了…”
裴惊蛰慢慢摇头,自嘲一笑:“事关晏归澜,她定然回来。”
车夫叹了声:“您又是何苦,上回被晏大都督打伤的地方还没好全,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