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方才那一通好骂,把沈至修都给骂傻了,等魏寄荣走了他反应过来,抖着手指指着她,气的回不过神来:“你,你…胆大妄为!”
沈嘉鱼跟他斗智斗勇也涨了不少经验,不再跟他硬杠,嬉皮笑脸地露出两颗小虎牙:“阿爷,好女不愁嫁,再说我现在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找,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嫁给魏寄荣这样的人。”
她随意劝了几句,不等沈至修取来家法,她就提着裙子叫上沈燕乐一溜烟跑出了沈府,晏归澜的车停在两条街开外,她先打发走了沈燕乐,这才悄咪咪地去寻他。
等到了地方,她掀开车帘却没见着他的人,她正在纳闷,一串糖葫芦就伸到了眼前:“这是哪家的俊秀娘子?”
沈嘉鱼转过身,就见晏归澜手里捏了四五串糖葫芦,有夹心芝麻的,有夹心花生的,还有葡萄和雪梨的,外面裹着一层晶亮的糖稀,有些糖稀滴在他白皙的手指上他也不顾,只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嘉鱼伸手拿过一串夹心芝麻的,咬了一口之后满足的眯起眼:“这个好吃,不像一般纯山楂的那么酸,还不腻。”她疑惑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我吃一串就差不多了。”
他随意笑笑:“不知道你爱吃哪样,所以每样买了一串。”
沈嘉鱼慢慢扬起唇角,他瞧着她沾着晶亮糖稀的唇角,勾唇笑道:“既吃了我的糖葫芦,以后便是我的人了,先叫一声好哥哥来听听。”
他模仿着市井无赖的语气来调弄她,可惜风度相貌使然,便是说着这种话也带了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沈嘉鱼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努力若无其事地转了话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骡马市吃小吃吗?”
晏归澜轻轻啧了声,用空下的那只手拉她上马车,笑看着她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好哥哥呢?不叫就不带你去了。”
沈嘉鱼看着他的笑,想用糖葫芦糊他一脸,她皱眉瞪着他,见他真的不叫车夫动身,这才声音含糊地叫了声:“好…”她皱起脸:“哥哥。”
他那只手糊满了糖稀看着实在难受,沈嘉鱼忍无可忍,捉住他的手给他擦了起来,晏归澜满眼笑意,偏头瞧着她的动作:“这就心疼你的好哥哥了?”
沈嘉鱼:“…”她差点把手绢扔他脸上!
她怒了:“世子,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晏归澜神色总算稍微正经了些,把她不爱吃的糖葫芦放在一边,问她:“方才瞧你脸色不太对,你爹又做什么了?”他马车停的较远,所以没看见魏寄荣。
沈嘉鱼没想到这都能给他看出来,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才道:“没什么,就是为了家里的事儿吵了几句嘴。”
反正魏寄荣已经打发走了,她就不信魏寄荣被羞辱成这样还会再上门提亲,而且她这么泼辣的名声一传出去,最近应该也没人敢上门了,所以她就没说出来,省的他吃起醋来又作弄她。
晏归澜虽然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惹她不痛快,他只唔了声:“只是吵嘴倒也无妨,反正你也快从沈家人变成晏家人了,他以后再管不到你头上。”
他狎昵地摸了摸她的耳朵尖:“以后只有我能管你。”
沈嘉鱼才稍稍降温的脸又红起来,她想问又有些不敢问,更重要的是没搞明白自己的心思,只得一言不发地吃着糖葫芦。
他瞧她这般反应,轻蹙了蹙眉,在心里暗叹了声,把话头转回到正事上:“我过一阵可能要离京一段时间,你到时候好好照料自己,有什么不对立刻派人来给我传话。”
沈嘉鱼果然怔住了,脱口问道:“你要去哪?”
晏归澜也拿起小几上的糖葫芦咬了口,皱着眉道:“吐蕃要在兖州和谈,圣上打算派我代表业朝,和吐蕃商讨议和之事。”
沈嘉鱼压下心里翻腾的涩然:“你要去多久?”
晏归澜道:“大概一两月。”
其实和谈对他来说都算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终身大事,他这回去兖州会绕道回一趟江南道,晏家的根脉在那里,那里如今还住着晏家的许多长辈族人。他知道他想要和她成婚不易,所以更得把方方面面都梳理好,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果这次事情顺利,他从江南道回来后不久,就能正式向沈家提亲了。但在此之前,他暂不能把事儿传出去,毕竟朝里朝外盯着他婚事的人太多,难保不会有人对她下手,这点他决不能容许,所以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
沈嘉鱼眨了眨眼,舒了口气:“一两个月那还好,我还以为你要去一年半载呢。”
晏归澜觉着不怎么对胃口,便把手里的糖葫芦放下:“一两个月还好?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嘉鱼忍无可忍地拿竹签戳他:“我怎么没良心了!你是外出公干又不是生离死别!”
晏归澜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握住她的手,顺道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别说是一两个月了,哪怕只是一两日,你也得时时想我。”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顺道舔去她唇边的糖稀,明明一样甜得发腻,她唇角的糖稀却格外好吃,他轻声问道:“听见了吗?”
沈嘉鱼负气地用双手堵住耳朵:“没听见!我聋啦!”
他低低笑了声,狎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小傻子。”
第46章
沈嘉鱼放下堵住双耳的手,抬眼问他:“圣人让你什么时候离京啊?花朝节前还是花朝节后?”
她今日能把花诞舞跳的这样好看,全是因为晏归澜在,她才会超常发挥,她现在真担心要是花朝节的时候他不在,她也没心思跳了。
晏归澜能瞧出她的心思一般,挑唇笑了笑:“还有些事儿得准备,花朝节后才能动身,放心,便是圣人下了圣旨,我也得瞧完你的花诞舞才走。”
沈嘉鱼低头笑了笑。
花朝节距今不过七八日,沈嘉鱼抓紧时间练了练舞,很快就到了花朝节这天,她们不光要开舞,还要负责采花做鲜花饼,所以这天天还蒙蒙亮就进了宫,卢皇后坐在上首笑道:“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采什么花儿吗?”
女郎们躬身点头,齐声回道:“回娘娘的话,知道。”
卢皇后伸手一指:“就在御园里采摘,地方你们想必都知道,趁着新鲜摘下来做好,等花朝节过完,得再劳烦你们亲手送到御山的花神庙去。”
这些都是宫里过花朝节的习俗,由未出阁的臣女亲手采摘鲜花做鲜花糕鲜花饼,先奉去给太后一些,在宴席散了之后,女郎们再乘坐马车,将这些糕饼送到山上的花神庙里。
卢皇后看向卢湄,含笑道:“阿湄对御山上的路最熟,等会就由她来带着你们叩拜花神吧。”卢皇后是卢湄的亲姑母,又一向疼爱这个侄女,这般抬举她倒也不奇怪。
亲手供奉花神娘娘,还能保佑自己来年有个好姻缘,女郎们自然无有不应的,纷纷应是,很快就被宫里年长的宫婢领下去摘花和面,御园里繁花曳地,嫩蕊生辉,女孩们也都换上了轻薄绚烂的春衫,俏丽芳菲,两厢映衬更是迷人眼目,太后和皇后瞧着亦是赏心悦目。
太后对卢皇后笑道:“想不到沈三娘子竟出落的如此风采,满园子的莺莺燕燕,还是一眼能瞧见她,这般美貌不输当年郑氏夫人了,可谁料到郑氏夫人竟会出那样的事…着实可惜。”
卢皇后自然想让自己侄女被太后夸奖,但这时候也只能笑笑:“谁说不是呢?听说沈大人待夫人颇为温柔体贴,虽然郑氏夫人走的声名狼藉,但定安嫁给了沈大人,也算是一桩良缘了。”
“良缘?”太后歪了歪嘴角,有几分嘲弄。
沈嘉鱼的厨艺着实不咋地,幸好这鲜花饼也就是做做样子表表心意,她也不管多放了多少糖油,表面上看着好看就成,等做完之后,她洗干净身上的面粉,这才换上宫装,到正殿里献舞。
她以为以卢湄的小心眼,今日必然会想法子使坏,所以这一场舞跳的处处小心,没想到一场舞下来居然风平浪静,卢湄也十分安分,倒是让她小小惊诧了一把。
跳完舞女郎们还不能闲着,要端上自己做的花糕,坐上宫里提供的马车前往山神庙供奉,沈嘉鱼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车轿。
卢湄是最后一个上去的,走之前格外提醒道:“山上蚊虫出洞,给你们的香炉里放了驱蚊香,进山之后别忘了点上,仔细被毒虫叮咬。”女郎们纷纷答应了,她说完瞧见沈嘉鱼上了马车,这才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她前几日命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她上回没算计成沈嘉鱼,都是晏归澜在背后帮她,这位表现他从来不管闲事,而且不光是他,晏星流那日排演的时候目光压根不离她左右,两人这般热枕,不是对沈嘉鱼有意还能是什么?虽然她笃定两人不能娶庶族女子,可万一呢?到时候放出和晏归澜结亲消息的卢家,定会沦为京中笑柄。
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虽烦而不乱,现在是心里有了主意,忽的又翘起唇角笑了笑,端起花糕上了马车。
山路到底不好走,虽然是御山,也不能随意让几辆马车一起走,众人只好零零散散地各自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