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愣了下:“世子也认识?”
自然认识,他可是特地着人查过一番的,他淡淡道:“官场上打过几回交道,他和我二弟关系甚笃。”
魏家不光和沈家是故交,沈嘉鱼和魏寄荣自小也相识,魏家前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搭上了晏二郎,魏寄荣也小有升迁,不光如此,魏家还曾向沈家提亲…恰好说亲的时候也是一年前,正是沈嘉鱼调戏他那段时日。
沈嘉鱼自不知晏家的弯弯绕绕,但是却瞧出晏归澜似乎不大高兴,不过她不想多谈此事,眼神闪烁地支吾道:“这么巧啊…”
这般语焉不详并不能让晏归澜满意,他极突然地扔下一句晴天霹雳:“你和魏家议过亲?”
沈嘉鱼毫不犹豫地摇头,对原因却十分含糊:“一年前家里长辈说笑过几句,又没有真的定下什么,当然不算有婚约。”婚约这事事关郑氏,如无必要,她不想说出来。
她说完蹙了蹙眉:“这些跟世子没什么关系吧?”
晏归澜三指捏起她的下巴,稍稍用了些力道,抬起来让她和自己对视:“你对他倒是护的紧,半分也不肯吐露。”
沈嘉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正琢磨怎么糊弄过去,晏归澜却定定地瞧了她一时,扔下一句‘罢了’,拢了拢斗篷便转身走了。
几个下属瞧自家郎君俊美如雪月一般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他径直回了自己所居的雪晨院,躺在满是桃花露香气的瓷枕上,心气这才稍稍平了些。
偏偏魏寄荣正赶在这时候撞上来,早上家里管事来报道:“世子,沈府派人带了礼物上门,说是魏府请托送来的,指明要交给沈娘子。”
晏归澜楷着嘴角的手顿了下,过一会才道:“既是魏家送来的,就去拿给她。”
……
沈嘉鱼觉着晏归澜这气性来的莫名其妙,让她很是纳闷了一阵,这几日魏寄荣人虽没来,东西却送了不少,她果断让人全退了回去,不过也没心思再琢磨晏归澜了。
转眼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的婚期,小郑氏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放姐弟俩归家一趟,只是连连叮嘱姐弟俩等昏礼一毕就紧着回来。
姐弟俩心中的不情愿比她更甚,回沈家的这一路都十分沉默,加上要来沈府参加婚礼的晏归澜,三人沉默地好比去参加葬礼。
沈燕乐本来以为晏归澜和姐姐的关系已经和缓了,没想到竟又打回了原样,心下着实不解。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沈府的丧仪早已撤下,按照周礼换上了成亲要用的吉礼,两人表情更是沉闷,晏归澜先一步进府全礼,等走回来才发现沈嘉鱼落了只珠花在他的马车上。
侍从忙道:“仆去送还给沈娘子吧。”
晏归澜没作答,将珠花捻在手里,反身又进了晏府。
姐弟俩正要进府,沈燕乐忽的闹了肚子,急匆匆跑了进去。
沈嘉鱼无奈,只得先让马车从僻静角门先进去了,还未曾等她完全下车,车舆的帘子已经先被撩起一半来。
她怔了下,连忙抬起头往外看,就见眼前站着个蜜色肌肤的高挑男子,五官俊秀温润,只是细长的眼睛精明的让人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眼底暧昧流转,让沈嘉鱼更觉不适,她颇是不悦地蹙了蹙眉道:“魏郎君?你怎么会在此?”
她对长相好看的男女一向比较和善,如今对魏寄荣这般,可见这人多不招她待见了。
“不日就是沈伯父大喜的日子,我自然要代家中向伯父道贺。”
魏寄荣眼底流转的暧昧无声张扬开,几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嘉鱼,半晌才低声道:“沈妹妹,好久不见了,怎么你待我越发生分起来?”
魏寄荣虽然对她有意,但原来在她跟前还算收敛,沈嘉鱼还没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她呵呵两声:“还成,魏郎君现在不该在客院待着吗?”
魏寄荣微微一笑:“若不是到了这里,怎么会有和沈妹妹独处的机会?”
他往沈嘉鱼头上瞧了眼:“你不是最爱桃花?我送你的赤金桃花簪如何不带上?”
沈嘉鱼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沈府守备虽说不比晏府,但总归不会让魏寄荣平白出现在此处还无人拦着,沈至修怕是默许了。
沈嘉鱼忍了又忍,才没怼人,而是抬腿下了马车,脚下的青砖稍稍晃动。
魏寄荣趁机握住那肖想已久的皓白手腕,只觉得入手一片温软,他心下不觉一荡,嘴上还是提醒道:“沈妹妹小心,仔细别摔了。”
沈嘉鱼脸色微沉:“劳烦魏郎君让开,我要先去祭拜亡母。”
魏寄荣声调也跟着沉痛下来,显得颇是伤怀:“前些日子我在江州陡闻沈夫人过世的消息,心下十分哀恸,更担心你忧思过度,如今你可还好?身子是否无恙?”他边说目光边落在那段白皙晶莹的脖颈上,就连其上一点红砂也十分可爱,她的相貌风采,当真是极合他心意了。
这问的倒是情真意切,来送珠花的晏归澜在一边听着都挑了挑眉,担心她被人哄了去。
沈嘉鱼神色却分毫未变:“你既然哀恸我阿娘之死,为何我阿娘丧礼的时候不见你,倒是我父亲大婚你却千里迢迢赶过来了?难道你想在喜堂上哭丧?”不过是她阿娘死的时候名声不体面,姓魏的怕招惹事端罢了。
魏寄荣给这番直白言语问的脸上挂不住,他心底一恼,又见左右无人,捉住她手腕的手稍稍加了几分力道:“既然沈妹妹提到此事,我也有话想说,如今定安长公主就要进门,你的身份自是尴尬,再说妹妹的年纪也已到了适合出嫁的檁梅之年,最好的法子便是择一良人,免得在家受继母磋磨。”
他说完又加了句:“我和妹妹自幼相识,两家又是世交,我也不在乎你在外的名声…你如何总拒我于千里之外?”
和男子这样亲密的距离已经让沈嘉鱼颇感不适,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颤栗,这下再忍不了了,一把抽回手腕,龇牙咧嘴地怪笑一声:“哪个是你妹妹!我是你姑奶奶!”说完便一把拍开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魏寄荣:“……”
后面已经准备出手帮忙的晏归澜:“……”
第12章
魏寄荣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沈嘉鱼便拧身走了,他顾忌着沈府人多眼杂,终究没跟过去说话。他望着沈嘉鱼离去的背影,慢慢皱起眉,他对她势在必得,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想个法子让两人定下为好,哪怕用些手段呢。
他思量片刻,拧开腰间的一只玉雕扁口瓶子,其中完好躺着一枚丸药,他表情这才松了松,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来。
那边沈嘉鱼已经出了夹道,忽的眼前一暗,晏归澜不知从哪里出来了,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姑奶奶?”他眼尾微扬,心情显然不错。
沈嘉鱼怔住,就在晏归澜以为她会还一声‘世子’的时候,她突然痛快地应了声:“哎!”
晏归澜:“…”
沈嘉鱼对他挥出了漂亮的一拳,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意都飞扬起来:“世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见我父亲吗?”
晏归澜瞧她小脸上满是得意,难得的没再还以颜色,摊开手掌:“你的耳珠落下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随口道:“何必世子特地送过来,我…”
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已经轻巧伸手,帮她把耳珠穿了过去,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小指甚至有意无意地划过那圆小白嫩的耳垂。沈嘉鱼耳垂最是敏感,这下子反应可就大了,忙不迭地侧身躲开,皱眉震惊地看着他。
晏归澜没给她质问的机会,开口便转了话头:“你方才见着魏寄荣了?”
沈嘉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疑惑道:“世子怎么对他上起心来了?”她问完又喃喃道:“话说回来,魏寄荣不是在江州吗?怎么居然回来了。”
晏归澜笑的轻慢:“我同你说过,他如今在我二弟手下做事,二弟最近也回了京城,听说他还想将旁支的一位庶女许给魏寄荣,也算是不简单了。”
他说完顿了下,瞧着沈嘉鱼神色,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挪开了眼:“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当心。”
沈嘉鱼想到魏家心里便一阵烦躁,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进了沈府,才堪堪迈进门槛,忽的有个俏丽身影蹦跳着跑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沈嘉鱼:“你怎么才来,我央阿娘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沈嘉鱼抬头一看,见是个杏眼圆脸的俊秀少女,身穿着杏色襦裙,姿容亭亭俏丽,她表情一松,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阿楚,你也回来了啊,我前几天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呢。”
楚家也是庶族封的官爵,楚家和沈家的关系又好,她和楚冠芳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楚冠芳和她勾肩搭背地走了一阵:“我也想来找你呢,但我阿爷阿娘天天拘着我学世家规矩,门都不让出了,还是今天你阿爷大婚我才被放出来。”
虽然能同朝为官,但世家和庶族的壁垒分明,婚事更是几乎不通,庶族若是想攀上世家的亲事,自然少不得在儿女身上下功夫,沈嘉鱼想了想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