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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是天子白月光 [金推] (绮里眠)


  她压着嗓子叫了声“娘娘”,道:“您是先看一时书再用早膳,还是先传了膳?”
  容晚初道:“不急。”
  她招了招手。
  侍女柔顺地屈膝蹲在了她的面前。
  容晚初不由得笑了笑,问道:“怎么回事?惹得你这副模样。”
  阿讷不意被她留意到了。
  她原本就是醒过神来生生压下去的怒意,这时又叫勾起来了,就皱起了一张脸,道:“那馥宁郡主,好生没有道理。您好心好意地给她送褥垫,她却问,是不是您原谅了她?”
  容晚初微微扬眉。
  “她做了什么了就指望着您原谅呢!”阿讷义愤填膺,道:“奴婢但说,娘娘怜惜她的身子,才使奴婢送出来垫膝。”
  “馥宁郡主却说,若是您不原谅她,她就这样跪着,要让您看到她的诚心诚意,更不要做什么表面文章……”
  侍女说着话,一双大眼睛都仿佛熊熊地喷着火,要隔着重重墙壁和窗户,把宫门口的殷/红绫烧成灰似的。
  容晚初没有为阿讷口中殷/红绫的作为而生气,只问道:“郡主最后也没有收下垫膝?”
  阿讷摇了摇头。
  容晚初微微颔首,道:“不必理会她。”
  阿讷心中仍有些不平,呼了几口气,一张小圆脸才重新显出笑来,道:“那您什么时候用膳?我先去交代一声。”
  容晚初看她一副总想找些什么事做来转移注意力的样子,索性笑道:“你去传罢,早些用了省事,免得等一等还要生出别的事来。”
  阿讷得了差使,就脆生生地应了句“是”,转头仍出去了。
  寻常的宫人都在帘下、外间远远地等着,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容晚初一时倒有些难得的清净。
  窗子底下的美人觚里插了新折的洒金梅,在暖烘烘的室内熏了这一时,枝上的残雪都化成了水,于月白织金的毡毯上洇出浅浅的痕渍来,透白和胭粉的花瓣却更显出润泽之色。
  容晚初一时微微有些手痒,就起身往临窗的大书案后头去,揭了桌角上有些日子没有动用过的匣子,朱砂、黛青的颜色从盖子底下显出来。
  她缓缓地研了一回墨,又在笔山上拣了一回,掂一支在手中,才高悬着腕落了笔。
  传膳的宫人进了正屋,阿讷轻手轻脚地转进来寻她,方看见她竟然在画画。
  少女穿了件家常的蓟粉衫子,浅丁香色的挑线裙,站在黑漆螺钿的宽大长案后面,又衬着更身后的一色黑漆书架、多宝格,显得清瘦而高挑。
  阿讷忽然发现,容晚初刚进宫来的时候,站在书架前,头顶堪堪地挨到隔板的下缘,如今这样站在那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同那一层隔板一般高了。
  虽然只有极小的一点差别,侍女依然抿着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也没有叫,就悄悄地回身叫人重新预备了温水,又回来站在落地罩底下等了半晌。
  到容晚初稍稍收了一笔,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见了她:“怎么不叫我?”
  “您难得有些闲情。”阿讷笑眯眯的,这时候才凑了上来,看见纸上画了一树梅花,朱红的梅花只点到了半枝,大约是还没有画完。
  她并不懂画,只觉得那花树看着都明艳又萧飒,一点也不像从前大公子看见姑娘画梅时评价的“孤标落拓”,心里就更加快活起来,又叫人进来服侍容晚初沐手:“前些日子一睁眼、一闭眼都是那些个账本子,奴婢瞧着您也憋坏了。”
  容晚初一生性情,“诗书琴棋画”是打小养在骨子里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早就成了习惯。
  她微微地笑了笑,搁下了笔,就着温水重新洗了一回手,道:“偏你就知道我憋着了。”
  阿讷笑嘻嘻的,并不一定要和她争辩。
  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殿门口稍起了一点响动,阿讷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后头半顿饭吃得风平浪静的,容晚初几乎要以为之前的响动是自己的错觉。
  等她撂了筷勺、漱了口,宫人井然地收拾着碗碟,阿讷和阿敏才肩并肩地走进屋来。
  阿敏是奉了容晚初的意思去见郑太后的,这时面上稍显难看,进门来行了个礼,道:“奴婢到了宁寿宫,瑶翠姑姑只说太后娘娘还没有起。”
  阿讷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
  时候已近辰初二刻,云层低低地垂着,夜里下的一场小雪原本已经停了,这时又有再度飘起来的征兆。
  她嘀咕道:“我可不信。”
  阿敏也有些无奈,她道:“瑶翠姑姑这样说,还说,太后娘娘但一醒,她必定先把这件事报上去,只是如今郡主是主子,也没有奴婢冒昧管束主子的道理。”
  容晚初浅浅地笑了笑,道:“看来太后娘娘是下了决心了。”
  阿讷犹然有些不解,不由得问道:“下了什么决心?”
  阿敏扯着她的袖子拉了一把。
  容晚初没有理会丫鬟之间的眉眼官司,阿敏止住了阿讷的话头,就问道:“娘娘,奴婢看着外头又要下起雪来,馥宁郡主……”
  容晚初道:“替她支一柄伞,围个毡帘,再多预备几个暖炉,她不爱要膝垫,那也随她去。”
  宫人端上了膳后的清茶。
  “各人的身子各人自己照管,还能指望了别人不成。”茶水熏暖,容晚初端在手中浅浅啜了一口,笑吟吟地交代了,就站起身来仍往书房里去。
  ※
  凤池宫的宫人依着容晚初的交代,抱了盖伞和炭炉往门外来。
  馥宁郡主殷/红绫静静地跪在凤池宫大门口的青石阶底下,一张粉/白的小/脸冻了这半日,唇上都显出些青色来。
  她生得美艳,平素里穿大红、饰金玉,如一团烈火一般张扬,如今罕见地褪去了红妆,荆钗布裙,显出一种格外的可哀可怜来。
  廉尚宫是宫中积年的女官,从前多见过她的,这时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叹息。
  她亲自执了细帚,将殷/红绫膝前身后的残雪都扫去了,低声劝道:“郡主,您这是何必呢。”
  殷/红绫见一众宫人出了门,原本眼眸微微地亮了亮,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正主,不由得重新冷了回去,道:“贵妃不肯见我吗?”
  廉尚宫的沉默让她知道了答案。
  她喃喃地道:“好狠的心肠。”
  廉尚宫昨日并没有跟着到宁寿宫去,也无从知道容晚初和殷/红绫之间的恩怨,这时也只能徐徐地劝道:“贵妃娘娘不是个吃硬的,您跪在这里,伤的是您自己的身子。”
  殷/红绫低着头,并不理会她。
  几句话的工夫,一旁的宫人已经手脚利落地撑起了华盖,又将厚厚的毡帘撑着地,上端勾在伞盖的边缘,围住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炭炉里压住了火,放在一旁,蒸出徐徐的暖意来。
  殷/红绫再一次拒绝了廉尚宫替她垫上膝垫的好意。
  廉尚宫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站起身来。
  外头天寒,宫人们出来这短短的工夫,都不由得缩手缩脚的。有个小宫女往手上呵着气,却没有同众人一道离开。
  “毡子不耐火,奴婢在这里守着郡主,免得出了意外。”她笑盈盈地道:“敏姊姊交代了的,等一等还有人来同我轮班。”
  廉尚宫没有想到阿敏想得这么周全。
  她目光在殷/红绫身上打了个转,到底没有说什么,就带着一众宫人回去了。
  现有个凤池宫的眼线在这里盯着,殷/红绫想要活动活动、做些什么都不得成,偏偏前头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再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一席话,只能咬住了牙,一声不吭地挺着。
  那小宫女没有说谎,她在外头守了一刻钟的工夫,果然就有另一个宫女出来,把她替回了屋里去。
  她们可以轮值,但殷/红绫却只能一动不动的,虽然身周因为毡帷和炭炉而微微地回了暖,但地上森森然的寒意直侵骨髓,跪的久了,连膝盖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看守的宫人仿佛当真只为了看着殷/红绫的安全,全然不会同她说话、问她寒暖,只在炉中的炭火渐渐灭下去的时候翻动一二。
  这虚假的暖意唤醒了殷/红绫有些散漫了的意识。
  她忽然听见毡帷之外,寂静的天地之中,有一阵车轮碾过碎雪的吱嘎声渐行渐近。
  “太后娘娘听说了郡主的事。”有人下了车,仿佛在门口迎上了什么人,就笑着叹了口气,道:“给贵妃娘娘添了麻烦!连早膳都没有来得及用,就立撵着奴婢来请贵妃娘娘过宁寿宫一叙。”
  “瑶翠姑姑说哪里的话。”另一个人笑吟吟地道:“我们娘娘只怕郡主伤了身子,偏偏郡主是个有性子的,娘娘也不能强压着郡主不是?”
  一面说着话,一面就往里头去了。
  殷/红绫张了张口,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到底又从喉间压了下去。
  她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看守着她的宫女见她半低着头,盯着前头的炭炉,不由得心里升起了警惕,一瞬不瞬地看住了她。
  一直到有人出来摘开了毡帘,含/着笑说“还不快请了郡主上车”,殷/红绫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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