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木恩、有了……你的?”阑珊瞪大眼睛,不知该怎么说了。
鸣瑟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点头道:“是。”
阑珊目瞪口呆,又过了片刻才道:“那你你跟五哥说过了吗?”
鸣瑟脸上的红退了几分,低声:“我还不太敢跟主子提。”
飞雪原先一直不做声,听到这里才低低道:“他是因为没有把握才不敢开口,他怕主子不许他走,甚至迁怒之类……所以先来跟娘娘说。”
鸣瑟原本是他们几个人之中最敢说敢做的,这次一反常态这样谨慎,自然是因为有了心上人的缘故,他从来都知道赵世禛的性情,之前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孤家寡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现在他有了牵挂了。
阑珊看看她,又看鸣瑟,总算是有些明白过来。
鸣瑟低头道:“我的确是怕主子不同意。”
也不怪鸣瑟忐忑。
他跟飞雪等人本就是赵世禛的人,生死都赵世禛一句话而已,就算是去留、归宿,也得主子答应,如今赵世禛又登基为帝,心性城府越发深沉了,鸣瑟竟不敢造次。
阑珊轻轻叹了声,点头道:“你既然跟木恩情投意合,这是好事,五哥怎会不成全你们?只不过……也不必就回湄山啊,你跟木恩在京城内住着也是一样的。”
鸣瑟迟疑片刻:“我还是喜欢湄山那里……无忧无虑的,也不用担惊受怕。”
阑珊听到“无忧无虑”四字,心里也想起湄山的风情人物等,鸣瑟跟随赵世禛,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生死交关,喜欢上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
半晌,阑珊微笑道:“若你已经决定了要去,那我、回头就跟五哥说一声,你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
鸣瑟听阑珊开了口,那颗心才算放下了,毕竟他们都清楚,赵世禛别人可以不理,但他最听阑珊的话。
“我、我非常感激……”鸣瑟从来是直来直去的,立刻跪地要磕头。
阑珊忙要扶他,却给飞雪拦住。
飞雪看着鸣瑟,默然说道:“就让他磕吧,他这一走,再见也不知什么时候了,他也不能再伺候在主子身旁了……让他磕几个头,也算是他的心意了。”
鸣瑟认认真真地磕了头,阑珊却也有些伤感:“你在湄山一应饮食起居可都习惯?”
其实飞雪跟鸣瑟等人都是从小给严格训练出来的,什么饮食之上也毫无挑剔,可听阑珊关切,便道:“都好,您放心。”
阑珊想到飞雪说从此不知何时相见,伤感更甚,可鸣瑟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如今归隐田园也是完美结局,又何必感伤呢。
端儿那边跟宝言,还有湄山的两个小阿哥小阿妹玩的兴起,很是舍不得。
此后一连半月留了他们在宫内盘桓,木恩怕寨子里的人不放心,催了好几次,才总算是启程离京。
端儿非常伤心,跟那两个孩子分别之前又约定了,让他们尽早地再进京来探望。
那两个小家伙也跟他非常投契,乖乖地都答应了。
只是木恩在临去前,又把陆婆婆的一本手书交给了飞雪,都是些调养护理的方子,让飞雪仔细钻研,大有好处。
飞雪本来就跟着陆婆婆的,得了这书自然如虎添翼。
十月中,宫内传出响亮的婴啼,很快新帝昭告天下,皇后又生了一个康健的小皇子。
这次阑珊因为并未在外颠簸,生育的也极为顺利,御医们本就静心调养了,再加上飞雪参考木恩所带的婆婆给的方子,竟把上回月子中亏了的身子也慢慢调理了过来,阑珊自觉比先前还要康健了几分。
眼见年底将至,京内又有两件“喜事”。
第一件,便是之前给赵世禛一脚踢到了北狄的温益卿终于回来了。
温侍郎风尘仆仆,还算顺利的回京述职,阑珊没有见到他……听说皇帝只在内阁的值房里私下召见过温益卿,竟连乾清宫的门儿都不许他进,个中原因,也只有各人知道了。
至于第二件,则是出使南洋的葛梅溪也带了船队跟使节团们返回京中。
随船而回的,除了南洋各国的特产风物外,满载的却是之前交易的尾款银子。
这下子更把李尚书乐得合不拢嘴,睡梦中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朝廷休衙之前,皇帝下旨,封了温益卿为敬思殿大学士,而葛梅溪则提拔到了鸿胪寺,为鸿胪寺少卿。
另外原先安王赵元吉负责京城的慈幼局,安王去后,长官一直空缺,但在掌事嬷嬷苏镜的打理下,一切皆都井井有条,赵世禛便封了苏镜为代理司正,虽然是代理,却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毕竟这是本朝的“又一位”女官了。
只是除了一些反对声音外,内阁对此却反应平静。
毕竟人尽皆知,先帝临去之前,已经命吏部修正、工部记录在册,工部决异司的第一任司正上,赫然正是“计姗”两个字。
而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却是那一长串的、闪闪发光堪称传奇的履历事迹,任凭是谁见了也是心服口服,叹为观止。
工部决异司第一任“司正”,这个女子担得起。
不管是身为计成春之女,还是本朝的皇后。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赵世禛一直没有选秀或者挑选臣女充入后宫,朝廷之中异样的声音却不多。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个赵世禛自动忽略的因素——内阁的魁首大人不发话,其他朝臣的声儿自然就小了。
赵世禛本来只是想把杨时毅当一个极好用的首辅来尽情使唤,到杨大人“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时候,他可以勉为其难写上“鞠躬尽瘁,朝臣楷模”八个字挂在杨大人的灵柩之前——就如同他当初这么调侃阑珊的,如此足够。
现在看来,竟还有意外收获。
次年开春,京城内又有一件大事发生。
北狄派了使者前来,那使者面圣之后,还特见了温侍郎一面儿,据说那使者去后,向来沉静内敛的温侍郎脸都白了。
而决异司很快的又接了新的案子。
这次,正是之前他们曾侥幸绕过了的“死亡之谷”。
因为棘手,接了此案的是姚升跟江为功两个“难兄难弟”。
两人准备妥当,在工部辞别上温益卿后出城上路。
江为功回想之前温益卿冷冷的脸色,说道:“这温大人又怎么了,每个月都跟女人一样有几天不痛快似的。”
姚升笑道:“你不知道。”消息灵通的姚大人探头,在江为功耳畔低语了几句。
江为功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姚升笑道:“果然温侍郎是天生的驸马命,看这桃花运,简直躲也躲不开啊。”
江为功回想他方才的话,呆呆道:“何止桃花,如今连桃子都接二连三了。”
姚升嗤地笑了:“可不是吗?说来咱们温大人可真行啊。正妻的名分都没定,儿子先有了两个,啧啧,做人当做温侍郎。”
江为功笑道:“老姚,幸亏小叶不在这里,若在这里,恐怕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姚升也回味过来自己话说错了,这简直是在咒飞雪,当下忙笑道:“我只是打趣罢了。”
江为功道:“小叶还在宫内?怎么她也没来送送你?”
姚升皱皱眉道:“我昨儿本叫她别进宫,好好陪陪我的,她只说娘娘那少不了她……唉,小舒难道不许她陪我?”
江为功笑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儿惹她不高兴了,所以拿小舒做筏子?”
“哪能啊,”姚升本能地反驳,说了这句后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不会吧,我从来都对她言听计从的,难道我哪里做错了自己却不知道?这、这如何是好?”
江为功见他圆滑一世,突然在这小事儿上如此紧张,可见是真心喜欢飞雪,便笑道:“我只是说笑罢了,何况小叶又不是那种小性儿的女子。她必然是真有事才不陪你的。”
姚升才又转忧为喜,笑道:“这话我爱听,小叶对我可好了,你不知道她温柔起来……”
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前方低低的一声咳嗽。
姚升听着声音耳熟,抬头见不远的路口停着一辆马车。
“老江,你看。”姚升皱眉,“这声音听着像是……”
江为功也早看见了:“这怎么有点眼熟?”
姚升忖度道:“该不会是……”
车厢里传出一声更加熟悉的笑。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脱口道:“小舒?!”
姚升跟江为功惊喜交加,齐齐绽放笑容,迫不及待地打马往马车旁奔去!
春已暖,冰消雪融,山花烂漫。
东方的天边,云彩如同玉带,太阳才刚刚绽露出一抹耀眼的霞光。
马蹄得得之中,也有谈笑声不绝于耳。
前路并非一直都是坦途,甚至凶险重重,但只要人心所向,齐心协力,就能将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这是一条很长、很好的路,只要心怀光明往前,必将看见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章酝酿了两天,终于完成啦~揉揉脑袋,这本写得极为不容易,滋味也是一言难尽,要兼顾各种离奇的案子,案子要兼顾“基建”类风格,天文地理,史实野史,几乎都涉及了,另外还有两个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