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后院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空房间亮着灯,百里瑾拉着她进屋。
屋里燃着火炉,四周都用窗纸封得紧紧的,很是暖和。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镇子上?”苏小暖笑着问他。
百里瑾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低沉的嗓音道:“吴青他们告诉我的。”
苏小暖这才明了。
她怎么忘了, 吴青吴宇他们都是百里瑾的人。
两个人还没在屋里说上一会儿话,苏小暖忽然觉得外面亮了不少。
可如今才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如何会有亮光?
她走到门边,刚一开门,就被门外的景色给惊到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而下,地面上已经铺了层不薄不厚的雪。
刚才她感觉到的亮光,就是这些雪反射的月光。
而且随着她开门,有不少雪花在微风的吹拂下,飘进了屋里。
屋里温度高,这些雪花没能停留太久就化掉了,只留下一小滩水迹。
“怎么突然下雪了?”苏小暖惊喜地说道。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没想到新年都过了,这场雪才姗姗来迟。
“喜欢雪?”百里瑾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兴奋,不由问道。
“嗯,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苏小暖伸出手,接到了一片轻盈的雪花,足有小半个拇指那么大。
她以前见过的都是小雪,哪里见过这样鹅毛般的大雪。
每一片雪花,都像是无数朵小雪花连在一起,形状各不相同。
苏小暖心里痒痒的,最后还是忍不住迈过门槛,跨进了风雪中。
外面飘扬着北风,吹得她脸颊红红的,可她的兴致却丝毫不减。
“小心着凉。”百里瑾在她身后,一见她出去,就连忙跟了过去,把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顺便还帮她戴上了兜帽。
“没事的。”苏小暖嫣然一笑,安抚地说道。
外面太冷,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烟,又很快散去。
苏小暖蹲下身子,用手掌刮了一些最上层的雪,捏出一个小巧的雪球。
雪球才在手里捏了一会儿,她的手就被冻得快没知觉了。
她只好先把雪球丢下。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激动?”苏小暖疑惑地问道,眼里还带着未褪去的兴奋。
这么难得一见的大雪,百里瑾居然跟没看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边境那边,经常有这样的雪。”百里瑾轻声说道,声音悠远,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说得轻巧,却让苏小暖心中蓦地一疼。
百里瑾从小娇生惯养,却不得不一直待在那等苦寒之地。
她只是出来玩了一会儿,就感觉冷得受不了了。
可百里瑾和那些将士们,不得不常年在苦寒之地守着,而且还要做好随时开战,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准备。
“你受苦了。”苏小暖抬起眸子,心疼地看向他。
百里瑾见她眸中隐隐有着水光, 心中像是被注入一道暖流,不想她为自己担心,他忙转移话题:“雪越下越大了呢。”
苏小暖逼退眼里的湿意,喉咙略有些哽咽,感叹道:“是啊。”
本以为方才的雪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片刻之间,雪势又加大了好几倍。
漫天飞雪飘落而下,让人的视线都模糊了不少。
脚下的雪层很快就堆了起来,几乎快要没过脚背。
“我们走走吧。”苏小暖不舍得回屋,便拉着百里瑾在院子里散步。
她也摘下了兜帽,须臾,两个人头上都戴了一顶雪花帽。
外面这么冷,她也不怕雪化了,头顶被凉水冰到。
一会儿回屋的时候,直接把雪抖掉,不会感冒的。
云来酒楼的后院并不是很大,但他们两个走得极慢,半天才绕过一圈。
他们身后留下两排脚印,一大一小,每次走过一圈,旧的脚印都被新飘落的雪花给盖了一层,几乎看不到痕迹。
“这雪踩上去还会咯吱咯吱响呢。”苏小暖惊奇地说道。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踩过这么厚的雪了。
原来雪是这样松软,一脚踩下去,会陷进去好大一截。
“嗯,是啊。”百里瑾温柔地看着她道。
苏小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经常跟朋友一块玩的游戏。
她松开百里瑾的手,停在原处不停踩地上的雪,不一会儿,就把脚下一小片的雪地给踩平实了。
“在做什么?”百里瑾疑惑地问道。
苏小暖冲着他眨了眨眼,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神秘兮兮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她就踩出了一条窄窄的小路。
这条小路比肩宽略宽一些,从小院这头直到另外一头,积雪被踩得很平坦,走上去还会打滑。
“来,你先蹲下来,我拉着你跑。”苏小暖背对着他,双手伸到身后。
百里瑾猜不到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蹲在了地上。
苏小暖拉着他的大手,猛地往前一拉......
没动。
再一拉。
还是没动。
她松开手,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这条雪路还不够滑。”
百里瑾不由轻笑,优雅地站起身,走到苏小暖前面,“我拉你。”
哪里是路不滑,分明就是他太重了,小暖拉不动。
苏小暖蹲在他身后,把小手放进了他干燥温热的大掌中。
百里瑾轻轻一扯,就带着她在那条雪路上滑了起来。
“哇哦!”他的速度很快,迎面吹来凛冽的北风,苏小暖不觉得冷,反而兴奋地喊道。
她好久都没玩过这个游戏了呢。
百里瑾见她这么喜欢,脚下动作再次加快。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共白头
苏小暖很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好像所有烦恼都被甩在了身后。
在风雪中,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背对着自己,替她遮挡着风霜,带着她前行。
苏小暖心中酸酸的,涨涨的,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发酵。
这么一个简单的游戏,她愣是拉着百里瑾玩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呼,真有意思。”停下之后,苏小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
“再走一会儿就回屋吧,别染了风寒。”百里瑾把双手放在她脸颊两边,给她提供温暖。
方才被北风吹,苏小暖的脸蛋确实有些凉。
“好。”苏小暖拉着他的大手,两个人并排在院子里边走边说话。
之前头上的雪花,都在玩耍的时候被抖掉了,现在又落了一层新的。
苏小暖转过头,看了看满头白雪的百里瑾。
现在她头上应该也是这样吧。
苏小暖心中淌过一丝甜蜜。
就好像,他们两个白头偕老了一样。
回屋之后,百里瑾先帮她把身上的雪都拍掉,然后才抖去自己身上的雪。
两个人在门口跺了跺脚,重新回屋,把门关上。
满院子的飞雪,被他们关在了外面。
屋内屋外,俨然成了两个世界。
苏小暖在炉子旁边坐下,百里瑾坐她对面。
火炉上一直烧着热水,这会儿已经烧开了。
百里瑾提起小茶壶,倒入杯中,碧绿的茶叶从杯底打着旋浮上来,清幽淡雅的茶香味四溢而出。
“小心烫。”他把其中一杯,递到苏小暖手中。
“嗯。”苏小暖手肘撑在膝盖上,笑着接过杯子。
茶中升腾起袅袅的烟雾,把她的容貌掩在后面,让坐在对面的百里瑾看不真切。
百里瑾转了转茶盏,沉声道:“明日我就要走了。”
他这话一出,苏小暖面上明显带了几分失落和不舍。
百里瑾见她失望,赶紧接着道:“上元节的时候,我还能回来一次。”
那时候正好赶上去集市采买东西,他可以再扮成采买的小兵混出来。
“那就好。”苏小暖松了口气,坠入谷底的心重新升了起来。
上元节,离现在也没多少天了。
还好还好。
待雪下得没那么大,百里瑾把苏小暖裹进自己的披风里,将她送回了家。
“快回去睡吧。”百里瑾站在门口,轻声对她说道。
苏小暖点点头,想到很快就能再次见面,她心中对于离别的愁绪也淡了不少。
百里瑾微微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微凉的一吻,稍触即离。
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
苏小暖在门口站了片刻,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在暗处看到她的房门关上,百里瑾才离开。
他得迎着风雪,连夜赶回边境。
方才还不怎么觉得,如今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苏小暖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家人都睡了,她不好再生火,就直接在屋里打了套拳法。
等身子热乎了,她钻进被窝里,慢慢阖上眸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小暖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好像听到了大姐的声音。
“暖丫头,还赖着床呢。”苏小昕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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