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暄尚未来得及接话,内侍匆匆进来俯身在燕和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燕和帝明显正心烦着,不耐烦道:“让她滚。”
内侍为难道:“贤妃娘娘说了,您要是不见她,她就在殿外跪着,您什么时候见她,她就什么时候起来。”
“这么喜欢跪,那就让她跪着,有本事就跪死在殿外,”燕和帝发作完殿外又转向温琼暄,“还有你,给朕跪好了。”
温琼暄此刻倒是不敢再多言,耷拉着脑袋老实跪好。贤妃听了内侍传话,虽然不甘心,可除了跪求也没别的办法。时间逐渐流逝,温琼暄额上的血迹已然结痂,膝盖上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燕和帝,见他神色间怒气更甚,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这口气还没提上来,成摞的折子便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一同传来的还有燕和帝毫不掩饰的盛怒,“都为你求情,朕倒是没看出来,贤王殿下这么得人心啊!还有这些,笔述太子御前提刀乃大不敬,要朕废太子的,丁敏之起的头,余下众人纷纷附和,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贤王近来跟丁敏之走的很是亲近啊!”
他说的那些话温琼暄没听进去多少,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厉害,自己进宫之前早就交代过,万不可求情,手底下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窍的,可也不能全是榆木疙瘩吧,再者说,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煽动这么多人给自己求情,怕不是顾允檀嫌自己死的慢,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给自己添了把火。还有那丁敏之也是个缺心眼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煽动人上书废太子,这下好了,不管这事是不是自己授意的,燕和帝怕是已经把这笔帐记在自己头上了。勾结朝臣,煽动人废太子,自己这回怕是洗都洗不清了。
“贤王这次又打算用什么说辞来应付朕呢?”燕和帝怒气冲冲的下了台阶,“还冤枉要喊吗?朕倒是小看你了啊,谋兄害妹,勾结重臣,祸乱朝局,下一步呢?你还想做什么?逼宫造反吗?”
“儿臣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燕和帝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温琼暄顾不得狼狈,连忙跪好,却听燕和帝嫌恶道:“贱婢之子,安敢妄想!”
温琼暄猛然握紧了衣角,神色有一瞬间的狠厉,他勉强压制住内心的不甘与愤怒,死撑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滚落,扯出一个狼狈之极的笑来,一字一顿道:“父皇教诲的是,儿臣谨记。”
燕和帝发泄够了,转身负手而立,“贤王?你可真够贤德的,朕看你这贤字也不必要了,滚出去,别让朕看见你!”
“儿臣告退,”温琼暄拖着早已酸麻的腿一瘸一拐的出了昭阳殿,在殿外驻足,抬头望天使泪水不至滑落,贤妃看他出来忙上前询问,却被温琼暄一把推开,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神色冰冷的出了宫。
温琼暄回府不久,就等来了宫里来的圣旨,他不甘的跪在地上,将宣旨太监的一字一句狠狠的印在心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王温琼暄,谋兄害妹,不念手足,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才不堪大用,德不修其位,特褫其封号,降为安顺王,责令其闭府思过,无昭不得出,钦此。”
“安顺王,接旨吧,”那宣旨太监翘着兰花指,故作恐惧道:“您瞪着咱家干什么,这是陛下的意思,还不接旨?”
温琼暄压下怒火,尚算恭敬的接过圣旨,冷声道:“本王得势的时候,你巴结奉承的模样,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那宣旨太监也不生气,讥笑道:“都说这今时不同往日嘛,王爷您得认清现实。”
“你放肆!”温琼暄双目通红的瞪着他,“今时和往日又有何不同,本王依旧是天潢贵胄,而你,仍然是给本王提鞋都不够的贱奴才。”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原还被犬欺呢,天潢贵胄也是分高低尊卑的,就比如您,”那宣旨太监故意一字一顿道:“安、顺、郡、王。”
“哎哟,时候不早了,”那宣旨太监捂着嘴轻笑道:“不能跟您废话了,咱家还要去燕王府宣旨呢,咱家就算是提鞋也要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来提呀,您说是吧。”
温琼暄将手握的喀哧作响,才勉强忍住没有上前一刀砍了他,等他们走后,抽刀冲着院中的梅树胡劈乱砍,红梅已然挂满了枝头,他这么一通发泄下来,漫天红云纷扬而落,残枝枯木铺满青石。他满头是汗的提着刀喘气,看着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红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对一直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厮吩咐道:“把这些都给我恢复成原样,少了一朵花,你就不必活了。”
那小厮直接扑通跪地,“王爷,您饶了小的吧,这红梅都已经成这样了,怕是天上的神仙来了都没办法的啊。”
“本王不管,少了一朵花,本王直接砍了你,”温琼暄说着就要动手,那人慌忙躲闪,夜无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连忙上前从背后抱住温琼暄,声音微颤道:“暄哥,你冷静点。”
熟悉的声音将温琼暄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无意识的丢掉了手中刀刃,缓缓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夜无歌跪坐在他身边紧紧的抱着他,像安慰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肩背帮他顺气,“殿下只是一时不查,暂时失利罢了,焉知日后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亲王和郡王不过一字之差,没什么大不了的,殿下志在九五何妨担心这个,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住性子,缓缓图谋,实力尚在,何须气馁。”
“实力尚在?”温琼暄凄苦的笑道:“我什么都没有了。”
“殿下还有我,还有银鹰卫,”夜无歌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殿下,我也绝不会离开殿下,只要您想争那个位子,我就陪着您直至最后一刻,但凭殿下驱使,就算时运不济,事不如人愿,黄泉路上,我也陪您一块走,殿下,您在哪,我就在哪。”
温琼暄缓缓回抱住她,一滴清泪无声滚落,隐没在人的衣襟之间。
昭阳殿那边,燕和帝一日之内连下四道圣旨,一方面安抚住了琼华和燕王府,另一方面则处置了温琼暄和贤妃,一个着降为安顺郡王,另一个则着降为嫔。临近年关,可是温琼暄这个新年是注定过不好了。
第57章 查岗
贤王府,温琼暄和钟宁一坐一跪,沉默静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半晌,钟宁终于出声打破了沉寂,“王爷对我有动过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吗?”
温琼暄沉默不语,眼眸中满是寒意。
钟宁自嘲的笑了一声,又问:“那钟意呢?当初您设局把钟意送给顾允檀的时候,心里可曾有那么一瞬的不舍与留恋?看到她和顾允檀……”
“你闭嘴!”温琼暄出声打断了她。
“王爷最在意的果然是钟意啊,”钟宁讥笑道:“可您就算再在意又能如何,她现在恨你入骨。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她背你叛你恨你甚至恨不能杀了你,王爷对她还是下不了手,可我父亲我舅舅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你,竟值得王爷这般的痛下杀手!”
温琼暄懒得跟她多说,只道:“无用的人难不成还留着碍眼吗?”
“那我呢?”钟宁道:“王爷现在又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你觉得呢?”温琼暄眼中是满满的凉意,“若非你自作聪明放出风声,本王又何至被顾允檀算计,何至被人打压起复无望!”
“王爷果然无情啊,”钟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言讽刺道:“果然是歌女贱婢生出来的杂种。”
钟宁话音刚落便狠狠的挨了温琼暄一巴掌,他紧紧的钳制住她的脖颈,像是要将人活活掐死一般,钟宁却硬撑着往外挤字,“下贱的人生出来的杂种天生下贱,亏得殿下空有凌云之志,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可你的出身注定了天生被人踩在脚下,永远都只能仰人鼻息的活着。”
温琼暄不知不觉手上下了死力道,这些年他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别的皇子的母妃都是世族之女,出身名门,而自己的母妃,当过歌女,做过奴婢,自己生来就低了别人一头,他费尽心思的往上爬,好不容易有了一种终于可以和别人平起平坐的错觉,可燕和帝的一句‘贱婢之子,安敢妄想’生生将他打回了原地,他才终于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哪怕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可在燕和帝的心里,自己仍然是贱婢肚子里出来的小贱种罢了,天生的轻贱不值一提。
“你特别看不起奴婢?”温琼暄忽然松了钳制,冷笑一声对外吩咐道:“把她丢生死局里去。”
生死局,京中豪绅拿人命博弈取乐的场所,被卖到这里的人大多连奴婢都不如,被那些豪绅逼着在比武台上博弈,美其名曰赌命,生死局,一死一生,一方命陨,赌局终结。
每局都能赢的可能性终究是渺茫,这里的人每一刻都无限逼近死亡。
钟宁既然看不起奴婢,温琼暄就偏要让她用这种连奴婢都不如的供人作践的赌局死去,她自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温琼暄就偏要将她碾在烂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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