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道:“你想不到?”
陆小凤承认,他本不愿承认的。
西门吹雪却笑了笑,笑得很奇怪,道:“我自己也想不到。我本已发现自己的剑慢了一步,我的剑刺入他咽喉时,他的剑已必将刺穿我的胸膛,可是这时候我的剑却又向前冲了两寸。”
两寸之间,却已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陆小凤笑了,道:“所以死的是独孤一鹤,不是你。”
西门吹雪目中却似已有了阴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此战为我平生仅见,我拟于近日闭关,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陆小凤大笑着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肩膀,道:“放心,万梅山庄的酒窖我还没喝空呢”,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下去,带着几分鬼祟,道“玉蝶龙游梅树下的那坛酒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人挖出来?”
不等西门吹雪回答,他便大笑着翻着跟斗离去,听着那远远传来的笑声,西门吹雪眼底也多了几分暖意。但是随即,那暖意便被冰封起来。
独孤一鹤的死并不像他对陆小凤说的一样简单,而像是有人相助,长剑刺入独孤一鹤咽喉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女孩的惊呼声,原本衰竭的剑势随之突然暴涨,才杀了独孤一鹤。但是等他查探四周时,并没有发现女人来过的踪迹。上次离开珠光宝气阁的时的异样不禁又泛上心头。
是谁?动了我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人猜猜那坛酒是干什么的呢?作者奸诈笑
☆、暴露与审问
西门吹雪闭关修炼的密室是万梅山庄的禁地,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踏入这扇大门。而今天,密室里除了西门吹雪的声音外,却传来了稚嫩的女声。
当日插手西门吹雪与独孤一鹤一战,翩跹自知再装死也没有用,索性没有再克制长剑饮血,也颇得了几分好处,自杀死苏少英能控制剑身之后,竟是能出声了。
于是在西门吹雪冷冷质问:“谁,动了我的剑”时,他身后忽然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弱弱地应了一声,“我,我不是故意的。”
竟然不知不觉被人来到了身后!惊骇间,西门吹雪立时施展轻功,穿花入林,然而拔剑四顾时,目及之处并无人影,纵使平日不信鬼神之说,此情此景之下,西门吹雪也不禁有些惊异,提气朗声问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出声之后翩跹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装死是一回事,但是自投罗网是另一回事,她不后悔救了西门吹雪,毕竟一把失去主人的剑也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但是一把会出声的剑,会被当做妖怪的吧,自从做了剑之后,真是越来越不谨慎了,但是,让他这么一通乱找也不是个办法啊,唾弃着自己,翩跹的声音更少了几分底气。
“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我怕你会死。”
“你,又是谁?”这次的声音却是在脚边,除了雨后湿润的泥土外,空无一物。
“你能相信我么?”翩跹思考着该怎么措辞,才能保住自己不被抛弃。
“西门吹雪不是不知感恩之人。”连番遭遇变故,终于有了线索,对方却言辞畏缩,装神弄鬼,尽管强行按捺住情绪,西门吹雪说话间也不禁带了几分冷意。
“我……你的剑就是我。”翩跹豁出去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尖厉。
西门吹雪低下头,审视着手中的长剑,是随身多年的剑没错,还没有人能不知不觉换走西门吹雪的剑,还仿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赝品,若是那声音所言是真,倒是能解释一些事情,剑乃金铁之精,剑灵之说确有记载,名剑记有云,“颛顼高阳氏有画影剑,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与手中之剑倒也有几分符合,只是……
沉吟片刻,西门吹雪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是‘我’的剑?”听见那声音迫不及待地接道,“蒙君不弃,愿终身侍君左右”后,仿佛看见了声音的主人点头如捣蒜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以为就这么糊弄过去的翩跹在回到万梅山庄之后才知道西门吹雪的好奇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满足的。
密室里的枣木案几放着一具铜质剑托,翩跹正被放在上面接受西门庄主的细细盘问。
“你何时有了知觉?”
“不知。”
“珠光宝气阁之事和独孤一鹤之死俱是你所为?”
“是。”
被确定的事情还是老实承认的好。
“你怎知自己身份?”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翩跹,握住剑柄的人自是我的主人。”
女人的名字,尽管听见女童声音时便有预感,西门吹雪心中还是掠过了一丝不快。
“你可知为何能出声?”
“不知,苏少英死后我无意发现能控制自己,杀了独孤一鹤后就觉得身体里多了点东西,后来听见主人问话,不觉便出了声。”
“为何隐瞒?”
“我,我怕主人不要我。”
翩跹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委屈。
仿佛觉得这样的责问对一个懵懂的剑灵重了些,西门吹雪语中带了几分安抚之意,“你既是我的剑,我怎会不要你?”
“真的?”
“西门吹雪言出必践。”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剑虽有灵,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那种特殊的感觉出现过几次?”
“只在苏少英和独孤一鹤死后有过。”
‘原来剑灵的成长与对手有关么?或许明年应该多出几次门了’,西门吹雪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
不会再被抛弃么,即使只是被当做一把剑,听起来也很温暖呢,说过会永远陪着翩跹和娘亲的爹走了,最爱翩跹的娘也走了,那么就让已经不再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再相信一次比爹娘都要强大的你吧。只要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剑,我就会一生一世,护你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吹雪每年原本只出四次门,只有在杀该杀之人时才出去,所以江湖上的恶人们你们明年多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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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购物
月光穿过枯败的枝叶冷幽幽地照在草地上,摇曳着斑驳的影子,磷火忽远忽近地闪烁着,更添了一份诡秘,然而这弥漫着死气的地方,却有一个又高又瘦,鹰鼻驼背的人在踉踉跄跄地前进。
高涛已经在沼泽里躲了整整七天,衣服上沾满了烂泥,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又累又饿,沼泽里没有活物可以捕食,连条鱼都没有,只能靠野果度日,就连看似平静的草地也危机四伏,昨天若不是恰好攀住了一株枯木,他已经没命了。
身为风尾帮内三堂香主,高涛什么没享受过,可现在他的日子还不如京城的一个乞丐。不是没想过离开这个鬼地方,也不是不知道已经迷失了方向,但是一想到缀在身后的那一袭白衣,他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拼着最后一分力气也要往沼泽更深处奔去,他已经活过了前十一天,现在他希望的是还能看到明天的月光。
他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白衣如雪的人,一个追杀了他十一天不惜追入沼泽的人。一看见这个人,高涛就不禁摸向了腰间,这些天过去,衣衫褴褛的他,已经失去了随身的兵器,惊慌,恐惧,但更多的是怨愤,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他嘶声道:
“我和你无冤无仇,被你逼到这么个鬼地方,你还不放过我,西门吹雪,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身子凌空一转,就在这一刹那间,满天寒光闪动,浑身上下所有的暗器全都往西门吹雪打了过去,他生性谨慎,平生从未在人前露过这一手,有这样的暗器手法的人,天下绝不超过十个,何况电光火石之间,又有多少人能接住对手从未用过的杀招?
西门吹雪恰好是其中的一个,暗器发出,他的剑已经在等着,剑光飞起化作了一片旋光,卷碎了所有的暗器,剑光再一闪,高涛也已经也倒下,倒在地上,才有血从他的咽喉迸溅出来,绽放出一朵凄美的血花。
收剑回鞘,望着高涛充满怨毒的眼睛,西门吹雪冷冷道,“通敌叛友者,死。”
远方的沼泽中不愿瞑目的死者被淤泥缓缓拖拽向地底时,西门吹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今天恰好是赶集的日子,一杆杆红灯笼被挑起,照亮了整个街市,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商人小贩们竞相吆喝着,向路过的人们推销着自己的货物。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着从他身边经过,热情的彝族少女唱着歌儿,而他只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人流在他面前散开,又在他身后重新聚拢,仿佛他并不是走在喧嚣的街市,而是在无人打扰的幽径上独自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