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虽然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奇怪,但昨日满江红叫眼前这位公子上楼,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当是二人成了朋友,便没有多想,伸手朝台上一指:“满江红正唱着,爷坐下稍等片刻?”
暮成成点点头,跟着老鸨到了一处坐下,自有人给他摆上茶水点心,但他不喜欢这种风尘场合,桌上的东西便一口都没碰。
抬眼看着台上的小生,暮成成心中暗暗觉得吃惊,心想这女子怪不得能入了自家姐姐的眼。戏唱的这般好,扮起男子来虽然没有姐姐那样潇洒,但也不突兀。
看来这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主。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结束,满江红去了后台,暮成成见状连忙起身去必经的出路口堵他。
“满江红!你等一下!”老远瞧见其背影,暮成成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追上,他身子弱,二十年来就从没走的这么快过。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满江红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见是昨夜那个扔了块金子给自己的人,当即想转回身去不理。只是见他追自己累的要命,便有于心不忍起来。
暮成成终于追到人了,走到她身边惊觉自己竟然还没一个女人高,顿时自尊心大大受挫,想着回去一定要多吃点饭。
“那个…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昨夜之事十分抱歉,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外面的流言我自会去解决,给你一个交代,所以这件事情能否就此揭过,毕竟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言罢,暮成成看着满江红,期望她做一个识时务的,不然将军府想要偷偷摸摸搞掉一个戏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公子叫我姑娘?”满江红开口,语气里是疑问,特别好奇的疑问。
“???”
我去!这他娘是个男的!
暮成成听到满江红一开口,便知道自己搞错了,但他的修养让他没办法像姐姐那样豪放的开口表示震惊,只能在心里悄悄的骂,暗搓搓的骂…
“这位公子,不知为何你会认为我是个女子?”满江红好奇道,但已经一次两次他已经习惯,如今并不生气。
“我…”暮成成听着满江红的声音,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十分温柔。这样反倒不如凶一点,因为温柔会更加让他感觉无地自容:“抱歉,是在下搞错了。”
“如此便清楚了,公子也不必担心在下会因为昨夜之事产生什么困扰。”满江红淡淡开口,看见今日暮成雪礼貌有加,心情也好了许多,便不想与之计较,不过是戏楼的客人罢了,萍水相逢。
“秋月,送客吧。”说完,满江红便自顾上了楼,不再回头看暮成成一眼。
一直到了楼上进了屋子里,满江红这才想起来,自己妆还没来得及卸…
第8章
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暮成成还是决定不把满江红其实是男子这件事情告诉姐姐,想要这件闹剧已经到此为止,就必要再多此一举。
暮成成不想节外生枝。
在府门口便与思齐对好了口供,他还生怕自己姐姐还对满江红依旧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便想着让思齐将话说的重一点,好断了她的一切念想。
书房里,暮成雪坐在桌子前,右边是一摞子宣纸,左边则是厚厚一本长安城律法大全。听见有人敲门,便放下手中的笔让人进来。
抬眼见是思齐,暮成雪连忙开口问:“如何?红姑娘怎么说的?”
思齐被这泛着光期待的小眼神盯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说:“将军…红姑娘说了,您只是楼里的客人,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她明白,也不会再打扰将军的,还请将军放心。”
“没了?”
“…没了。”
暮成雪听完心瞬间凉了半截,知道这满江红怕是真的厌烦了自己。说实在的,自己也是伤透了这位姑娘的心。
“罢了,罢了。”长叹了口气挥手让人下去,暮成雪继而拿起笔伏在案边奋笔疾书抄律法。
早点写完,才能早点出去亲自见见满江红啊!
思齐听话的走出屋子,迎面又是另一位主子期待的看着自己,只得在心中偷偷地抹了把冷汗。
“如何,怎么说?”暮成成焦急问道。
思齐闻言心道,这俩人不愧是亲姐弟,话说得都一毛一样。心中腹诽但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将军只是摇摇头,嘴上说着罢了。”
暮成成闻言高兴的差点没原地跳起来,赶忙手握成拳克制住自己,随即故作老成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言罢便转身回自己的院子。路上真是越想越开心,刚走了几步见周围没人,暮成成终于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样发自肺腑清爽的笑容,才是一个这样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
陈朝作为西北第一大国,边境与长安相连。
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在这多少年里战事不断,边境的百姓也都苦不堪言。
康凉城乃是陈朝第一都城,而成安王陈世顼乃是皇帝之下第一人。
当年先皇继位,便赐封自己的皇兄陈世顼为成安王。后来他因病死得早,只剩下一个嫡子继位,便是如今的小皇帝陈伯奉。
先皇害怕小皇帝年幼,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什么也不懂,便立了遗嘱要求成安王辅佐朝政。
陈世顼也的确很会讨小皇帝高兴,没过多久便被封为太傅,可佩剑上朝。
成安王府。
“那老头子凭什么不让小爷去长安啊!”陈言疏躺在屋子里满地打滚,惹得周围下人都不敢上前。
陈世顼下了早朝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这臭小子又是怎么回事?”陈世顼捂着怦怦直跳的太阳穴,招呼过来一旁的下人问道。
下人见老爷回来了,可算是见到了救星,不敢隐瞒如实禀报着:“公子…他说想去长安找暮将军。”
陈世顼一听头便更大了,他娘的这臭小子还不知道丢人?一把推开下人快步走到陈言疏身边,用脚踢了自己这败家儿子两脚没好气道:“你给老子滚起来!”
“我不!”陈言疏捂着耳朵在地上又转了两圈,以此躲过自己老爹的脚。
见状,陈世顼更是被气的不行,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扶着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下:“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能不能别再给我惹事了?”
陈言疏切了一声,在地上由躺着变成蹲着,斜眼满不在乎:“我还不知道你?当今小皇帝的叔父,一人之下的太傅,唯一能带着佩剑上朝的人,这还能有什么威胁的了你?”
陈世顼是知道自己牛批,但这么牛批也不能被自己儿子拿出来放到台面上讲出来啊,还真怪不好意思的。
老脸一红随即轻咳两声,严肃说:“你个混小子!打不过人家还要追着打到长安?现在刚签了投降书,你不嫌丢脸我这张脸还想要呢!”
“还不都是你,给我起着破名字,言疏言疏,要输要输!”陈言疏不服气反驳,后又埋怨着,“要不是你非向皇帝谏议搞着什么降和书,小爷我也不一定真的能输给那混小子!”
陈世顼闻言胡子都气得翘上了天,一拍桌子:“老子还不都是为了你!现在皇帝年纪小还好掌控,要是哪一天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我该怎么自处?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能多长点心眼儿?”
听着自己老爹又要开始鄙视自己的智商,陈言疏索性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对着父亲卖了个乖:“知道了知道啦!我这就回去多读书多看报!”说完,便一溜烟的走了。
可惜陈世顼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肚子里无处发泄。
直到见陈言疏走得远了,这才想着对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凄凄惨惨嘱咐一句:“可别再闹了啊…”
入夜。
成安王府的院墙修得那叫一个高,陈言疏背着一个包裹寻摸了半天,也没瞧见可以借力翻上去的地方。无奈,只能将目光往墙下扫了。
“哼!这天底下能有什么能挡得住小爷我的法眼?”
陈言疏撸胳膊挽袖子将墙角下一处杂草扒开,露出隐藏在里面的…狗洞。
但陈言疏到底是一个成年男子,这洞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小,废了好半天力气又爬又蹭,才终于是从洞里钻了出来。
刚出来,就听见自己耳边一阵喘息。
陈言疏回头一看,一直狼狗正望着自己流口水。
“卧曹?!”
完全来不及休息,陈言疏撒腿就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巧爬到了人家的老巢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约莫着被追了好几里地,狼狗终于是累的跑不动了…
一人一狗隔着一条横道对视。
陈言疏指着狗鼻子,大声嘲讽:“敢追…追我?小爷真佩服你的勇气!这一定是你作为一条狗最辉煌的时刻”
狼狗站在原地一边张嘴流口水一边紧着休息,懒得抬眼瞅他一眼。
但相比之下陈言疏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上好的丝绸衣服上混着地上的泥土和杂草,内衫还被汗水湿透了。而且因为钻了狗洞,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