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乖乖跟在她身后，却频频回头，脸上满是留恋不舍。
在路上，阮灵问她：“你娘亲是因为生病，才变成那样的吗？”
喜妹摇头：“我听爹说，娘进门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进门就是傻子？
莫不是被家人卖了？
喜妹仿佛看出她的想法，微凉的小手牵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娘不是被卖来的。我娘没有地方去，我爹爹娶不到媳妇，就把她接到家里做媳妇。”
那么穷的人家，又是个跛子，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儿愿意嫁。
为了传宗接代，于是就把这不知哪里来的傻子弄进门做了老婆。
这过程，阮灵也很容易就猜得到。
只可怜了三个孩子。
阮灵牵着喜妹，把她送到城隍庙，交给秦景容，并叮嘱他对喜妹好一些，多照顾着点。
秦景容听说这孩子是因为天花死的，也是有些忧虑，吩咐阮灵多注意着，别造成大范围的疫病。
阮灵应下。
秦景容又问她花种的如何了。
阮灵自信满满道：“大人放心，这次我绝不会叫大人再失望。”
秦景容微微一笑：“上次你也没让我失望。你的天赋世所罕见，希望你别辜负了老天给你的馈赠，勤奋修炼。城隍神也不该是你的终点，我对你有更高的期待。”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你心里明白便好。”秦景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往下说，“虽然我对你期望高，但我也绝对不能徇私。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
“大人的苦心，阮灵明白。”阮灵拱手行礼，“大人，还请您一定照顾这孩子。”
“这个我心里有数。”秦景容摆手，“你回去吧。”
第418章 传宗接代
阮灵过去摸摸喜妹小脸，说道：“喜妹，你好好跟着秦大人去吧。姐姐祝你来世投生到一户好人家，父慈母祥，平安喜乐一生。”
“谢谢神仙姐姐。”喜妹抬手抹了把眼睛，“求神仙姐姐看顾欢妹。”
“我会的，你放心去吧。”
“嗯！”
喜妹跟着秦景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阮灵朝她摆摆手，也随之离开。
做土地神时间长了，遇到这种事，倒也不觉得难过。
对喜妹来说，与其在出云村那个家里受苦，倒不如重新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去。
回到凤凰镇，天已经亮了。
阮灵惦记着欢妹，就牵上球球，先去出云村。
她一进门，就闻见了浓重的草药味。
喜妹已经不见了，只有欢妹独自躺在床上。
跛子红着眼圈，说：“听了小郎中的话，我已经连夜把喜妹埋了，让她入土为安。”
“这样便好。”
阮灵点点头，伸手去给欢妹诊脉。
下一刻，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连忙给欢妹检查了下，发现欢妹气息微弱，眼看就不行了。
她脸色微变，抬头喝问：“王跛子，你没给欢妹喝药？？”
王跛子被她严厉的神色吓的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他讷讷道：“我，我原是要给欢妹喝的……”
“为什么没给她喝？”
“我爹说，说既这药能治出花的病，倒不如给三伢子喝……”王跛子不敢抬头看阮灵。
阮灵问：“三伢子是你儿子？他也得天花了？”
“暂时还没，爹说喝了预防着……”
“放屁！”阮灵勃然大怒，一挥手掀飞了桌子，怒道，“这是救命的药！你儿子没有生病喝什么药！你疯了？！”
哗啦啦碗筷桌子撒了一地。
缩在角落的喜妹娘吓得抱住头，呜呜的哭起来。
阮灵气极，怒极，吼道：“闭嘴，不许哭！”
“小郎中，你跟她一个傻子发什么火？”王老头子抱着孙子走进来，扫了眼床上的奄奄一息的欢妹，神情淡漠，“二丫头眼看着不行了，这药不能浪费，给三伢子喝不是应该的。”
阮灵冲到他面前，把三伢子抱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揪住王老头的脖子，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怒斥道：“老混账！这药能救欢妹的命，你为什么不给她喝？”
“一个女娃子，救不活也就算了。只怪她命不好。”王老头挣脱开她的手，理直气壮的说道，“女娃子养着也没什么用，白糟蹋粮食，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倒不如给我孙子喝。我可还指望孙子给我传宗接代……”
“我传你祖宗十八代的头！”
阮灵气极，一拳头捣在他脸上。
王老头顿时鼻子开花。
他捂着鼻子，大叫道：“你有病啊，凭啥打我？”
“老东西你不得好死！”
“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出去！”王老头过来赶她走。
这时床上的欢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阮灵转身。
欢妹睁开眼睛，向她伸出手。
阮灵忙过去，握住她的手，“欢妹。”
欢妹的声音虚弱无力：“我怕……”
“好孩子，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阮灵握紧她的手，眼眶发酸。
第419章 糖，甜吗？
这是欢妹的回光返照。
阮灵悲哀的发现，她已经救不了她了。
她摸摸欢妹的脸颊，柔声说：“欢妹，你有什么愿望吗，告诉姐姐。”
欢妹年纪虽小，却极为早慧。
她似乎也知道了什么，轻声说：“姐姐，糖，甜吗？”
阮灵一愣，慢慢点头：“很甜。”
“欢妹没有吃过……”
“没关系，姐姐这里有。”阮灵忙低头翻荷包。
裴殊总是会把她的荷包塞满零嘴。
果然，里面除了瓜子蜜饯，还有一小纸袋麦芽糖，在古代叫做饴糖。
她拿一块，放到欢妹嘴边。
欢妹摇头：“我要一半儿，还有一半留给我喜儿姐。”
“姐姐这里还有许多，你喜儿姐想吃多少都有。这块是欢妹的。”阮灵柔声笑道。
欢妹这才张嘴把糖吃下。
她不舍得吃，用舌尖慢慢的舔着滋味，满是天花痘的瘦削小脸上，洋溢着喜悦：“原来糖这么甜，这么好吃。如果能每天都吃一块，必定是世上最欢喜的事了。”
“欢妹喜欢，姐姐以后每天都给你糖吃。”
“真的吗？”欢妹被烧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几分向往，喃喃自语着说，“欢妹心里高兴……”
她的瞳孔渐渐涣散。
手也垂了下去，嘴里的糖掉了出来，滚落到地上。
两点功德，轻轻闪了下，没入阮灵体内。
阮灵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这可怜的五岁女孩，临终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尝一尝糖的滋味。
这便让她无限满足和欢喜了。
阮灵握着她逐渐冷却的小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辜负了喜妹的叮嘱。
这让她心中燃起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愤怒。
她转头，盯着王老头，眼神冷厉：“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王老头眼看小孙女断气，也是心里突突的。
他嘴硬道：“男孩就是比女孩要紧，说破天去，搁谁都是这么选！若没了孙子，我老方家断了骨血，你负得了这个责任么！”
“你这恶心老货的血脉，灭绝了才好，也免得祸害更多的孩子！”
阮灵气的随手捡起一把椅子，劈头盖脸朝王老头身上砸。
椅子都砸烂了。
王老头被打的满头是血，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便打死你这祸害！”阮灵脸上闪过杀意。
“阮灵，你住手！”花含香忽然跑进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疯了？”
“你别管，我先抽死这个恶毒老货！”阮灵被气狠了，一心要打死王老头。
“你跟我走！”花含香强硬的把她拉走。
“不打死那老家伙，我咽不下这口气！”阮灵气的牙都要碎了。
花含香死死拉住她：“你平日里不是挺滑头的吗，为了凡人，就不要前程了？你杀了他容易，但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
“你不知道，他实在该死！”
“我知道，你要杀他，他必定就该死。可你要冷静一点，他只是个心思迂腐恶毒的老头，活不了几年，犯不着因此搭上自己的前程。”花含香劝道。
呼吸着秋天清晨的清冽空气，阮灵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她实在是被气狠了。
神灵也有规矩，不可能去随意虐杀凡人。
若她真的一气之下打死王老头，她的麻烦就大了。
第420章 一百个孙女，也比不过一个孙子
阮灵强忍着怒火，把欢妹送去城隍庙。
倒是让秦景容感慨不已。
离开城隍庙，花含香拉着她去了刘家的院子，端出两碗稀饭，一碟菜包子。
阮灵看她一眼。
“看我作甚，我也是要吃饭的，会做点稀饭很奇怪？”花含香努努下巴，“吃吧。”
阮灵一言不发，端起稀饭就吃。
一碗稀饭，两个菜包。
饱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去出云村了？”
花含香道：“我看你迟迟不归，左右也闲着没事，就想着去看看。正好遇到你正在殴打那老头。怎么回事？”
阮灵把事情经过与她说了一遍。
花含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露出一抹冷笑：“你跟这种人置气，也是无用。这世上有多少人，认为男孩才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女孩就是赔钱货？在王老头那种人眼里，一百个有出息的孙女，也比不过一个废物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