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喝了口。
“要我说也是太突然了,尤其是今年还有天大的事要做,成亲这种小事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要不。”
他看向元吉。
“跟小姐说说?等做完那件事,再成亲?”
元吉反而摇头“不,小姐既然要成亲,那就成亲,很显然对小姐来说,成亲是更重要的事。”
姜名看他恢复了精神,一笑给他斟酒“你呀别担心了,小姐已非凡人,她要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就是。”
元吉端起酒一口喝下“我知道。”
他的神情依旧落寞。
姜名又笑“是舍不得小姐嫁人吧,其实我也没想过小姐要嫁人,看到武鸦儿那小子就不舒服。”他压低声音,“要是大都督在,估计更不舒服。”
元吉笑了,又瞪了他一眼“大都督才不是那样的人,小姐过的好,大都督最开心。”
姜名忽的红了眼“说实话,大都督不在了,你看,小姐决定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来告诉我们,我给你说老元,当小姐牵着武鸦儿的手,对我说她要成亲的时候,我当时就想哭”
他当时忍住了,但现在忍不住了,搭着元吉的胳膊呜呜的哭起来。
元吉又是鼻头酸又是想笑“行了行了,你现在在这里跟我哭一哭就好了,等小姐出嫁的时候可别当着众人面哭。”
姜名吸着鼻子闷声道“到时候,你哭还是我哭还不一定呢。”
元吉端起一杯酒喝了,道“到时候我就不在场了。”
姜名抬起头“你要去哪里?”
“我当然是回剑南道。”元吉道,神情傲然,“我们剑南道大小姐要出嫁了,我回去准备送嫁。”
姜名道“准备完了你就不来了?”
元吉神情又怅然“我,在家陪陪大都督吧。”
姜名顿时又哭起来。
元吉哈哈笑,将他推开“等小姐出嫁那天再哭,其他的事都交给姜亮他们去做,现在我们剑南道的人就只忙小姐出嫁的事!”
嫁娶是两方人的事,女方和男方,但也不仅仅是两家人的准备。
“没想到夫人还真要娶武鸦儿。”春暖花开的室内,连小君坐着饮茶,看着新送来的消息感叹。
室内七八个管事,对于这个娶字都没有觉得不妥。
“武都督兵马强盛,与夫人结亲也算门当户对。”
“武都督这么多年也印证了有勇有谋以及忠心,可以托付终身。”
大家纷纷赞叹。
连小君道“我跟夫人请求了,婚礼操办由我们负责,夫人已经同意了。”
相比于夫人娶谁,这才是事关自身的喜事,室内诸人顿时更加赞叹。
“对夫人来说公子也是可靠的托付啊。”还有人说道。
连小君哈哈笑了“快去准备吧,五月婚期,时间很紧张了。”
诸人应声是退了出去,连小君才要起身,连小蔷从外边滑进来,将几案上的茶一口气喝光,躺下来满意的舒口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连小君问。
连小蔷道“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那是作为合作的连氏商行安排好了。”连小君道,“作为姻亲的连氏也要准备,准备礼物,准备参加婚礼”
他的话没说完,躺在地上的连小蔷就乱扑腾“没有礼物!也不参加婚礼!我们连氏跟李氏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知道女侯是李明楼后,连小蔷就被吓到了,回想过去发生的种种事,他也不知道是气晕还是吓晕几次,第一次主动甩了连小君回家去了。
至于连小君要的什么年龄的合适的男女给李家姐弟送来,更是断然拒绝,不仅拒绝还在连氏族中宣扬李明楼的可怕,剑南道对连氏的无情,让原本因为得知女侯是李明楼而蠢蠢欲动的连氏族人,再次陷入对李氏的惊恐恨意倒是没有了,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难道真不当亲戚了?”连小君笑问。
连小蔷爬起来“不当,不当,亲戚就到姑姑这里为止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说罢跑出去了,远远的扔下一句。
“我回家去了,等婚礼结束了我再来。”
连小君笑了,没有去挽留,重新烹了一壶茶,道“不当亲戚吗?不当亲戚也好,当了亲戚反而不方便跟天家做生意啦。”
他高声唤来人,门外随从进来听吩咐。
“为夫人准备婚礼的花费账册都记清楚,待后送给夫人。”
“还有,去问问武都督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低价给他安排。”
发婚礼财吗?随从应声是,适才他也听到连小蔷的话,此时忍不住问“那公子还参加婚礼和送礼物吗?”
连小君笑道“我当然要送,如果没有夫人,就没有今日的我,我必须要感谢夫人,当然,这个感谢也只是我,而不是连氏。”
随从明白了,应声是“我这就准备。”
连小君将烹好的茶放下,起身道“我来亲自准备。”
“公子是不是有一点心酸。”随从笑打趣,“夫人还是最喜欢武都督。”
“你这是凡夫俗子的想法,我既然喜欢夫人,夫人找到喜欢的人我当然为夫人高兴。”连小君道,又对他一笑,“更何况,夫人喜欢武都督,也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啊。”
他说罢施施然而去,随从在后笑着跟随。
有是亲而不以亲准备送嫁的,也有不是亲却要以亲送嫁
远在漠北的梁振家宅里人马混乱。
有装车的,有收拾家具的,婢女们乱走,孩子们乱跑抓着大人问“到了京城,可以看唱大戏吗?”“到了京城,我还可以养十匹马吗?”
有风尘仆仆的兵将带着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盒子不断的奔来进门,高声喊着“恭喜老大人!”“贺喜老大人!”“老大人一定要替我们多喝几瓮喜酒!”
梁老夫人的屋子里更是人头攒动,媳妇们问“这个还带不带?”管事娘子们问“车马还能有多少?”管事们喊“又有人道贺来了。”
梁老夫人面容更加苍老,拄着拐杖这边走那边答,最后怒了将拐杖一扔“老头子死哪里去了?”
厅内的人都安静下来,一起指一个方向,后院。
梁老夫人蹬蹬向那边走去,口中骂道死老头子还在躲清闲!
看着梁老夫人走出去,需要各种问题得到回答的媳妇仆妇管事们却谁也没敢跟上去。
“老太爷”一个管事小声问,“又开始哭了?”
其他人对他齐齐的无声的点头。
管事吐吐舌头,这都哭了两年了吧,还没哭完呢。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婚期到啦
后院柴房里的哭声,时而高时而低,呜呜咽咽
“大喜的日子。”梁老夫人踹开柴房,“你还有完没完了?”
柴房里梁振坐在地上,背对着门,佝偻的身子不时的抖动,听到动静回过头,花白的胡须上都是眼泪。
梁老夫人又气又好笑:“你说你还没哭够啊。”
梁振指着地上:“李奉安,他一个死人欺负我,我就是死了也哭不够。”
地上摆着一个草人,梁振自己扎的,写了李奉安的名字贴上去
梁老夫人哎呦一声上前将名字扯下来:“你差不多行了啊,他可是乌鸦儿的岳父。”
听到这句话,梁振的鼻涕眼泪再次涌出来,拍手捶地:“李奉安死了也不放过我!让我成了天下的笑话,还骗走我的小乌鸦!”
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刻,梁振还觉得像噩梦。
齐山项云举旗讨伐女侯他第一时间也知道了,本来想带兵来援助,武鸦儿从这里经过,说不用担心他会亲自去。
夫妻同心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梁振安坐,果然很快就听到项云被斩杀,齐山溃逃的好消息。
但与此同时,有一群将官跑来跟他大呼小叫。
有人喊“真是看不出来,老大人你跟李奉安明结仇实相亲啊。”
有人笑“你们这真是一段佳话!”“这才叫肝胆相照!”
还有人呜呜的哭“我太感动了!”“我从没见过世上有这般深厚的情义。”
梁老大人被这喊的笑的哭的搞懵了,为什么在他面前提李奉安的名字?还你们,你是谁?们是谁?这是在说谁和谁的情义,谁和谁的佳话?
“老大人,你不要隐瞒了。”一个将官感动的含泪,“女侯已经揭露身份了,她就是李奉安的女儿,剑南道的大小姐,李明楼。”
梁振恍恍惚惚,他好像听过剑南道大小姐这个名字,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初写信骂他
“原来老大人你说的替武鸦儿挑的世家好亲事,就是李奉安啊,这果然真的是一门好亲事!”
梁振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就开始骂,骂李奉安,骂李明楼,骂完了又哭,哭武鸦儿可怜,哭自己可怜,哭他们被人骗了
女侯现在的身份,梁家人可不敢让外人听到梁振这哭骂,只能将梁振关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