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楼哈哈笑:“你就算了吧,我让你做的事你还做不过来呢,要不找几个人来帮你?你专心去给我写文章诗词?”
“夫人已不需要我以笔为刀。”姜亮立刻含笑摇头,又展袖傲然,“单单一个常科,就让天下士子读书人为夫人刀锋。”
他将一摞诗词文章册子拿出来。
“夫人,写赞颂文章诗词最多的就是东南道。”
这次开常科,只面向已经收整完备的州府,两年前齐山逃回东南道就被其姻亲孙氏给杀了,将齐山的尸首献给朝廷,同时也握住了东南道的大权。
孙氏一族在东南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民众信服,虽然有李明玉亲自率兵坐镇,种种举措推行缓慢。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些读书人士族开始发话了。”
“兵马不能对民众举起刀枪,他们能以口舌为刀枪。”
“士族的身份地位要想更高更稳,就离不开科考,官职,在朝廷的声望。”
“现在孙氏等阻挡了他们的生路,他们就要咬人了。”
“夸赞夫人的诗词歌赋,咒骂孙氏的俚语小曲已经在东南道民间流传。”
“等到今年常科张榜,金榜题名,皇殿问策,赐金花新袍,跨马游街。”
姜亮捻须一笑,更加苍老但却更加精神的脸上熠熠生辉。
“就是孙氏在东南道的死期!而且,极有可能死在自己人手上。”
比如孙氏的姻亲。
姜亮兴致勃勃的猜测,甚至想自己亲自去一趟东南道,帮帮他们。
“你就别想出门了。”李明楼打断他,“在京城好好住着吧。”
姜亮高兴的应声是:“我听夫人的,夫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心里想回去立刻给刘范写信,让他知道,夫人都舍不得自己离开京城,可见在夫人心中的地位。
他想到刘范,李明楼也想到了在外边的其他人。
她问:“韩旭,最近怎么样?”
斩杀项云后,李明楼急着回京没有再见韩旭,由李明玉照顾,事后李明玉问他要不要进京,韩旭拒绝要离开,李明玉当然不肯,请示李明楼。
李明楼没有让韩旭强行进京,让李明玉把他送回麟州。
她没有给韩旭写信,只让人带了一句话“麟州就交给大人了。”
韩旭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去了麟州。
这两年多他从不与朝廷有公文来往,但朝廷下达的命令,麟州都执行了。
姜亮笑道:“还是那样,听中里说,今年多了一样新爱好。”
李明楼好奇问:“是什么?”
姜亮道:“养花。”
是寄托和逃避吧,李明楼能理解,对于韩旭来说,真的没办法面对自己弑君的事实,又无力改变这一切。
“只要他不寻死。”她道,“他做什么都好,让中里和桂花照看好他。”
夫人真是情比金坚,姜亮心里感叹,韩旭现在也没用了,还对他这么好。
“武鸦儿怎么样了?”李明楼坐直身子问,“最近走到哪里了?也有些日子没写信回来。”
夫人真是多情之人,姜亮很是感动,七八天没有武都督的消息就惦记。
虽然现在不需要他再写信,但这些人的动向他也都替夫人关注着。
“年前的时候在河南道,落脚宋州。”他道,“上一次送回来的巡查文书上,写了准备到东南道看看。”
他指着一旁的舆图一笑。
“武都督这是替夫人看天下呢,从北走到南。”
李明楼一笑:“我出不了门,他替我看看,回来我问他,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再改。”
姜亮哈哈笑:“夫人说得对,武都督看到的肯定都是最真实的,听他的没错。”
宫女进来报元吉来了,姜亮便起身告辞,等他走出来,元吉还在门口站着,看着他。
“元爷,进去吧。”姜亮说道,又反应过来,“你等我呢?什么事?”
元吉瞪他一眼:“你刚才在里面瞎说什么,怎么就听武都督的没错?”
姜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说的是武都督没错,但实际说的是夫人没错,在夫人眼里都督没错,这样说就是夸夫人呢。”
元吉的确不懂,听的头晕,到底谁没错?
姜亮拍他肩头:“这种小儿女的心思,你就别想啦,你想不明白的。”
说罢笑着走过去了。
元吉看他背影皱眉,怎么他就想不明白了?莫名其妙!
春雨似乎是从半夜下的,李明楼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但她睡的沉沉没有醒来,等到清晨睁开眼便感受到真切的湿润。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今年的春雨来的格外早啊。
她想到了有一次还跟武鸦儿写信问相州有没有下雨。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笑,那要不要问问现在武鸦儿所在的地方有没有下雨呢?
“夫人您醒了。”宫女听到动静,掀起帘子,笑盈盈道,“武都督来了。”
哎?这句话也跟当时一样。
莫非现在她还在睡梦中?那这个梦里真有武鸦儿啊?
李明楼歪着头好奇的越过宫女向外看,看到垂帘随风飘动,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若隐若现。
真有啊!
李明楼站起来,笑道:“你怎么来了?”
武鸦儿看到垂帘后走出来的女子,她披着长长的黑发,光着脚,双眼星辰一般对他笑。
“我突然想见你了。”他说道,“就提前回来了。”
这跟上一次梦里不一样呢,李明楼想,宫女们围上来,给她裹上外袍“夫人,天凉。”“夫人,小心吹风。”真真切切莺声燕语。
李明楼回过神,感受着水气的清新,宫女们的温香。
不是梦啊。
李明楼想着昨天姜亮还说武鸦儿要去东南道,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能是提前折返。
“怎么了?”她忙问,“出什么事了?”
武鸦儿慢慢的走过来,站到她面前,伸手抱住她。
他在她头顶喃喃:“你,是不是也做过一个梦。”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是那种的喜欢
元吉被姜名拦住,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武鸦儿突然到来,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才让他进来见小姐。
否则以小姐现在的身份,要经过层层通报,待小姐召唤才能进来。
没想到,又跟以前一样!
“听我说听我说。”姜名拦着他安抚。
“说什么?”元吉指着这边,“这次是可是他先动手的!”
姜名道:“但小姐没有唤人。”
元吉愣了下。
李明楼被拥在武鸦儿身前,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惊慌的动作,她的手还放在武鸦儿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你做什么噩梦?”李明楼问,“别怕别怕。”
武鸦儿道:“我梦到我死了。”
背上拍抚他的手顿了顿。
“你以前总是担心我是不是要死了。”武鸦儿接着道,“是不是你梦到过我死了?”
梦吗?李明楼倚在他胸前,这两年来她越来越少做梦了,有关那一世的记忆也变得更加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
如果不是站在日光下身体灼痛的提醒,她也要以为那是一场梦。
她牵住他的手,道:“来,我们进去说话。”
武鸦儿被她牵着手向内去。
垂帘随风飘动,元吉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门前:“那我们呢?小姐没有让我们进去,我们就”
“我们就当然不能进去。”姜名肃容道,“别忘了,小姐马上就要是什么人了,你我都要先习惯。”
元吉哦了声,想到现在正忙碌准备的事,对武鸦儿更不高兴了:“但愿他别给小姐添乱。”
“我是做过一个很可怕的梦。”李明楼牵着武鸦儿的手穿过垂帘,“很早很早以前,那个时候我正在从江陵府去太原府的路上。”
她回头看他。
“那个噩梦里,死了很多人,所以我才从路上逃走。”
所以才有了她路过窦县救了他的母亲。
武鸦儿看着她:“你的梦里有我,我的梦里没有你。”
李明楼道:“因为在梦里,你死的比我早啊,所以你先前说很早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过我的名字,而我,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啦。”
武鸦儿一笑:“那我们互相认识真的很久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算是二十年了吗?李明楼也笑了,那还真是很久了。
他们走过了垂帘坐下,悄无声息的宫女们才又出现,给李明楼穿上袜子,束扎头发和外袍,端上热茶点心。
“你就是因为梦到这些才急着回来了?”李明楼问。
武鸦儿道:“其实我途经窦县的时候就做了这个梦。”
李明楼哦了声,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噩梦
武鸦儿看着她:“后来我得到了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