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十五皇叔一案,倒是牵出了朝内不少心怀凶机的阴沟鼠辈呐。
十五皇叔脸色灰白,他已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怕自己每辩驳两句,梁焕就会扔出一些新的证据,将他的罪名越坐越大,还给皇帝落得一个死不悔改的印象。
“我糊涂,我糊涂啊……”皇叔唯有痛哭哀号。
若是照着梁焕的意思,他定然会把十五皇叔丢进大理寺牢狱,让其好好享受一番大理寺酷吏的严审惩治。
只不过,皇帝似乎还存有一丝犹豫。即便他已厌恶了十五皇叔,可当年的太妃对他一直是很温柔亲切的,倘若将十五皇叔治以重罪,甚至将他扔去大理寺受折磨,到底还是让皇帝心中产生几分不忍,况且皇叔现在也确实还没做出点什么实际行动来着,就是心里起了一些歪心思。
梁焕冷漠不言,一切交由这个优柔寡断的父皇去决断。
这时,宋蓉桢顶着父亲兄长恼火不失哀怨的眼光,款款上前行礼道:“陛下,我有几句话不知可不可以说?”
“你说。”皇帝看向宋蓉桢,目光就变得温和起来。
“我想,寻常人家到了王爷这般的年纪,若是成家得早,盖已能够每天含饴弄孙了,然则王爷子孙缘浅,既没有儿子的前程需要好好筹谋打算,女儿又迟迟未嫁,日子一天天的难免苦闷无乐,自然就容易听信谗言,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宋蓉桢微微眯起眼眸,笑吟吟的,点透十五皇叔心中苦闷。
皇帝也点了点头,觉得小姑娘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颇有灵性。他为了避免皇子兄弟相争,早早给那几个皇子分了封号送出宫去让他们自己逍遥,因而现在要操心的就剩下太子了,眼看着自己日趋衰老,他成天担忧太子性情寡淡冷清没法做到恩威并施,又或是寻不到合适的太子妃传宗接代,心累得不行,哪还有余力去考虑其他。
要是太子争气点,现在他也能抱上孙子了。
十五皇叔面色惨然,“你说得没错,我心中本来也有一番宏图大业,奈何出了那样的事,留在都城无论做什么也好,每每要遭人背后议论,甚至嘲笑,我……我不过是噎不下去这口气啊!”
皇帝深深长叹,摇头不语。
对于男人而言,那的确是非常重大的打击,因此扭曲了性情也不奇怪,但心生歪念而走上邪路,这也是自己的责任,怨不得别人。
宋蓉桢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将王爷送去能让他有一番作为的地方,远离都城,王爷听不到那些闲言闲语,也不会被人蛊惑,至于庄芸郡主自然也就随行,改改脾性向王爷好生尽孝,免得王爷再感到自己寂寞空虚,因而生出其他念头来。”
皇帝一怔,抚案沉吟半晌,竟觉得宋蓉桢这个主意甚好。
再怎么着,发配流放也比进了大理寺天牢强一些,至少十五皇叔还能保留一分体面,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
“皇叔,朕会派人护送你前往蜀地,明日立即动身,此生此世,你永不得踏出蜀地一步。”皇帝沉思半晌,缓缓开口说道。
“谢陛下开恩。”
对于这样宽容的处置,十五皇叔已是十分感激了,哪怕换成稍微严苛一点的君主,查出有一点点谋逆的苗头,立刻抄家斩首都不奇怪的,他当即深深叩下头去。
然而庄芸郡主却不干了,要她离开奢靡的京都,前往那等荒芜可怕的地方……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陛下,陛下,那些死士都是我父王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侍卫,您不能把我也流放到蜀地啊!您若要惩罚,只罚父王一个不就够了么?”
庄芸郡主哭哭啼啼,跪着往前。
宋蓉桢看着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方才我还说让郡主好生尽尽孝道,现在看来,郡主或许连‘孝’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纵使十五皇叔犯下天大的错,那也是她父亲,而今庄芸郡主居然为了自己的前程想要抹杀掉这份父女之情。
亏十五皇叔还一直那么纵容疼爱她。
皇帝的脸色极不好看,显然也是被庄芸的行为惹怒了,当下拍案呵斥:“意图谋害县主本已是死罪一条,若你不愿随皇叔前往蜀地,那就把命留在这里罢!”
庄芸何曾听一向和蔼的皇帝说出这等狠话,她登时就呆住了,吓得涕泪横流,连呜咽声都不敢再发出来。
皇帝已不想再看见他们,无言摆了摆手,几名禁卫就进来把十五皇叔两父女带了出去。
庄芸郡主眼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唯有哀哀望向自己父亲,以后他们父女就只能在蜀地相依为命了。然而十五皇叔神色冷淡,看也不看女儿一眼,显然庄芸刚才的话令他极为心寒。
往后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庄芸郡主此时才真正感到被所有人抛弃的惶恐和绝望,仿佛丢了魂似的,只能被禁卫推着往前走。
“哼,便宜那个坏丫头了。”
等十五皇叔和庄芸郡主的身影消失,镇国公才憋不住的冷哼一声。
要他说,庄芸本就该把自己的命留在这里!
镇国公府世代为皇室流血卖命,难道就图自己儿女可以被他们随意糟践坑害吗?
“爱卿,”皇帝很无奈,“庄芸贪恋京都奢华,让她一辈子困在蜀地,对她而言已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了。”
宋蓉桢也笑眯眯劝慰父兄:“这样的处置本就是我提出的建议,我觉得挺好的,即便是庄芸那样的坏胚,女儿亦不愿有人是因我而死。”
明面上没法说,但宋蓉桢其实是存了私心。
她凭直觉认为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养出两千死士的十五皇叔是个危险的存在,让梁璟大有可利用的机会,即使被关进大理寺,以白锦画的能耐,指不定改天就能设法将他放出来。
如今白锦画已跟他的女儿庄芸郡主牵扯上了,倒不如赶紧让皇帝把他们父女流放,只要远离了京都,那便是远离主剧情,任凭他们再怎么有潜在危险也翻不起风浪来了,对宋蓉桢而言,可比关在大理寺安全得多。
“小蓉儿心善,这很好。”皇帝却莫名感动着,他以为宋蓉桢是看出了他不愿严惩,但帝王没有哪个真喜欢被别人看清心思的,因此宋蓉桢就把理由揽到自己身上。
这样聪明又善良的女孩儿,配给太子正合适。
况且这一次十五皇叔事败,归根结底,是因为宋蓉桢招惹了庄芸郡主,让她起了报复之心。
皇帝不禁感觉很微妙,他早说宋家人都是生来给皇室挡煞的,这件事岂非又证明了他的观点?宋蓉桢差点死了,然后才牵连出十五皇叔一案,顺带着把那些躁动不安的臣子也都揪出来,给太子去除了不少隐患。
“你们这回着实辛苦了。”皇帝看向宋蓉桢的眼神越发慈悲起来,仿佛在看一只挡煞瑞兽。
宋蓉桢不知自己在皇帝眼里已经变成一只和死敌白锦画近似但有着微妙不同的物种,就站在下面乖巧垂手。
虽然皇帝已感到身心疲惫,但显然此刻殿内还有一个人不想让他下班。
梁焕握紧刀柄,冷冷道:“父皇,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定夺。”
“什么事?”
皇帝耐着心,尽管他现在很想去李惠妃宫里喝一杯热茶,听傻白甜惠妃娘娘说些诸如长乐宫养的猪猪又变胖了云云令人心情舒缓的傻话,但儿子发话,他还是不得不留下来。
梁焕余光瞥了宋蓉桢一眼,眸底暗光闪烁:“梁璟凭空污人清白,不可轻饶。”
第47章 对质
梁焕的话让皇帝很是愕然。
“你说那个……你弟弟怎么了?”皇帝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对梁璟的印象挺淡的, 自从梁璟封为睿王置办了自己的王府, 那就更是几个月都不曾召这个儿子进宫见一次面, 毕竟梁璟的母亲郑嫔很有野心, 给皇帝的印象不大好。
皇帝就喜欢李惠妃那样悠闲单纯的性子。
不过, 梁璟在都城也很有贤名,不少大臣私底下议论认为还是睿王与当今圣上的性情更为相似, 宽厚温和什么的,皇帝对这些言论颇不以为然, 但至少心里清楚梁璟为人确实不错。
可太子如今却说他污人清白?
皇帝不免感到摸不着头脑。
镇国公傻乎乎的没有反应过来,宋辞已然明瞭太子所指何事, 上前一步低声道:“莫非殿下是指那天在玉翠园?”
梁焕微微颔首, “不妨召他进来对质。”
皇帝无奈, 只得让人去传召睿王。
宋蓉桢心里砰砰地跳着,她刚才完全被十五皇叔和庄芸郡主的事吸引走了注意力,一时间竟忘了还有这一茬。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是牢牢记着的,并且这么快就向皇上提出来,要把梁璟叫过来对质了。
看皇帝茫然的模样, 想必梁璟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请求赐婚,这不禁让宋蓉桢大大松了一口气。幸亏她当机立断赶去禹西县寻了太子殿下, 否则再拖得几日,即使太子殿下将此事告知皇帝,也势必使得皇帝难做,多少会影响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了。
“这是怎么回事?”镇国公十分不解,看着一对儿女都了然于胸的模样, 不禁油然而生一种因智商不在线而被排斥的郁闷感,就悄悄地问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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