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安筠,你若是真的是单纯为了太子妃一位,那天何必出现?还带着端王呢?”
“又何必把我推向端王而不是那些来刺杀的人呢?”
顿了顿,慕婳放下手掌,语气微沉,“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入主东宫。”
苏安筠忽的轻笑一声,抬眼直直的望进慕婳眸底,声音微颤,“慕婳,你何必这么聪明?”
慕婳勾唇反笑,一字一顿道,“苏安筠,那你又何必自作聪明?”
“因为我别无选择。”
苏安筠忽的偏首过去,以宽大的衣袂拭去眼角的湿润,“我必须自己谋划。”
“为谁谋划?你?还是……”
说着,慕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还是你的表哥端王?”
注意到苏安筠颤抖的指尖,慕婳心下了然,沉吟少许,刚要开口,对面的少女却是主动开口了,“没错。”
“我确实是为了他。”
苏安筠轻笑,声音却是带着明显的鼻音,眼眶微红,“我不能看着他被推上绝路。”
手指敲了敲桌面,慕婳眉心蹙起,“这样就不是?”
“他已经引起了圣人的怀疑,纵然你认了罪,何兼也已经伏诛,但他到底是你的表哥,根本不可能将自己完全摘除出去。”
“我只能这样。”
苏安筠忽的低下了声音,垂首自顾自笑的浅淡,晶莹的泪落在手边,视线晕开一片迷蒙,“总比让他直接踏上绝路要好。”
“你的意思是……”
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慕婳猛地睁大了双眼,声音都蓦地上扬了几分,“这件事……”
这件事的真正目标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那些人刺杀的对象也不是她,而她之所以被波及,不过是苏安筠自己的算计。
而她的算计,是为了……
慕婳忽的明了,“你违抗了他们的命令。”
“我很羡慕你。”
苏安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微微一笑,眉眼温柔间,又是慕婳熟悉前世音容。
“将军府的小公子很好,你们也很配,两小无猜,全心全意。”
说着,苏安筠止住了眼泪,指尖扣在手腕上的手镯上,缓缓收紧,“没有什么横在你们之间,你们可以无所顾虑的牵手。”
“但是我不能。”
因为刚沐了浴,苏安筠并未束发,一头青丝披散着,垂下两缕在她脸侧,被她的泪水打湿,“我只能按照父命行事,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日子久了,我也快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了。”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苏安筠忽的抬眼,瞥了一眼慕婳发间那极为简单的木钗,面上笑意加深了几分,“你瞧,他们那般忌惮你,把你当做阻碍我成为太子妃的最大劲敌,费尽了心思。”
“可是呢?你的心思根本不在那里。”
苏安筠用力的闭眼闭眼,任由泪水再度涌出,“我在想,这么多年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慕婳垂眸,握住了腰间的小木雕,任由它硌着自己的掌心,“你对端王……”
苏安筠心悦之人,竟是端王穆彦。
因为心悦他,所以不惜毁了自己,也要为他拼出一条路。
原来,这件事的目标,是端王。
刺杀相府嫡女,嫁祸端王,连带着除去苏贵妃,除去穆淮未来的一条臂膀。
将事情的前后连接在一起思索了一番,慕婳方深深的吸了口气,垂眸敛去眸间层叠的风雨。
“多谢你今日来看我。”
苏安筠稳住了情绪,自顾自开始研磨,铺开轻薄的纸笺,握起狼毫,微微一笑,“今日我将前往岳祯寺,过了今晚,我将不能再说话,所以,我只能将我知道的,都写给你。”
“世间总是因果循环,该来的总会来。”
苏安筠垂眸,吸足了墨的狼毫已然落下,“我不求其他,只求莫要殃及府上那些无辜之人。”
苏安筠的字很秀气,如同她的人,温柔不失风骨,慕婳很熟悉她的字迹,就如同熟悉她这个人。
温柔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果然,她还是那个苏安筠。
苏安筠是巳时出的大理寺,慕婳也没有与她待多久,巳时末便是出了净房。
外面的雨愈发的猛烈,飘摇着撞向青瓦,绽放成一现的花。
应是许久未等到人,苏府派了人来接,苏安筠轻轻一笑,并不在意,自顾自走入雨幕,走向那边的孤独马车。
慕婳将伞给了她,苏安筠却是没有要用的意思,将其妥帖的抱在怀里,她纤长的羽睫不断颤抖着,眼眶依旧是红的,面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慕婳站在檐下,只能看到她颤抖的背影渐行渐远,固执而坚定。
扣在门扉边上的手指不断收紧,骨节泛起森白,直到感受到了痛感,慕婳才回过神来,晶莹的泪自颤抖的羽睫上坠下。
临上马车之际,苏安筠忽的转身,穿过连绵雨幕,看到了那个双髫的小姑娘。
她仍旧站在檐下,固执的看着这个方向,面上有一线晶莹蜿蜒而下。
她在哭。
苏安筠心下有些疑惑,不知为何,心底亦是有些悲酸。
她为什么哭呢?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做到真正的自由肆意,无需像她这般独自谋划甚至赔上自己。
看到她哭,她为什么也跟着难过呢?
明明……她与她,并没有多少交集啊。
苏安筠苦笑,再度一眼那边的小姑娘,便是转身上了马车,车帘放下,隔断了二人遥遥相望的视线。
深深的吸了口气,苏安筠忽的抱紧了怀中的伞,泪流满面。
穆淮来接慕婳时,小姑娘正抱着手炉在发呆,眼角微红,想必是哭过了,他皱起眉,放缓了声音,“发生了何事?”
听到声音,慕婳才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指了指一边方才苏安筠写下的东西,示意他看一看。
“这是……”
将上面的内容简略的扫了一遍,穆淮不禁在心底吸了口凉气。
“恐怕事情比这个更复杂,她不过是其中一个棋子。”
作为一个棋子,又是自小被安排摆布的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苏安筠不可能知道全部。
慕婳闭了闭眼,这才将视线从手炉上的九瓣莲上移开,定定的看向同样面色惊诧的穆淮,语气微沉。
“苏家,有异。”
作者有话说: 晏晏和苏安筠是真的闺蜜,所以,看到苏安筠飞蛾扑火般自毁的行为,晏晏会哭,看到晏晏哭,苏安筠会难过。
第27章
苏安筠入住岳祯寺的第三天,岳祯寺传来消息,苏姑娘大雨无伞,当晚高烧不退,病情凶险。
高烧一夜后,苏安筠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只是烧坏了嗓子,彻底的哑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婳正在陪顾笙试嫁衣,坐在外间等着,百无聊赖的翻看慕知为她新寻来的话本。
那一身狼狈的少女便是在这时突然冲过来,直接跪在了慕婳面前,有侍从上来拉她,她却是不住的挣扎,露出的手臂上有着不少划痕,身上带着泥泞,想必是方才在大雨中摔的。
“慢。”
慕婳抬首,止住了侍从的动作,示意他们先下去,待到门扉被阖上,她才走到少女面前。
似是有所感,少女缓缓抬首,露出她一张已然苍白的脸。
慕婳微微睁大了双眼,颇为惊诧,“是你?”
她认得她,是苏安筠的贴身侍女,青柳。
按道理说,她此刻应该在岳祯寺才对,圣人下了命令,三年间不准踏出半步,她这般不管不顾的冲出来,相当于违抗皇命。
“惊扰了小姐,是奴婢之罪。”
青柳又是行了一个大礼,似是毫不在意自己此刻之举是多么的胆大妄为,只将双手举过头顶,将其呈到慕婳眼前。
“我家姑娘此生已然至此,再无所求,只是,还有一些未尽之言,恐将来无法告知于小姐,奴婢这才贸然前来。”
慕婳皱眉,并不去接青柳掌心的锦袋,眸光微暗,“发生了何事?”
什么未尽之言,什么将来无法?
她想着,等到解决了连庭那些人,便可以让苏安筠回来了,她还会是川都的棋绝。
青柳垂首,只将双手又举高了些,散乱的青丝上不断的滴着水,很快便晕开一块,混着些许泥泞。
慕婳呡唇,接过锦袋将其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枚云纹玉坠,一张轻薄的花笺飘飘摇摇的落下,被慕婳迅速接住了。
将其上淋漓的墨迹扫过去,慕婳顿时身形有些不稳,当即扶住了一旁的小案,勉强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青柳闭眼,面色沉痛,“昨夜。”
扣着小案的手指缓缓收紧,慕婳刚想要说些什么,青柳却是忽的站起身,如同来时那般,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青柳!”
慕婳当即追上去,却只是看到了已然看不清晰的背影。
茫茫雨幕中,青柳一身素衣,飘摇着仿佛一枝细柳,随时有被大雨折断的可能。
掌心的玉坠是一只蝴蝶,云纹飘逸,慕婳是知道的,这是苏安筠的母亲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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