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你怎么了?”顾承礼站在一旁,见她擦着眼角,有些不解。
阮梦芙作势便打了个哈欠,抹去眼角泪珠,“有些困。”
那头练枪的少年郎全神贯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样子。
“二哥,他为什么要拜吴统领为师,难不成日后他想走武将的路子?”阮梦芙靠在围栏上头,颇为不解。
这也不怪她为何这般疑惑,勋爵人家有世袭爵位,那继承爵位的子孙自然不用愁,没有爵位的子孙也会有家族庇护,于仕途上也不会太辛苦。她同桌就惨一点,虽是嫡长子,但靖安侯的爵位落不到他头上,亲父和继母又是那样的人。可是做了太子伴读,日后参加春闱得了好名次,又是随太子长大的伴读,前程无限。
“阿芙,你在担心什么?”顾承礼反问道。
“习武多辛苦呀,每天摔摔打打,多遭罪。”阮梦芙闷声道。
顾承礼温和一笑,“阿芙,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而且,父皇也恩准了他可以随着吴统领习武。”
阮梦芙心中一动。
“虽然这条路辛苦了一些,可是他自己选的,我没有理由拦着他。”顾承礼娓娓道来,“阿芙,每个人日后都要走上属于自己的路,你也一样。”
阮梦芙看着他,有些无语凝噎,她这哥哥总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超越年纪的老成,时常说话比起傅先生来,更叫人牙酸,不过他说的话一直都极有道理。
“二哥你说得很对。”她赞同的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场上。
她又靠在围栏上等了一炷香的时辰,吴统领终于是点头放了行,场上的少年郎放下长/枪,躬身告退,然后朝她走来。
隔着一道围栏,阮梦芙靠在围栏上头,从前初见时俩人分明一样高,她如今竟要微微踮脚,才能和年易安平视了。难不成习武之人真的要比旁人长的高些?
年易安默默地朝着二人行过礼,方才抬起头来。他额上都是汗,还不曾擦去。
“郡主,是找我?”年易安迟疑着,却又带着些隐秘的期待。
“嗯呢。”阮梦芙笑眯眯地望着他。
“对了,阿芙,你找他做什么?”顾承礼皱着眉头,他方才都忘了问这事。
阮梦芙一愣,她险些忘了今天的来意。
只是顾承礼也盯着她瞧,她有些问不出口。转念一想,这事儿又不急,她没必要此刻就来问。
“我也忘了要问什么,等我想起来再说吧,我先回去了。”她随口敷衍了一句,转身就走。
她走的倒是快,一溜烟就跑到了演武场门口,低头走着却不想撞到了人,险些没有跌倒,却被人稳稳扶住。
她闻着熟悉的龙涎香,不抬头便知道是撞着了谁。
“舅舅。”待站稳了,她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
皇帝见她不肯抬头,也不生气,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脑袋,“阿芙这是还在生舅舅的气?”
“阿芙没有。”
“既然不生气了,便同舅舅一起走走,可好?”皇帝伸出一只手去,耐心的等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阮梦芙方才牵住他的手,随他朝前走着。
“舅舅,是阿芙这些日子钻了牛角尖了。”阮梦芙闷声道。
她心中那点儿闷气此刻早已经烟消云散,这些日子她也冷静想过了,城西之事,若她当时没路过,便只是小何氏因为私怨而动手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同桌一条命没了只怕也就没了。但是何贵妃也被牵扯进来,何贵妃又怀了身孕,城西之事就不止是小何氏谋害继子这样简单了。这件事情牵扯的人一多,哪儿有那么简单。
她不平同桌的一条命在这些人眼中就如草芥,可她也不该不为舅舅想想。
人生在世,本就没有活的容易这样的说法。她舅舅是皇帝,难道就能事事顺心,随心所欲了吗?
而她,还因为这事儿埋怨舅舅几分,实在太不应该了。
皇帝颇感欣慰,他自来多疼外甥女胜过亲女,虽姑娘家就该娇养长大,可若是娇养着长大的姑娘真如暖房中的奇珍异草一般,除了名贵便无其他,那也辜负了这些年的养育。他养大的姑娘应该品性端方,通透事理,明辨是非,也要知世故而不世故。
俩舅甥绕着外宫甬道走了一回,终于是解开了这些日子的心结。
此事传到延华宫中,何贵妃若不是惦记着腹中的孩儿,只怕是要气的心肝儿疼。
那日她为保下小何氏,将怀孕一时提前说了,本以为皇帝会饶了小何氏不说,还会对她关怀几分。可是皇帝是饶了小何氏,将小何氏谋害继子的事情翻了篇儿,但对她却没有另眼相待,甚至腹中胎儿,也好像不放在心上。甚至因为三公主在城郊庄子里头多听了陈家姑娘几句闲话儿还受了罚,她也跟着受了牵连,关在延华宫中养胎,哪儿也去不得。
但皇帝已经半个月不到延华宫中坐坐了,这养胎和被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又过了小半月,天气终于是渐渐转了凉,上书房一月一次的旬休到了,阮梦芙哪儿也没去,窝在长寿宫里头,心不在焉的掰着手指头。
她如今也不让人劝,每日都要读书写字两个时辰,反而让长公主放下了心,对她的约束反而还小了些。
数着手指头到了约定的时间,她终于来了精神,带着白芷就往外头跑去。
“同桌。”好不容易赶到外五所门口,她远远瞧见了年易安。
年易安等着她过来,只见她带着期冀问道:“同桌,你打听到了吗?”
年易安点点头,“我问过了,那些话是城东客安居中的说书人传出来的,只是前些日子,陈家被贬出了京城,听说他也连夜逃回了老家。”
阮梦芙心中失望,却知同桌已经尽力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能帮她打听打听这件事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谢谢你。”她强打着精神道了谢。
“郡主为何要找他?”
阮梦芙被问的一愣,却是很爽快的回答:“我想问问他,为何胡乱编排我母亲。”当年之事真假如何先不提,可是她的父亲还有个儿子这事情是真的,但鲜有人知,为何这个说书人知晓?
“还有便是,他既能将这些事情编的有模有样,或许他还知道些别的事情,无论真假,我都想听听。这些话,宫里头没人会告诉我的。”
第21章
阮梦芙压下心中失落,故作无所谓道:“今日多谢你了,这事儿本就不该让你掺和,我自己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她都有些后悔了,方才被年易安一问,就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年易安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若又因为她,卷入了这些皇家秘辛里头,她能逃过责罚,可年易安就肯定逃不过了。
想到此,她挥了挥手,“同桌你回屋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她还要回去慢慢想接下来该如何做,宫里头半点儿消息都探听不到。宫外就更别提了,她身旁除了白芷这算玩伴一般长大,只会听她话的人,其余人哪个不是她母亲的耳目,她若想支人出宫去寻消息,怕是她这头刚吩咐人,那头她母亲就得了消息。
她往前走了两三步,身后却传来一句话。
“我帮你。”
少年郎将这三个字说的语气笃定,就像这事儿他有着十足的把握似的。
阮梦芙身子一顿,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瞧着对方。
“你帮我?”
“嗯,我帮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阮梦芙小跑两步回去,抬眼瞧他,认真道:“同桌,你可知我做的事情说大说小对我来说都是家事,对你来说却是祸事。”
“我知道。”
他的嗓音如今也越发清晰,但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点点沙哑。他脸上那道伤疤如今也脱了痂,阮梦芙送了不少宫廷御用的祛疤膏给他,如今那儿只剩下淡淡的一道粉色,再过些日子,这道粉色的伤疤也能全然褪去,恢复正常的肤色。他那因为小何氏而伤了的右手如今也能稳稳地握住长/枪,将枪法运用自如。
这些伤痕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好,最后完全不留痕迹。但是它们的存在却不时地提醒着阮梦芙一件事情,她同桌背后无长辈替他撑腰,若是做错了事情都会受罚,若严重些,甚至会死。她不能将他卷入本不该他插手的事情中,让他遭受。
“郡主说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年易安笑了笑,眼睛就像是琉璃一般,盛满了夕阳的余晖。
阮梦芙有些失神,她时常会莫名觉着这双眼睛她见过。不过转念间,她便清醒,脑中念想也会随之而去,让她再琢磨,也是不能。
“咱们当然是朋友了。”她赶紧回道,说要与同桌做朋友这回事情,还是她自己主动提的呢。虽她自认自己比对方多活了十几岁,算是半个大人。可她前世,十六年的岁月中,能称得上朋友二字的人,却是没有几个。
“你信我。”年易安冲她笑了笑。
“嗯嗯,我信你。”阮梦芙敷衍道,此时她还不知年易安说的这些话,分量有多重。
阮梦芙心中莫名觉着,她同桌怕是真的能帮到她。走回长寿宫的路上,她一般盘算着此事,一边摩挲着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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